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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萱一口茶喷了出来,她的确是报喜不报忧,可是被亲近的人一下子给揭出来,怎的尴尬的要命。

陈孟昭在外平定叛军,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分心,所以总是在信里提一些府里好玩儿的事儿。

担心萱儿?报喜不报忧?卫媛端起茶喝了一口,怎么说呢,吴玉萱倒也不是报喜不报忧,关键是也没什么忧虑的事儿,就连仇氏那般人,萱萱竟也几句话就罢了仇氏几个月的管府的职权。仇氏每次想利用仇碧蓉的由头说话,吴玉萱总能几句话就揭了她的老底,如今仇氏安稳多了,也不太来找事儿了。

陈孟昭素来不喜跟人解释,自然也不会给卫媛解释,卫媛想了半天没想透,便也就直接翻篇儿了,“对了,前些日子司徒家的嫡孙郑琛来了,似乎是专门来等你的,你如今回了,要不去见见他?”

吴玉萱这才想起来,拉着陈孟昭的手,软软道:“哎呀,我只顾着跟你打招呼了,竟把人家郑公子晾在城郊了,真是……”说完抬手轻捶了一下脑门。

陈孟昭抬手抓住了她的腕子,“你同他去了城郊?”

吴玉萱看着他,毫无戒心的应了一声,说好一起去城郊买太康剑,不过郑琛却从未提过要见陈孟昭。

他和吴玉萱走出院子,正走到水榭处,见到陈琼媚和郑琛在水榭的尽头处讲话,四人一碰头,陈琼媚看到远处那高大冷冽的男子,手心突然紧张的冒了一层汗,喃喃道:“陈……陈孟昭……怎么会……”

郑琛则和善的走了过去,朝着陈孟昭温和道:“久慕陈兄伟绩,今日得见三声有幸。”

伟绩?郑琛从来只是客套的夸人,可是这是头一次用伟绩这个词。

郑琛是司徒大人的嫡孙,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官职,可却也是北周的风流人物,他的小山集,流传了几百年呢,如今却对陈孟昭这般敬重。

吴玉萱从水榭的另一头走过来,他环胸打量陈孟昭,见到吴玉萱回头,便认真的凑了过去,他垂着眉眼,低低道:“我先前的确是冷淡了,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日后会听你的话,不过你日后能不能放我一点儿在心上?你方才见了陈孟昭也是什么都不顾的,你我是不是可以算是扯平了。”

陈琼媚听后,握紧了手掌,走上前来,柔柔道:“卫小舅倒是说岔了话了,咱们县主自幼和我大哥交好,说起来,我这个亲妹都比不得的。”

陈孟昭自从坐上长安部尉让后,这府里的人对他便刮目相看,陈孟昭后来去东莱郡征战,仇氏还她给陈孟昭写信,聊表兄妹的情分,可是陈孟昭却一封都没回,她原以为他太忙没看到,可是得知他每四日都会给吴玉萱写信后,她才知道他根本没拿着自己写的信当回事。

他们虽是异母,可却是同一个爹爹,他不跟自己亲近,却对一个外人嘘寒问暖,她心里实在不太舒服。

陈琼媚毕竟是仇氏教出来,她捻着帕子,方才郑琛也是如此,她说的话郑琛不怎么回应,可是吴玉萱一说城郊景致,郑琛就立刻说了好多话,如今陈孟昭的态度,却让她更清明了一些,自己是长安的才女,这长安城有哪个不夸?她只要好好的守好这份才智,日后便不愁嫁不到郑琛。

陈孟昭和郑琛貌似一见如故,郑琛拿出了许多羊皮地图,两人笑着去了凉亭,吴玉萱便坐在水榭的长凳上,婆子们端了些鱼食过来,她趴着护栏上笑着喂鱼。

陈琼媚看了看吴玉萱,又看了看远处凉亭处的陈孟昭郑琛,不由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原先以为有聪明才智就等于有了一切,可是现在却动摇了。

她依旧的幼年时的情形,那时三小姐陈琼莹在府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可是她却考成了女状元,这府里的人便彻底的对她改观了,她说一句话,这府里就奉为圭臬,如今救了丈夫,还成了淮南的刺史,荣贵加身。

所以她那时就卯着劲儿的跟着陈琼媚学,还在长安城里留下了才女的名号。

可如今见到吴玉萱,这思想却又微微的拧巴了,她觉得自己该像吴玉萱这般有个爵位封号,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宫里动乱,若是董太后扶持的宋瑕登基,那么吴玉萱就会更加辉煌,做个皇后也指不定;可是崔皇后生的毕竟是嫡子,将来也极有可能是弘王宋熹的,到时候董太后失势,她吴玉萱就什么都没了。

而自己却依旧是费亭侯府的嫡女,自己还有些才华,到时自己将是被众星捧月,就算那郑琛,到时也会回过头来攀着自己罢?

陈琼媚瞥了一眼正在撒鱼食的吴玉萱,提着裙子朝吴玉萱行礼行礼,就回了院子。

吴玉萱看了她的背影,方才撒鱼食那刻,她看到陈琼媚眼底闪烁不定,这种眼神是仇氏常有的眼神儿。像陈琼媚这样的嫡女,长安城里比比皆是,她想反过头来让郑琛攀着她,那便是笑话了。

不过仇氏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她本身是婢女出身,如今膝下只有一女,自然觉得她自己的闺女是天之骄女,该嫁世上最好的男人,她觉得郑琛都配不上她闺女,觉得吴玉萱那等懒散人也就是空有个县主的名头。日后自己的闺女一定能压过吴玉萱去的。

仇氏这般想,说话也会不自然的流露出来,时间久了,陈琼媚也是这般觉得了。

罢了,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吴玉萱抓了一把鱼饵扔进了池中,人家怎么想都是人家的事儿,人总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

正想着,卫长生却凑了过来,托着脸看着她,“真好看,喂鱼的样子更好看,我该时时带着画师的,把你一颦一笑都画下来,然后挂满房子。”

吴玉萱听后,噗喝一笑,抬手抓了一把鱼食喂了喂鱼,柔和道:“那跟着你的画师八成是要累断了手了的。”吴玉萱说完又看着他,淡淡道:“我问你,你觉得琼媚如何?”

卫长生听后,坐在了她跟前,沉思了甚久,最后挠了挠头,“其实……我不知道哪个是琼媚,我自幼便脸盲,你是第一个我记得的女孩子。”卫长生垂着眸,乖乖的表情,并没有说谎。

吴玉萱扣上鱼食盒,将盒子交给了身后的婆子,看了看卫长生后,低低道:“日后,你还会遇到能记得的,你试试换掉屋里的画像,想记住谁便挂上谁,治脸盲诀窍。”

卫长生伸手想拉住她,可是满肚子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他真的不是看画像记得她,而是一眼就记得,他坐在长凳上,看着她喂的鱼,心绪有些酸。

陈孟昭放下手里的茶,直直的看着水榭中的卫长生,“他该回卫府了。”

“他是个心性干净的人,运筹帷幄,将来必是大将之才。”郑琛看过去,半晌又道:“长生有脸盲症,记不得女人脸,县主还是他第一个记得的,他其实就像个小奶狗一般,记得县主,所以才会跟着县主的情绪变化。”

陈孟昭擦着长剑,声音低低冷冷的,“哦?记得萱儿?”

“嗯,那小子是个冷淡的人,平日里跟他母亲都说不了几句话,可是见了县主,却总是一肚子话,还专门学了笑话来逗县主开心,当然,他那笑话也就我能笑,县主却是怕他尴尬才略弯唇。”

陈孟昭手中的长剑猛地收了起来,朝着郑琛道:“方才我去宫里领旨,如今两宫争权,董太后却渐有颓势了,如不出意外,这次的皇位就落到弘王的手里了。不过宋瑕为人心思缜密,就是弘王登基,将来皇位也必会再次被他夺了。”

郑琛看着陈孟昭,点了点头。

他们司徒家跟费亭侯府世代支持董太后,郑家为董太后提供了大量的金钱,如今董太后势弱,将来崔皇后长政,回过头来首要收拾的就是司徒郑家。

“孟昭兄若是不提,我司徒郑家就要满门抄斩了。”郑琛蹙眉。

陈孟昭看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司徒大人想必在等你。”

陈孟昭缓缓下了凉亭,朝着吴玉萱的院子走去,吴玉萱正在他的屋子里扒书,书院里的夫子说明日抽问《淮南子》,可是那本书她却是从未看过的。

陈孟昭屋子里的婆子见她拔得西次间里乱七八糟的,便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小心道:“县主,我给您找,一会子大公子回来,看到乱七八糟的,会生气的。”

吴玉萱继续扒着,侧头朝那婆子道:“无事,大公子不会给我发脾气,到时候我担着就是了,这淮南子,我前儿个明明放在这里来,这一转眼,就找不到了……”

吴玉萱喃喃自语,纤弱的身子直接钻到了那花鸟橱柜的下面,伸手乱摸,正找的认真,眼前却猛地亮了,那花鸟橱柜被移开了,陈孟昭垂首看着她,蹲下身子,将一本儿蓝皮书递到吴玉萱的跟前,“找的可是这本儿,我瞧着全是些晦涩的词,就给你提前标注了,你读起来也容易些。”

“说的是,前儿个我读了几行,就枯燥的睡过去了。”吴玉萱点了点头,又拉住了陈孟昭的手,将脑袋蹭了过去,“大公子真好,有你在,我省心好多呢。我最最最最喜欢你。”

陈孟昭听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你这丫头,这话可曾对别人说过?”

吴玉萱摇了摇头,眼睛笑的弯弯的,“我啊,只对你说。”

他深深的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也伸手想要捏他的脸,可是觉得不妥,便翻开书,看了几眼又从书缝里偷瞄了陈孟昭几眼。

陈孟昭望着窗边,唇角微微一勾,“是该如此的,不过已经有人在等我了,我也是为了她才急回来。”

卫媛也看了看窗外,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叫有人等他?为了她才着急回来?他有了心上人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绘声绘色的说着过去那些痛快的事儿,待看到陈孟昭手上因战争留下的疤痕后,她微微一顿,温和道:“如今是个乱世,你在外征战难免受伤,若是有个贴心的人儿照料你,这伤也能照料的好些,不如……”

陈孟昭侧眼看她。

卫媛拨了拨茶盘子中的果子,温和道:“舅舅活着时给你挑好了一门亲事,我琢磨就是朱太保的那女儿朱清惠,朱太保位列三公,将来对你的官职也有帮助,你若是出征前就给她交换八字,想必那朱清惠也会等你的……你毕竟出征在外,家里有个等你的,心里也暖和。”

他想起身上的铠甲坚硬,便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揉揉她发红的脸,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伸出的手就又顿住了,“可是疼了,我原是要替你揉,可是你如今大了,也合该……”

话还未说完,掌心处那张莹润的小脸就亲昵的蹭了过来,她拉起他的手,纤细的指微微触着他粗糙的掌心,“这里受过伤……还有这里……”她手指尖触着他的疤痕处,他心里突然一软。

“你的屋子我每天都去,你也知道我是个懒懒散散的,所以你先到我屋子里去,我让朱京华先去给你清扫干净。我也不是过去玩儿,我就是一进你屋子就犯困,我占据的也就是那张软榻……至于念书,我都是去弘農书院,一日课业都没落下,那日发烧,我都去了的,就是夫子那些书我都是读了几遍的,我倒着都能背下来了,不信你倒着给我检查……”

吴玉萱笃信佛法,带着她去了城郊的寺庙祈福,还让寺里的和尚给自己解签,前儿个那里有个和尚还给了她一串佛珠,说是过些岁月将有子孙入命,让她每日捻佛珠念佛一个时辰。陈嵩看到她念佛,还专门给她添置了一个佛堂,仇氏见了跟外面的妇人抱怨了好几天……

就连应氏对吴玉萱的态度,那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所以说不是报喜不报忧,是的确没什么好报忧的,卫媛笑了笑,“萱萱聪明着呢,说起来我还多亏了她呢。”

待看清院子里的人后,卫媛一下子怔住了,陈孟昭回来了,她看着他的脸,如今平定了东莱郡,想必这次就要封青州相了,日后统领三郡四国,身份贵重,她虽说曾照料过他的起居,可是如今竟隐约有点儿害怕他。

陈孟昭进来,将一个精致的礼物送给卫媛,说这是青州的特产,卫媛高兴的不得了,忙差人倒茶煮饭,陈孟昭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听卫媛说了一会儿话,直截了当的朝卫媛道:“我在外甚久,最担心的就是萱儿,虽时常通信,她却从来报喜不报忧。”

吴玉萱觉得先得给他做好心里预设,他是个干净又整洁的人,可如今他那屋子里被她弄的乱七八糟,先给他说了,等他去了见到了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再说,她平日里是非常不喜欢念书的,可是他说了,她便念了,书院里的夫子都夸她念的好。她是真的想让他听听的。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薄唇微微一勾,“若是念不出来,我倒是真要罚你。”

冰凉的战甲硌的她脸颊有些疼,她揉着脸抬头看他。

陈孟昭也垂首看着她,肌光若雪,漆黑的大眼,澄澈的像是一缕秋波,红红的脸,恰似西苑海棠,无俦明艳。

吴玉萱开心的说着府里的事,陈孟昭弯着唇听着,她平日里都是温温静静的,可是在陈孟昭跟前却手舞足蹈的,陈孟昭一边听她讲一边看着她的脚下,吴玉萱身子不小心踩了石块儿,他总能一把将她捞起来,

万名将士挺立在原地,风吹动旌旗,‘陈’字迎风飘扬,他弯身将吴玉萱抱上他的战马,万名军士看着自己的将领,有些吃惊。

陈孟昭到宫里领了诏书,将兵士安顿下,便和吴玉萱乘着马车回了府,刚回来就见卫媛坐在屋子里呵斥下人,好像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吴玉萱,怕她走丢了这才急的发了脾气。

陈孟昭看着小山丘上的她,万名军士也顺着陈孟昭的目光看向吴玉萱,但是都只是看着,陈孟昭为人严苛冷佞,平日里就是泰山崩于面都面不改色,如今却为了一个山丘上的女子,这般失神。

吴玉萱看着黄土飞扬中的他,一身战甲,手里按着一柄长剑,高大的身材,五官挺立英武,也许是常年的征战,眉宇中比以往更为冷厉了。

她看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待放下时,却也不在是小肉手,而是一双纤细白莹的少女手,她看着陈孟昭,突然脸红转身要走,可是转身那刻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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