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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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颜用帕子包起玉簪一头,细细打量这玉簪,道:“阿叔如此着急唤我等前来,想必是已经找到这玉簪的主人了?”

赫连相愣了片刻,道:“不错。这簪子,在我府中能用的人不多……在府中稍一询问便知,犹爱以这飞燕为题的,只有一人……哎!”

“赫连燕?”单颜一字一字道。

赫连相道:“但说无妨。”

侍卫这才说道:“家主不好了!在二小姐房中搜出了,竹叶青粉末……二小姐如今正寻死觅活的大吵大闹呢,家主赶紧过去看看吧!”

赫连相长身而起,道:“走!”又转身看看单颜二人,迟疑道:“你二人,可要一同前往?”

云藏渊笑道:“去,当然要去!”

单颜暗暗鄙视了他一回,便也随他们前往赫连燕的别院中。

还未到别院中,便已听得前方鸡飞狗跳,还有数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赫连相匆匆而入,怒道:“怎么回事?”

一名女子,匆匆扑过来,挽住赫连相的胳膊便哭道:“大伯,有人冤枉我……”

单颜这才定睛看了看院中,只见花草树木,横七竖八倒了一片,院中还有几名跪倒在地上的侍女,都是衣衫不整,发钗凌乱。

赫连相柔声道:“燕儿,你别哭,说说到底何事?”

赫连燕只是哭,却不搭话。

旁边一名侍女大着胆子,跪上前来说道:“这几日我们都私下听闻雨烟姐姐自杀了,喝的便是那最毒的竹叶青。今日紫烟姑娘过来寻小姐,说是,若少爷院中的香,已经快燃完了,想着这是二小姐特为若少爷所制,便过来再寻一些回去。却不曾想,在小姐的房中竟然……竟然……”她顿住了不敢继续说下去。

赫连相喝道:“说!”

她吓得一哆嗦,继续道:“不曾想……找着找着,竟然翻到了一包奇怪的粉色香料,打开看看,竟是竹叶青的粉末……紫烟姑娘当时就吓得昏了过去,二小姐气急了,追着单颜们打了几下……”

赫连燕这才哭道:“大伯,不是我藏的,这粉末与我无关!”

赫连相拍拍她的肩膀,道:“此事大伯自有定夺。”

单颜走上前去问那名侍女:“紫烟姑娘呢?我有些话想问她。”

她垂首答道:“夫人,紫烟姑娘已经被送回少爷院中了。”

单颜又道:“那竹叶青粉末呢?”

她慌张道:“奴婢……奴婢……”一边拿眼不住的去唆赫连燕。

赫连燕怒道:“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拿出来就是!”

她这才起身,慌忙向屋中跑去。单颜叫住她道:“别急,我随你进去。”

她诺诺应了,怯怯在前方引路。

单颜跟着她进了里屋,不愧是赫连府二小姐的香闺,确实香的惊人。但这香味却并不刺鼻,清雅细致,与房中的格局一样,处处显出品味。房中摆设并不奢华,但每一样却都不曾在其他地方见过重样。

那名侍女垂首道:“夫人,这房中的所有物件,都是小姐找人打造的,外面绝无二件。”

单颜淡淡点头,心道这赫连燕除去性子跋扈了些,倒也是个妙人。无怪乎赫连相如此疼她。

单颜道:“那些香料放在何处?”

她引单颜走进一处密室,打开壁龛开关,里面出现一处处的木质小格,每一格都贴有标签。

她解释道:“这是小姐平常炼香之所,为怕香料记错,便设计了这样一处暗格,将每一种香料都放置其中,需要的时候,便从中取出一样。”

单颜四处打量这处密室,道:“这密室平常可有人出入?”

她笑道:“夫人,这密室在小姐闺房后面,要进入密室,须得通过小姐闺房。平常就算小姐不在屋中,因着怕香料被人弄混,所以房中从不缺人看管。而且夫人方才也看见了,要进来还需打开开关,这开关声响极大,虽不是特别隐秘,但是想悄无声息进来,怕也是难。”

单颜伸手将密室开关关上,只听得吱呀呀一声响,木质壁柜门缓缓掩上。这声音说实话,站在院中只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确实如这侍女所说,要想悄无声息进来,很难。

单颜将门重新打开,这才道:“那竹叶青呢?在何处?”

她小心弯下腰去,轻轻抽开其中一处暗格,里面赫然正躺着一包粉色粉末,而暗格的标签写的却是“冰片”二字。

单颜奇道:“紫烟如何知道这是竹叶青?”

她微笑道:“夫人有所不知,紫烟姐姐本就是府中医女。虽则不能诊治主子们的病症,却被我们这些下人们极为推崇。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大都去寻她看看。”

单颜颔首道:“合上吧,待李未将这些粉末拿去处理吧。小心看管此处。”

侍女细细将暗格封好,又将密室门再次关上,这才与单颜一起走了出来。

还未出内室门,单颜一转身,“彭”一声撞到了一个人,差点没将单颜撞飞开去。

单颜定睛一看,正是那该死的云藏渊,此刻正站在内室门处探头探脑张望,一边揉着额头道:“你干嘛撞我?!”

单颜怒道:“你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他委屈道:“跟你一起寻线索啊,这是女子闺房,我一介男儿,哪能随意进去……”

单颜无语道:“你半边身子都挤进去了,还有什么不得随意进入之说?”

他讪讪笑道:“我这不是心急嘛……为了帮你寻线索,我连清誉都不要了……”

那名侍女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笑道:“额……夫人与云公子感情真是要好……”

单颜点头道:“正是如此。”脑中不由浮现出那日竹林中的一幕,料想,以雨烟的这种性子,最最容易受人鼓动,做出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凶险的事来,以至于葬送了她自己的性命。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侍卫匆匆而来,见到厅中有数人,反而嗫嗫不敢言。

单颜慢慢道:“这簪子价值不菲,既然这两日并未听到那边有物体遗失,想必这不是雨烟偷拿,而是有人交付与她的……”

赫连相皱眉道:“燕儿是我看大的,虽则平日里是骄纵了些,但性子是好的……”

云藏渊接过簪子,细细打量着道:“雕工确实不错。既然是赫连燕将簪子交与雨烟,想必是以此作为一项交易的酬劳。”

单颜缓缓点头。

他又继续道:“于是当夜,我便去往了雨烟的住处。她只是一名二等侍女,因此还未曾有独立的住所,如今还是与另外两名侍女住在一处。我细细检查了她的衣物,也不过只有简单的几件衣物,都是寻常侍女的服饰,都无可疑。但是为了怕有疏漏,我已将这些衣物都着人单独带走了。”

听到这里,赫连相在一旁点头,想是也觉得李未此人办事细致认真,补充道:“我已看过那些衣物,确实很寻常。”

赫连相看单颜一眼,点头道:“正是。哎,这便是我唤你们来的原因……”后面的话他欲言又止。

李未见赫连相为难,遂接口道:“家主知道了这个事情,令我不要申张,只暗中悄悄调查。于是,我又私下找到了二小姐的侍女,将簪子拿与她认了,果不其然正是二小姐平常惯用的。”

时下女子多不流行金饰,多是以玉为主。但玉饰更是讲究,次品与精品,往往价格相差数百倍之外。

雨烟藏起的这玉簪,看其水头,其雕工,无一不精,绝不是她一个下等侍女负担得起的。

李未继续道:“检查完衣物,我传了与她同住的两名侍女,两人都说雨烟生前性格比较爱计较,但好在心思还算单纯,就算有事也藏不住半日,因此相处还算愉快。我又追问二人,可有发现雨烟近日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遇到了什么纠葛。二人皆摇头否认,说若是雨烟遇到这等大的纠纷,不消片刻,整个院落的小厮侍女们便都知道了。但是这几日确实没有看见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说道此处,赫连相道:“当夜李未查完便即刻禀报与我。我心中本已断定雨烟为自杀,若不是自杀,一个小小侍女,何必摆出那种架势?但听完李未之言,我却不能肯定了。但凡自杀,必有原因,这雨烟既不是与人结怨,又不是一贯期期艾艾的性格,怎会莫名自杀?何况又是发生在若儿遇刺当晚,我不得不重视此事。”

他退下了周边的侍从,只留下了李未。然后才道:“李未,你将你调查的始末向夫人与云公子道来吧。”

李未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向单颜道:“夫人,云公子。那日我本是奉命去调查雨烟自杀一事,在我看来,这自杀一事本已无可疑,只是不知她为何要自杀。若是找不到自杀的动机,那自杀便有可疑。”

云藏渊道:“既然如此,不知前辈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李未在赫连相示意下,又继续说道:“我赫连家的侍女,除去几个是从城中购买,其余大部分都是家生子。雨烟也不例外。家主想起这一点,就着我去雨烟家中探查一番。”他顿了顿,道:“雨烟的爹娘也都是府中下人,后来家主见他们年事已高,便拨下一处简陋的小院让他们一家三口居住。待我去得那边,她爹娘早吓得什么似的,以为雨烟得罪了二老爷。我安抚了他们半日,这才问起雨烟最近可有回家,可曾有什么异常的言语?那老陈头实在是个不中用的,倒是他娘子还有点主意,想了半日,才想起雨烟上周回家时,偷偷藏起了一个物件。”

他拿出一个用绢帕包裹的物件,细细打开之后,单颜才看见,里面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玉簪。

赫连相早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见到单颜他们过来,立刻迎上前来。

单颜福了一福道:“阿叔,可有什么发现吗?”

赫连相道:“是有一些发现,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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