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无芒

发出疑问的是陆霁，全爪看去，只见陆霁目光阴厉地看着自己，全爪立刻噤声。

全爪心想：都说张千代被人灭门，恐怕并非如此，这姑娘八成是张千代的千金吧？

全爪转而一笑，道：“什么叫狠毒？我们只是讨口饭吃，您要是带走他们，对我们哥俩而言，就叫狠毒。”

牛灿干咳几声，道：“我们自然能走回去。”

葵兮问道：“牛家村离这里远吗？”

“不是太远，走两天就到了。”

葵兮哀叹一声，道：“只可惜我眼睛看不着，不然我一定送你们回去。”

两人皆是遗憾，陆霁这时说道：“送他们回去也行，只要能给足干粮作报酬就好。”

牛姓几个人眼睛一亮，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 葵兮甚是惊讶，没想到陆霁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牛姓几个人颤颤巍巍站起来，艰难爬上六号车。待众人坐上车斗，陆霁驾驶马车。回首那些在迷幻中自在的人，牛灿几个心中无不惊惧，这些人还不知要被送到哪去，要被指令做什么。倘若不是陆霁上了他们的车，恐怕今天待在那里的就是他们。

世道艰险，人心阴谋。几个人离乡的人，此刻纷纷念起家人。

牛灿与陆霁同坐，在前面给陆霁指路。

此时已经入夜，天空挂一轮浑圆的月，万千星芒散落，好不繁盛。宇宙深邃，现在看着倒有些清透。夜风稍起，小凉却温顺。马蹄声“哒哒”，车轮声“隆隆”，树林里蟋蟀夜鸣，树叶婆娑。

车斗上几人打迷糊，过了会传来轻微鼾声。

牛灿犹豫不决，但终于开口，问道：“陆小兄弟，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陆霁吐一口气，并不答话。两边树荫越来越浓密，陆霁只好停下车。

牛灿见陆霁不说话，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但事情重大，他不得不拉下脸面。

“你能不能救救我们牛家村。”

陆霁倚坐，抬头看着夜空，仍不答话。

牛灿咬了咬牙，坚持说道：“我们牛家村，几个月前突然有人失了心智。本来好端端的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傻子。”

陆霁闭上眼睛，看上去好像要入睡了。

“接着，失心智的人越来越多，就像瘟疫一样。村里人心惶惶的，最后我们大家凑钱，请了位大法师，那大法师四处走了走，看了看，说村里妖魔作祟，这些人是被勾了魂魄。”

陆霁发出轻微的鼻息，看来已经入眠。牛灿几近绝望，心里对陆霁咬牙切齿。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说完。

“大法师开坛做法，他法术灵验，真的救回了一两个人的心智。被救的人从来没出过村，不可能联合外人行骗，所以大法师是真有本事。我们请求大法师救剩下的人，但是大法师要一百两才肯开坛，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大法师说他能等，村长变卖了村里好多东西，可还差一些，于是让村里的年轻人都出来赚钱。”

“原本你们早就想拖我下水。”

陆霁口气轻描淡写，但这样说话往往更伤人。

“我们是真的感激你，但村里的事等不得啊。”

陆霁打个哈欠，道：“怎么？你不是说了有法师吗？”

“我从不信鬼神之说，难道你相信那个大法师的话？”

“我只信自己。”

“我给你跪下。”牛灿下了车，朝陆霁跪下，头磕在地上，说道：“求求你找出在牛家村搞鬼的人。”

“我只看我遇到的事，绝不做多余的事。”

牛灿重重磕了几个头，仍不起来。

这番话葵兮全听在耳里，到此时，葵兮轻声唤道：“牛大哥快起来吧，陆霁已经答应了。”

牛灿愣愣的抬起头，又听到陆霁稳定的鼻息。

葵兮笑说：“他这人有时刻薄无情，有时却又出人意料的侠义，但嘴上是绝对不松口的。”

牛灿只听的葵兮说陆霁答应了，其余的话怎么也不明白。

陆霁前去扶起葵兮，将她送至六号车，回首道：“我们这就走了，下次见面时别忘了放我一马。”

葵兮连忙问道：“牛姓几个大哥呢？他们都受伤了。”

牛大民嘴唇惨白，气力都提不上，还苦笑说道：“你果然会武功，不如到我们牛家村去，教我儿子一两招。”

陆霁不理牛大民，而是对全爪说道：“这六号车我就带走了。”

“带走吧，车不重要，货也不重要。”

葵兮不回陆霁，仍顾着前进，她听见许多人发出迷醉的哼声，“啊啊嗯嗯”，这些不知自己要落入深渊的人，其沉醉镜花水月的姿态多么令人悲怜。

陆霁看着葵兮，既不阻拦也不帮忙，反倒逼得全爪说了话。

“姑娘善心真诚，但谢花香食用三次以上，就断不了了。”

葵兮不禁软倒在地上，心叹：难道这些人都不懂得温情吗？

陆霁见葵兮已放弃，就去查看牛灿他们的伤势。这几人都是内伤，陆霁点了他们身上的穴道，用内力微微一催，暂且缓解了几个人的痛苦。

全爪眼珠子一转，蔑笑道：“听这口气，姑娘不像是流浪人，像是刚从深闺里走出来的大小姐。”

“哦？”

葵兮站住，质问道：“你们难道没有解药吗？你们明明也吃了。”

“谢花香没有解药，只有化解之物，在吃的时候掺和进去，就不会中谢花香的瘾毒。”

“你做什么？”

陆霁看着葵兮摸索前行，内心突然烦躁。

葵兮颓丧道：“难道他们真的无救了吗？”

“无药可救。而且他们一朝断食谢花香，五脏就会衰竭，一天不吃，则死如败草枯木。”

“你——你们为何如此狠毒？”

陆霁是一块冰冷的生铁，冷的让葵兮心颤。葵兮想知道，陆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可以这样对生死冷眼旁观。

自从葵兮失明后，她可依赖的只有陆霁，几日下来，她只觉得陆霁有些不苟言笑，未曾想陆霁会如此残酷。

但即使陆霁不出手，葵兮也决心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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