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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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已住,夕阳西斜。

不待赫连相说什么,方一出赫连燕的别院,云藏渊便拽着单颜的衣袖,匆匆像赫连相告了别,疾奔而去。

斜阳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他脸上轮廓分明,清风明月一般站在那里愣愣看着单颜。

云藏渊收回手,沉思道:“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好歹给我一个别的设定好吗!凭什么我就成了你的晚辈!”

单颜喝道:“除了这个解释,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解释?难道是青梅竹马?”

他喃喃道:“单颜,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有点像家母……”

单颜瞪了他一眼,道:“别废话了,来说说案情吧。”

他转忧为喜笑起来道:“这个我拿手,我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往有案子的地方钻了……”

单颜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哦?那你说说,此事你如何看?”

他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道:“据我看来,此事有几点很值得推敲。第一,赫连燕找到了雨烟,让她去为自己办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想必存在很大的风险或是困难,否则她不会交与雨烟如此贵重的簪子作为赏金。那么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事?第二,若是雨烟以此为要挟,逼得赫连燕将她灭口,那么赫连燕一个深闺女子,又是从何处得到如此多的竹叶青毒粉?第三,若是赫连燕没有杀死雨烟,那么又是何人与赫连燕结怨,布下如此大的杀局?第四……额……我暂时还没想出来……”

单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慢悠悠道:“哦?那依高手之见,赫连燕到底是不是凶手?这些问题又能否得出结论呢?”

他依然双手负后,仰望远山,僵了半晌,终于双手一甩,放弃道:“.…..不知道。”

单颜也不理他,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沉香镯,沉思道:“其实你说的几点,单颜也有考虑过。”

他惊喜道:“看吧,我就说我最拿手!”

单颜无视他,继续道:“第一点,这件事究竟为何事?假设赫连燕杀死了雨烟,那么想必是雨烟在赫连燕眼中,已经形成了威胁。能让一个人不惜杀死另一个人也要保存秘密的,必定是比杀死雨烟更为严重的事情。”

单颜脑中又再次浮现出赫连燕那日疯狂的举动,与今日见她的模样,判若两人,简直形同疯狂。

“第二,若是赫连燕杀死了雨烟,那么这些粉末从何而来?这些粉末并不常见,即便是赫连燕精通炼香术,也不会存有这些毒粉。何况她身为赫连家二小姐,一向深居简出,那么,要么是有人私相授受,要么……便是她着人去外面购得……如此,就又有可能出现了第三个知情者……”

单颜以手轻抚手中镯,声音渐渐冰冷,道:“那么,赫连燕为了灭口,杀死了雨烟,就也有可能再杀其他的相关者……”

云藏渊惊道:“你是说,还会有别的人被杀?!”

单颜沉吟道:“第三,若是毒粉为他人嫁祸赫连燕,那么这些毒粉是如何放入壁龛的暗格中?据我观察,那处密室,虽则不密,但若是想贸然进入,不欲为人知,怕是不容易。据那名侍女说,当时一共四人进入密室,赫连燕,紫烟,她以及另一名侍女,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不可能私自行动,也就是说,在她们进入之前,这毒粉就已经存在,那么,有个问题,这毒粉是在雨烟死前放入,还是雨烟死后才放入?再则,若是无人能将毒粉带入,也就意味着,能轻松放入毒粉之人,就是……赫连燕……”

云藏渊不解道:“若你如此说来,比杀死雨烟还严重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单颜戏谑道:“也许……是为了杀我……”

云藏渊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以手拽过一片树叶,放在嘴中慢慢嚼道:“你的意思,是赫连燕便是凶手?”

单颜慢慢摇头,道:“还未可知。”

他一把扯出嘴里的树叶,道:“你推敲了半天,句句都指向赫连燕,现在居然告诉我未可知?”

单颜笑道:“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赫连燕,但是我却始终觉得此事可疑。”

云藏渊微微挑起眉头,道:“为何?”

单颜看着远山处的炊烟,淡淡道:“因为,太快了……这种种的一切,就像是有人,在力推狂澜一般……太快了……”

远处传来声声暮鼓晨钟,一声一声仿若敲打在单颜心上。

单颜簇的转身,看向云藏渊,问道:“日间给你的字条,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云藏渊猝不及防,一片树叶猛地咽了下去,道:“字条?”

单颜道:“那首诗!”

他委屈的看向单颜,道:“单颜,我这一天,自拿到字条之后,一直与你一起东奔西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时间去研究那个……”

单颜暗笑一声,放缓语气道:“无妨,是我太心急了……你回去好好看看,有了结论,再与我细说吧。”

他做擦汗状,道:“一定一定!”

夕阳已渐渐落下,暮霭在天边缓缓升腾。

渐渐落下的夜幕中,突然传来一声“咕噜”,一会,又是一声“咕噜”。

单颜喃喃道:“咦,这是什么声音?才不过黄昏,鹧鸪鸟已经出来了吗?”

云藏渊在旁边愣了半晌,呐呐道:“这不是鹧鸪的叫声……”

单颜奇道:“那是什么?”

他忍不住大声道:“是我肚子在叫!陪着你跑了一下午了,难道你都不觉得饿吗?!”

单颜笑道:“走吧,方才我见那边炊烟已起,现在想必饭食已经准备妥当了。”

云藏渊道:“我先送你回院中,如今危机重重,你一个人行夜路不安全。”

单颜嫣然一笑,道:“多谢。”

夜路漫漫,星月已出。庵堂传来微不可闻的诵经声,单颜轻声道:“云藏,明日禀完阿叔,我想出府一趟,你随单颜一起吧。”

他奇道:“出府?所为何事?”

“不论赫连燕是否凶手,如此大剂量的毒粉,绝不是普通人所有。我想出府一趟,探查一下这毒粉的来源。”

他讪讪道:“这个……收了几日,今日一兴奋,没收住……”

单颜继续道:“再说第二件,你说说,如今我好歹还是赫连府中的萋夫人,跟你一个未婚男子不清不楚的,传出去多难听?虽说我是不一定在此久居,但赫连若身为现任家主,曾经才情横溢的大公子,他还要名节呢!”

单颜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呢?”

他气急败坏道:“我不知道,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单颜收起笑容,白净无暇的面容中露出了一丝沉静,摇了摇头,道:“好,先说第一件,你原本一直是风度翩翩,清风明月,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你再看看你如今……哎……哪还有什么佳公子的影子……?”

对面的云藏渊双眉一挑,正要说话。厅中的赫连燕已经走了过来,奇道:“你与云藏公子……你们怎会认识?”

单颜云淡风轻道:“我离开赫连府那些时日,正遇到了云藏公子的双亲,若不是他们相救,我哪能活到此时?早就客死他乡了。说来也投缘,我便与云藏公子的母亲结拜了姐妹,云藏公子自然就成了我的子侄……”

听到此处,原本神色古怪的云藏渊忍不住要跳将起来。单颜瞪他一眼,继续道:“既然被云藏公子称为一声姨娘,自然关系就显得亲厚了许多了。”

单颜看了他半天,看得他已经伸手去摸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方才幽幽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他猛地跳将起来,道:“什么叫做奈何做贼?单颜,你给我解释清楚!还有,怎么今天我突然就从那些侍女们心中的偶像,变成了你的晚辈?你说!亏得我当时没有拆穿你!”

赫连相举步前来,安慰道:“燕儿,既然事情经过已然知晓了,你便也安心待在家里,一会单颜便让李未过来,将毒粉清理好。”

赫连燕这才收起情绪,娇嗔道:“谢谢大伯,燕儿就知道大伯最疼我了。”

说着,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慈祥看向云藏渊。

赫连燕明显不信,追问道:“那你当年为何要离开若哥哥?”

身旁的侍女已吓得面如灰土。想必是平日里赫连燕对她们实在是严厉。

单颜忙做不知状道:“我与云公子相识多年,关系岂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过是一些小矛盾罢了,一时赌气便离开了,前尘往事,就无需多问了,哎……”

赫连燕狐疑地看着单颜,虽是不信,却也不再追问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似疑惑,却又似悲戚,单颜一时之间觉得此事实在是充满了可探究的意味。

倒是一旁的侍女,一边感激的看向单颜,一边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厅中传来“咳咳”两声,分明是赫连相的声音。方才的情况,想必他全见着了。

单颜从云藏渊身后探头看去,只见赫连燕也赫然在座,正目瞪口呆看向云藏渊的背影。落日的余辉,将天畔映影得多彩而绚丽,同样,余晖也从窗栏处映了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面容,在这一刻似乎也被这秋日的晚霞,映影得灵秀而多姿了。

单颜看着她的眼神,丝毫没有对自身即将被陷入囹圄的担忧,反而充满了八卦之色。只是这八卦之色深处,却隐隐有一丝别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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