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61
扇面？好吧，长安的贵公子的确是不论春冬，为了装潇洒总是抓着把扇子，
吴玉萱看了看陈孟纯，自幼一起玩儿大的，她与陈孟纯的交情的确不一般，虽说不知陈孟纯是出了个什么心思，总之他既然提出来，心里就应该是有些喜欢白玉珠的，她也替他去做回月下老人罢。
陈孟纯看她应下了，便牵来马，说带她出去溜溜，吴玉萱困的不行，他便提着灯笼将她送了回去。
郑琛听后，温和的一笑，吴玉萱看到郑琛笑，便着急道：“但是他弹的古琴很好听，他不是那种无趣的人。”
郑琛听后唇角微微的平复了，他望着窗外那嫩绿的树叶，朝着吴玉萱道：“你如此护着他，感情真的不错。”声音带着淡淡的情绪，说完后却又温和道：“我这玉观音是专门替你雕的，那日瞧见你正屋的摆架上缺个玉器，待雕好后，你再过来，到时我教你雕刻可好？”
吴玉萱笑着点了点头，说起再来，吴玉萱倒是想起了陈孟纯托付的话，她朝着郑琛道：“郑公子可是准备扇面了？”
郑琛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和雅的点了点头，“北周的少年都喜欢提把扇子，我母亲前日给我备了一把花鸟扇，若说准备，那把应该算是了。”
“公子，卫将军府的小公子来了，说是来跟您借兵书的。”一个慈和的管家进来通报了一声。
吴玉萱回头看到卫长生一身黑色的长衫，眼神冷淡，面目清秀。他看到吴玉萱也在，瞳孔一下子扩大了，闪过了一丝欣喜，随后却又抿起了唇。
“为何你在这里？是专程来找郑琛的？”
郑琛看到卫长生这般语气，便放下茶杯起身，朝他走过去，“长生，你不是来借兵书的吗？我这就去给你拿。”
“你莫要搪塞我，我正问她呢，你先等会儿。”卫长生侧了侧身，伸手拉住了吴玉萱的袖子，手分明是用了力气的。
手上的力气透出一股少年的执拗，彷佛是自己养的兔子被别人捉走了似的。
吴玉萱看着自己那被他拽的褶皱的衣袖，目光上移，看到他清秀的面容上闪着一股子少年的不悦，通红的唇也紧紧的抿着，这种表情恭肃冷凝，他在衢州一战，想必也是这等表情，心气儿飘着，一种誓要夺下的志向。
吴玉萱看着他，明明自己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可是面对这少年，却觉得自己变的很小了。
吴玉萱想撤出袖子，可是又怕自己的举动会伤害了这个执拗的少年，正为难院子里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萱儿，过来。”陈孟昭负手立在庭院中心。
婆子们匆匆跑进来，说拦不住青州相陈孟昭。吴玉萱听了那句话，欢喜的跑出去，抱住了陈孟昭的手，郑琛和卫长生立在门口，看到这幅景象后，静默了一刻钟。
郑老太爷见了，拉着陈孟昭去了书房，吴玉萱也乘马车回了府。
卫长生看了看书房，又看了看吴玉萱那越行越远的马车，转头朝郑琛道：“从小住在一起，感情就会很好是么？像哥哥一般？”
郑琛深深看了卫长生一眼，淡淡道：“或许吧……住的时间长了会有亲情，他毕竟时常护着她，还为她做了很多事，她应该很依赖他的。只不过，一个男人肯为女人做那些事，却不一定是亲情……”
他知道卫长生的想法，卫长生是个纯性的人，有什么都摆在脸上，他在乎吴玉萱，可是吴玉萱似乎对陈孟昭更亲近些。
卫长生冷淡道：“时间长了…会有亲情，亲情总比生出了别的感情好。”
陈孟昭被郑老爷子拉到书房谈了许久，待回到府，吴玉萱正坐在桌前喝汤，他坐下看着她，“日后出门总要告诉我一声，或者我不在时，给我留封书信，我知道了，心底也有些底，不至于去担心。”
吴玉萱点了点头，差婆子给他盛了一碗白饭，“大公子，为何到郑府找我？”
陈孟昭在东莱郡待了三年多，一回来，石大人就把南铺子街的账本全权还给了陈孟昭，陈孟昭大略翻了一眼，想着给她做个私房，他毕竟不时常在府里，她多留些银钱，自己也放心。
吴玉萱看到那些账本，一下子就趴下了，她最怕那些数字了，她讪讪的看着陈孟昭，陈孟昭抬手敲了她的脑门一记，“不让你管，就是想拨给你些银钱，这三年来南铺子街的租金已经不是小数，给你留一些，再拿着剩余的，把北街那条买下。北街那条虽说现在萧条，可是却是暗通长安的别道，日后必是繁华官道。”
北街那条日后的确是长安最繁华的街道，吴玉萱诧异的瞄了陈孟昭一眼，这人不经商简直是亏了，他哪怕不是权相，就是单单行商也是一等一的人精。
陈孟昭喝了一口茶，朝吴玉萱道：“这些年都是石大人在打理南铺子街，我从里面抽了三成送给了他。”
吴玉萱点了点头，他就是抽五成，她也不知道啊，这三年的时间的租金就能买下北街，这说明石大人是尽了心力的，而且是为陈孟昭尽心力，不管三成是多少，只要是陈孟昭做的，她便是放心的。
陈孟昭看她知道了，便撩起前裾准备回房，吴玉萱却跟着他往他房里走，“你在东莱郡时，我睡前都是去你屋子里看会儿书，现在你回来了，我还是未改这个习惯……我想跟你过去……”
他听后，笑了笑，回到了房里，那日她说那些书都能倒背如流了，如今倒是真要看看她的水平。吴玉萱坐在软榻上，用小毯子盖住腿，指了指桌上的书，暗示陈孟昭随意提问，就是张夫子都被她说的答不上来，这次在陈孟昭跟前可要好好的表现一下，“随便哪本书，我绝对绝对答得好。”
陈孟昭看到她这般笃定，便弯了弯唇，他直直的看着她，笑道：“随便哪一本儿？”
他自幼看书过目不忘，如今跟前这丫头却这般自信的说随便哪一个本，倒是让他起了兴趣。
吴玉萱吃了一颗方糖，手自信的摸了一圈儿。
陈孟昭眉毛一挑，随意的挑了一本，“嗯，就这本。”
吴玉萱十分十分自信的，可是却不料陈孟昭问问题的角度竟然那般刁钻，饶是她倒背如流，却也是回答不上来。
陈孟昭合上书，只见吴玉萱耍赖的趴在桌上，双眉微微的皱着，额头上也冒了一层汗，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竟被他问的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真的是……
“书院里的夫子都不是你这般问问题的，大公子你耍赖！”吴玉萱将跟前的书一推，趴在窗边看风景。
他笑了笑，“所以他是夫子。”
“你问这本儿，我绝对能答上来。”吴玉萱拿出最简单的《孟子》，倒背如流不意味着能理解所有东西，这本孟子，夫子已经讲的透透彻彻了。她不信陈孟昭还能问出新的东西。“尽管问，我绝对绝对答得上来。”
陈孟昭嘴唇一勾，他若真问，就是当今弘文馆的太傅也不见得答上来。
不过，吴玉萱能在短短三年间，书读的这般熟练，已经十分不错了，不过还没到任由他提问的水平。
陈孟昭却耐着性子陪着她，他问的问题都是些刁钻的，她不可能回答的上来，但是她思考的表情很可爱，他很喜欢看。
朱京华敲了敲门，让吴玉萱回去睡觉，吴玉萱费劲力气的将那小桌搬到了软榻上，她一定要回答上来，明日后日，她还是要过来的，明日就一本，翻烂了翻透了再过来，不信陈孟昭还能把她问倒。
她睡着的时候，满脑子还是和陈孟昭一起念书，一起来，脑子里昏沉沉的，看到摆架上的白玉观音，吴玉萱忽然想起了陈孟纯的事，差朱京华过去，告诉他郑琛的扇面是花鸟。
谁知刚通知了，就见陈孟纯从一堆扇子里扒拉出一柄悠远的山水画，旁边还提了一首婉雅的小词，大冷天儿的，摇的那个起劲儿。
“他是闲的无事，不像你府里的陈孟昭，年纪轻轻就一身的军功。”郑老太爷看了看郑琛手里的玉观音，似乎有些不太满意，随后又朝吴玉萱问道：“陈孟昭诗文做的如何？”
“我倒是没看过大公子做诗文，我却知道他不会雕刻的。”吴玉萱想起陈孟昭在灯烛下看行兵图，看过他弹古琴，至于雕刻，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到了第二天，吴玉萱便去了郑府，郑老太爷喜气洋洋的给她端了好些干果子花糖，还拉着她去看了他养的乌龟，直到吴玉萱逛的腿脚儿都卖不动了，郑老太爷这才恋恋不舍的让管家把郑琛叫了过来。
郑琛正在别苑雕刻玉石，听到吴玉萱来找他，便放下刻刀，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袍子，见到吴玉萱坐在椅子和自家祖父一边儿聊天一边儿嗑瓜子，便温和的笑道：“我祖父素来跟谁不讲话，如今和县主倒是投机了。”
吴玉萱听后笑了笑，看到他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玉观音，玉质莹润，雕工也别出新意，她看了一眼便温和道：“素闻郑公子词赋做的好，却不想做雕工也如此精致。”
“萱县主,这次二伯是卯足了劲儿的办满月宴，长安城里的少年公子也被请了过来。”陈孟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
吴玉萱看着他，一旁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孟纯，你有话便直说，你不说我可就回去了，困了。”
陈孟纯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朝她道：“我这也是不好意思，我近日瞧着白玉珠也不是那么讨厌了，除了性子浮了些，我前儿个去找她说话，她却句句不离郑琛，我这次还真得需要萱县主做助攻了。”
回去喝了一小碗汤粥，吴玉萱便睡下了，到了晚上，吴玉萱看到朱京华在东次间收拾落尘的扇面，这才回忆起陈孟纯说的话。
吴玉萱看了看天色，若是这个时辰去，待回来，太阳就落山了，只能赶明儿个去了。
吴玉萱皱眉看着陈孟纯，感情就怕攀比，就像是陈琼珍，从没有说过喜欢崔御，可是却处处妒忌着那个女婢，甚至出手殴打那女婢，导致自己的婚姻崩盘，吴玉萱严肃道：“感情最忌讳攀比，你是个男子，断断不能和琼珍一般，去做那些殴打的乱事，郑琛也不同于那个女婢，若是真出了岔子，那就麻烦的，这事不可莽撞。”
陈孟纯将灯笼提了起来，朝吴玉萱道：“你真当我是琼珍啊，我可没她那等小性儿，我也不是让你去让郑琛退出之类的，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过去看看郑琛明日拿什么样的扇面，我要和他反着来，他若是用了山水的，我便用花鸟的，总之不会给他重了。”
“让我告诉郑琛退出？”吴玉萱捋了捋袖子，朝着陈孟纯问道：“在月老桥时，你还说白玉珠，这次态度十八度大变，可是因为你母亲唠叨你？”
“我母亲先前是唠叨我，后来瞧着那白玉珠皮相还行。”陈孟纯提着灯笼懒洋洋的一晃，认真道：“喜欢倒也不是多喜欢，就是瞧着她整日围着郑琛转，我觉得我面子上过不去，你觉得白玉珠如何？”
吴玉萱说了几句，陈孟纯便皱了皱眉,朝吴玉萱说那吃鸡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白玉珠的母亲,三品诰命夫人。
他俩走在小狮子路上,婆子们跟在后面，陈孟纯取过婆子的灯笼，领着吴玉萱一起去了后园,吴玉萱看他神秘兮兮的,便跟了过去。
吴玉萱挠了挠头，人的情感的确是不容易控制的。
“你还是搞清楚到底是喜欢白姑娘，还是说你单纯的想跟郑公子比一比。”吴玉萱看着他，温声说了一句。
陈孟纯放下手中的灯笼，往吴玉萱的跟前凑了凑，“萱县主，这个问题我还真真想过，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
徐氏抱着那对龙凤胎,一堆妇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夸着,院子门口噼噼啪啪的放着火鞭炮，应氏走过来,跟那些妇人寒暄了一阵，就给吴玉萱请安，说府里有些事。
吴玉萱已经被那帮夫人七嘴八舌的绕晕了，见到应氏来说话，也就笑了笑，跟着过去了，朱京华见她出了院子便,拿着湿帕子擦了擦的手，吴玉萱任由她擦手，方才有几个夫人刚吃了烧鸡就直接抓她的手了,一股子腥味儿。
陈孟纯懒懒散散的从院门口进来，看到吴玉萱在擦手就问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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