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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萱蹙了蹙眉，这话说的，莫非又上了呆气了？她剥了一颗桂圆，朝他道：“听卫姨娘说你不爱讲话，我寻思着你会在这儿多待些时辰，不过早些回府也好，你们卫家是武将世家，你以后必定是名震北周的大将。”
卫长生认真的听她说完，低低道：“北周大将？你希望我成名将……”
他自己喃喃自语，喃喃了两句，便出了门，都没给吴玉萱告别，吴玉萱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少年真的挺怪的，像是专门来告别的，又像是怀揣着什么，她说了他是北周名将，他就真的认了真。就如那时的陈孟昭，她说他未来必是大人物，他便淡淡的一笑，出了门，这些人净是些喜欢出门的。
卫长生听后淡淡一笑，“她若是花楼里的姐儿，我就日日散千金，将她娶了回去，可惜……”
卫媛见他不住的望着吴玉萱的院子，心里一惊，唇角有些发抖，“长……长生啊，你该不会是看中了萱萱吧？”
卫长生直言不讳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她，我长到这般年纪第一次有这等感觉，她给我发脾气，我都喜欢。喜欢到了心里。”
卫媛皱着眉，眼角的皱纹几乎要扯到脑门儿了。
“长生，你给我醒醒神儿，你有脸盲症，你能记住萱萱是因为那副画像，你在房里挂上别家姑娘的画像，照样可以。你不能因为记住了萱萱的脸，就闹着娶人家，你终究是孩子心性的。我虽与萱萱交好，可是她却董太后的外孙女，将来最可能嫁入皇室，就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卫媛深吸了一口气，吴玉萱是皇室人，这辈子的婚姻注定是政治婚姻，就是陈琼莹都无力改变，就是如今的陈孟昭要改变也要费些心力。卫将军府在长安的确颇有权势，可是在这乱世，没有些军功终究会成为牺牲品，牺牲品如何保证萱萱的未来。
卫长生看着卫媛，淡淡道：“姐姐所想的，我都考虑过了，你以为我立志做名将就是为了家门么，我是为了夺吴玉萱，便是谁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卫媛看着自己的弟弟，她总觉得他是个孩子，如今说出这等话，却让她有些恍然了，感觉养在身边儿的弟弟一眨眼就长大了，她点了点头，“我是算不过你，不过你坦诚给姐说，是不是你在外面瞧上了谁，所以才拿着吴玉萱做幌子。”
卫长生看了卫媛一眼，继续擦着长剑，淡淡道：“我没有那么无聊，喜欢便是喜欢，我只是觉得吴玉萱不喜欢我。我又不想强娶她，所以……”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他想等她喜欢自己了，在一起坐在院子里，讲笑话。
卫长生咳嗽了几声，朝着卫媛道：“我跟她呆在一起的时日虽不长，可是我却知道她不想进宫廷，甚至言语间讨厌宫廷，我日后若是成了名将，至少能用兵权保住她，姐姐你也知道，宫里那是个什么地方，她这等心性的人去了宫里会被人害了的。”
卫媛静静的听着，是如此，她盼着萱萱嫁的好，嫁到宫里自然是好听的，可是真要嫁到宫里那又是苦涩的一辈子。
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倒是真的不如自己弟弟这般深情。
卫左将军府虽是世家，府规却不严，萱萱若是在将军府，那就是直接握了她和卫长生两章王牌，就是日日睡到日上三杆都是没有问题的。
“瞧我，又被你几句话就给绕进去了。”卫媛捋了捋衣袖，这事儿还没问过萱萱，怎么就一头子热了起来，萱萱生的冰资艳骨，就是那对人和善，处处算计的郑琛在面对吴玉萱时，都是坦诚一片。
“不是我这做姐姐的说你，你觉得你与郑琛想比，谁更胜一筹？”
卫长生举起手里的剑，潇洒的指着天边的日轮，郑琛温润若月，可惜整日被陈琼媚缠着，就是喜欢也没精力来照看吴玉萱，再说一个司徒的官职也护不住吴玉萱，他觉得还是军功靠谱些。
“嗯……我觉得还得考虑考虑。”卫媛揉着脑门，觉得自己脑子中一团浆糊，不过又觉得少年心性过于浮躁，便朝卫长生道：“你先去立了功名再说吧，萱萱不是那般容易娶的，府里的孟昭如今军功赫赫，又封了青州相，孟昭跟萱萱自幼一起长大，她总会自觉不自觉的拿着他做标准的，你还是努力些，把那些空想化作了现实，再提这件事。”
他手中的剑猛地跌在了地下，当真是疏忽了，他想着郑琛没什么威胁力，可是却忘记了吴玉萱身边还有个陈孟昭。
他原本觉得可以慢慢来，可是听到这里，却一下清明了，他虽说是将门世家，可是他却因为是老生子又是嫡子，所以卫将军很少让他去演兵场，他平日里只是研读兵书，却未曾真正的演练过。
他觉得他姐姐嫁给陈嵩就是眼珠子瞎了，如今她说的这个点儿却极准的，他要去演武场和战场去磨练两年，将书中那些实战演练一番。
卫长生提起长剑，朝卫媛道：“我今日便回府，明儿个我就去淮南兵团。”
卫媛听后点了点头，她弯腰给卫长生拍了拍身上的土，将门虎子，她信自己这个弟弟，他拔刀时的眼神，就是当年卫老将军的眼神，如今他这个状态让父亲见了定然是开心的，“记住家里的行兵秘诀。”
卫长生听后，淡淡一笑，“这不是卫家的兴兵秘诀，是父亲的行兵秘诀，如今是乱世，你觉得为武将都遇事往后缩，北周的江山会稳固吗？陈孟昭能靠军功坐上青州相，我照样可以。”他握紧长剑，继续道：“姐姐你替我守好吴玉萱，我得胜归来就会再来你府上，到时我会亲自给吴玉萱说。”
卫媛点了点头，守好吴玉萱？她本来就保护着她，不过他的守着是什么意思？待她缓过神儿来，卫长生已经走远了。
到了晚上，吴玉萱在院子里剪花枝，卫媛走过来似乎有话跟她讲，可是顿了半天又没说什么，她将剪刀递给朱京华，朝卫媛道：“姨娘可是有话跟我讲？”
卫媛牵着吴玉萱的手进了屋子，眉毛微微一皱，“嗯……有事也没事儿，前院今儿个办满月宴，方才蒸了些饽饽，婆子们去热了，热好了就给你端过来。”
说是饽饽，其实就是蒸的软软的花馍，上面有一层滑滑的糖霜，是个新鲜的面食。
婆子们刚端过来，就见陈琼媚和仇碧蓉从前院儿过来。
仇碧蓉看了看那饽饽，朝陈琼媚道：“我先前就想尝尝这饽饽，可是婆子们都欺负我，都不给我夹，多谢你把你的给我。”
仇碧蓉出落的十分清秀，仇氏是她的姑母，可是她却比仇氏漂亮不少，带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楚楚感。
卫媛正好出门，看到仇碧蓉和陈琼媚，便让婆子们把饽饽端进了屋，她直接迎上她们走了。
陈琼媚看了看卫媛，又跟仇碧蓉对视一眼，陈琼媚垂下眼睑，朝仇碧蓉道：“碧蓉，你先前喜欢画梅花，如今怎的不花了？”
仇碧蓉正要说话，却看到了门口处的吴玉萱，她给吴玉萱行礼，疏远道：“梅花不是我所爱，我也画够了。”
吴玉萱看了看仇碧蓉，温和的点了点头，“人各有各的修行，不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仇碧蓉应了一声，看到了吴玉萱桌上摆的那些光彩流离的香粉盒，她侧身朝陈琼媚道：“这些香粉可是芝颜斋的？我记得咱们好像看到过。”
陈琼媚看了看那些香粉盒，朝仇碧蓉道：“芝颜斋只为皇室提供香粉，县主自然会有这等香粉的，县主有，咱们卫姨娘也有。”
仇碧蓉撇了撇嘴，朝着陈琼媚道：“皇家，皇家还真是不一样。”
吴玉萱瞥了她一眼，不过转眼便又恢复了好心情，仇碧蓉素来都是小性的，跟一个小性的人计较，岂不是比小性更小性了？
陈琼媚见吴玉萱没有生气，便也觉得无趣了，走到吴玉萱的跟前，行礼赔罪，“碧蓉性子……不是……她生病了，所以……”
“我没说什么，她素来如此。”吴玉萱打断了她的话，“我着要去前面看看徐氏的龙凤胎，你们可是要去？”
她俩刚从那边儿回来，便直接回了院子，吴玉萱和婆子们过去瞧了瞧，那龙凤胎生的水灵灵的，陈孟贤也带着眼罩子笑的跟朵儿花似的。陈孟仁立在一旁，看着院子里那些来往的宾客。
应氏看到徐氏的儿孙，又看了看陈孟纯，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院中的那些妇人见到吴玉萱过来了，都围过去行礼，应氏看到后，便提着裙子过去了，笑道：“县主快被你们围得透不过气了，快些让让，出了事，孟昭可真的会大发雷霆。”
众妇人听了，忙退开了，那些妇人本来挺友善的，可是听了这句话脸立刻拉了下去，好像自己抢了她们的女婿似的。
不过这也怨不得什么，毕竟现在的陈孟昭不同于往日，三年平定了东莱郡，封了青州相，手下又有雄兵，到中平六年他率雄兵讨伐权臣陆卓，将会一跃成为统兵数十万的大司马，到了那个时候，拉黑了脸的又岂止这些妇人。陈孟昭为人严苛冷冽，选妻定然也严苛，想必这些都是入不得眼的。
应氏看着吴玉萱被一些权位高一些的妇人领到了正座儿上，又侧身望了望角门处的陈琼媚和仇碧蓉，直接装没看见，就转身笑着朝吴玉萱走去了。”
“我不要公主郡主，我是为了她才立志做将军，此生她若不是我的，我便终生不娶，”卫长生直直的望着吴玉萱的院子，眼神里无比的坚定。
卫媛听到他这话，忙松开了他的手，认真的问道：“长生，你别给我出些幺蛾子，那些花楼的姐儿，你别想！就是做妾做通房你都甭想！”
卫长生坐在卫媛的院子里，仔仔细细的擦着刀，卫媛一进门就被那明晃晃的刀光晃了眼，卫媛看到院子里那沉默擦刀的卫长生，“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怎么想起来姐姐这里了？”卫媛见他不回答，便屏退了婆子，搬了个绣墩儿坐在了他的旁边，温和道：“我今儿个去前院，瞧见了征北将军的嫡女，样貌倒是个出挑的，和咱们家世也相当，母亲让我问你中不中意，中意了就早早的定下。”
卫长生放下了擦剑布，转身看着卫媛，良久道：“姐姐，我从未求过你，今日我希望你去跟母亲说说，我立志成为她眼中的名将。”
卫媛听到他要成名将，觉得他志向远大，便握着卫长生的手，开心道：“说的也是，咱们为左将军府早就该出个名将了，你若成了名将，日后娶个公主郡主的那都是小意思。”
绿锦笑了笑，将那春盘小心的贴在了火炉上，看着里面那红通通的炉火，心里暖烘烘的。
吴玉萱捏了一块酥黄的春盘，进了屋，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着那本陈孟昭给她标注的《淮南子》，徐氏给她的龙凤胎办满月宴，卫媛也在前院儿忙活着，书院的张夫子近些日子染了风寒，书院那边儿也停了几天课。她闲着无事，便总想着翻翻书。
可是看到书上他的字，脑中就浮上了昨日她和陈孟昭讲过的话，往日那些枯燥的书都是自己在弄，可是陈孟昭一回来，就给她标注的清清楚楚的，她心里感动的不得了，所以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吴玉萱看着他的背影，朝着朱京华道：“我瞧着长生情绪不太对，你过去瞧瞧。”
朱京华叹了一口气，“我可不敢过去，刚才我就是给他请安，就被他拔剑逼在了脖子上，我还以为您和他吵架了呢。”
卫长生第一次这般直视她，一身黑色的长衫，微长的脸，脸色十分白，眉清目秀，他淡淡道：“我今日便要回卫府了。”
他看到吴玉萱的表情，弯唇一笑，两旁一弯浅浅的酒窝，笑道：“我终于也看到了你为我作出的表情，我很开心。”
可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不妥，哪有大姑娘给人家说最最最喜欢之类的话……
她翻着书，又抬手揉了揉脑门儿，正要认真的看书，却见门口的珠帘哗啦啦的被掀开了。
吴玉萱托着下巴，看绿锦忙活的脱了外裳,便弯腰捡起她的外裳挂在了门外的撑架上，“你喜欢吃甜,便挑一样放糖,甜的春盘最好贴在火炉上，那样才甜甜酥酥的。”
绿锦看到吴玉萱亲自给她挂衣裳，撒糖的手便微微一顿,县主的衣裳都是婆子们挂,县主的手平日也就在书院里写写字,那干过这等活儿，而如今她却给自己挂衣裳，还让她由着性子做甜甜的春盘。
吴玉萱合上书，看到婆子过来说卫长生过来了，吴玉萱点了点头，理了理衣裳，卫长生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拨着茶，见到吴玉萱出来，便放下了手里的茶，正经道：“我这次不是来给你画像的。”
吴玉萱坐在他对面，看到他乖顺的脸，便问他：“今日风大，我是不想出去的。”
吴玉萱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一个男人生了桃花眼合该是风流无端的，如今卫长生却十分的正经，除了总是喜欢跟她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外，也没什了。
府里摘掉了红灯笼,厨房里的婆子丫头们却忙碌碌的,吴玉萱喜欢在立春那日吃春盘，这春盘还是上辈子在武陵郡食过的,长安这边儿很少食春盘，吴玉萱便坐在厨房门口，让丫头婆子们忙活。
用白面擀成薄薄圆圆的面皮，将菜切成细细的丝儿，卷成圆通，用竹签插住封口，放在油里炸成金黄色,酥酥脆脆的，吴玉萱拍了拍裙子上的褶，让绿锦往菜丝里撒了些细盐。
绿锦看着那鲜嫩的菜丝,朝吴玉萱道：“县主，放些砂糖会不会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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