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无芒

陆霁上前扶住葵兮，说道：“你看不见，不该下车的。”

“你手上的伤如何？”

“快好了。”

葵兮颓丧着，陆霁不知该怎么说话。

陆霁刚撒上药，伤口立刻传来阵阵剧痛，如此痛感，让陆霁也不禁颤抖。

葵兮一只手缩进袖里，另一只手拿起空袖子，说道：“以前的布不能用了，把我这袖子割一块吧。”

陆霁颤抖着喘气，左手拔剑割了一块布下来，他单手没办法缠绑，葵兮接过布的两条，小心翼翼地绑了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牛建刚想调笑这两人，就被牛大民拦住。

牛灿说道：“你们看‘月娥’姑娘的袖子，割下来的布条绑在陆霁手上，恐怕陆霁的手有伤啊。”

几个人沉默，联想到陆霁之前为他们和黄河二狗缠斗，运功治疗他们，心里对陆霁更加感激。

众人接着上路，但驾车的人换作了牛灿。牛姓几个人心照不宣，抢着要去驾车，陆霁也不多话，径直到车斗里睡觉去了。

陆霁睡觉向来半昏半沉，若有什么异变，他就会立即醒来。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知马车行到哪里，一股腐臭味突然传到陆霁鼻子里。

陆霁猛的惊醒，但见天色昏暗，远处几颗星星。

陆霁忙问：“现在到了哪里？”

牛灿朗声道：“前面就是牛家村。”

众人笑容满面，连葵兮也觉得高兴，陆霁却大喊：“快停下！”

牛灿赶紧拉住缰绳，待到马车停下，牛灿疑惑问道：“怎么了？”

众人也是纳闷，离牛家村还剩一里路了，前方的牛家村灯光点点，为什么要停下？

陆霁盯着牛家村的方向，说道：“我刚才闻到一丝腐肉的臭味。”

“腐肉？”牛灿问。

牛姓几个心里皆是惊惧，他们现在完全信任了陆霁，王贵方的事，证明陆霁有超出年龄的判断。所以即使什么也没闻到，他们仍然相信陆霁。

牛大民慌忙说道：“说不定是动物的腐臭？村里有人杀鸡宰羊，或者闹了鸡瘟，都会有味道。”

陆霁淡淡道：“如果你们信我，今晚就不要入村。”

这几人都是沉默，家就在眼前，哪有不进的道理。而且陆霁这么说，让他们更加担心家里。腐肉？但愿不是人死了。

陆霁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众人相顾无言，都在等陆霁。

陆霁闻到：“你们记得何时有风？风从哪里来？”

众人都答不上来，葵兮也不记得何曾有风。陆霁看了看四周，这牛家村在两山之间，此刻已到了晚上，要是有风，大半是从山上往底下吹的山风。

为求安稳，陆霁觉得还是上山看看为好。

陆霁道：“我要上山。”

“上山？”

“我不放心，你们想留可以留下。但请务必留一个人在此照顾葵兮，我搜完山会马上回来。”

牛灿道：“我留下吧。”

其他几个人互相看看了，牛大民道：“我跟你一起去搜山，我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牛建、牛荣兴也决定和牛大民一起去搜山。唯有牛帆，怯懦说道：“我想赶紧回家看看，你们都知道咱们出来前，我妈就疯了。”

没人拦他。当下决定，陆霁和牛大民、牛建、牛荣兴去搜山，而牛灿留下来和葵兮一起。

牛大民道对牛帆说道：“回去跟我儿子说声，说明明天回去。”

其他几个人也是让带句消息。家常不多说，众人目送牛帆离去。之后，陆霁让牛大民、牛建和牛荣兴搜东山，而自己则去搜西山。几个人无需道别，牛姓三人立马钻入山道，陆霁更不墨迹，葵兮还未嘱他，陆霁身影就已不见。

牛灿感叹道：“陆霁真厉害啊。”

葵兮笑说：“武功高也不尽是好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倒不如什么都不会，就没了跟人比试的烦恼。”

且说陆霁进了山林，山里枝叶繁密，透进来的月光星星点点，根本看不得路。陆霁拔出剑胡乱砍着，可以说走到哪里哪里便是路。入夜后，山林里有了潮气，即使现在是盛夏，也让人感到湿寒。陆霁加快脚步，一路上了山顶，仍未发现异常。

山顶高寒，陆霁往下看去，看到马车仍在，牛灿和葵兮是芝麻般大小，心里顿时宽慰。既然这座山没有问题，那陆霁只好把目光投向对面那座山。

陆霁脚下一使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竟飞在天上。

但见月朗星灿，夜空中忽现一人影，犹如散仙踏云，犹如神官赴令。这“神仙”并不高飞，而是缓缓的落了下来，落在西山的一棵树上，没有半点声响。

牛姓三人仍在搜索，全然不知身后有人。

陆霁从树上跳下来，仍没有半点声音。

“你们找到什么没？”

“啊！”

突然听到声音，牛大民三个人被吓一踉跄。

牛大民拍着心，喘气道：“没——没有。我说陆兄弟，你能不能别这样，快被你吓死。”

陆霁撇撇嘴什么也没说，照着牛大民三人的方向继续走。

陆霁道：“你们跟在我后面。”

牛大民三个不抱怨，默默跟着陆霁。但是陆霁体力异于常人，且不说走了多久，他一跳，这三人就要爬一会。不出多久，牛大民三个人实在跟不上陆霁了。

陆霁道：“你们要是埋尸体，会埋到哪里？”

三个人喘不上气，过了一会，牛大民才说：“这山左面有个塌陷的坑，咱们这个方向就能去。”

陆霁道：“我先去，你们随后再来吧。”

牛大民还没答应，陆霁人就不见了。三个人各找一根残木，支撑着往前爬，走到精疲力竭，身上湿了个边，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忽听到陆霁的声音。

陆霁淡淡道：“这里你们不必来了。”

牛大民正觉奇怪，忽然问道一股臭味，刺激的臭味直冲气管，牛大民直接呕吐出来，牛建、牛荣兴也纷纷呕吐。

几个人觉得不妙，连忙跑上前。

跑了几步，三人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坑就在脚前，坑里没有树木，月光倾泻，里面有些迷蒙，但能看个大概。

三人眼睛张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无数的残手断脚，满目的破烂躯干，整个看一遍，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

“啊——”

牛家村三个人惊叫跪地。

牛大民喃喃道：“这些东西是谁的？难道——”

牛大民抬起头，五官哭得扭曲起来。

陆霁淡淡道：“现在最好先下山。”

山下还有牛灿和葵兮，陆霁心里着急，撇下三个人施展轻功，但等到他踏上高空时已经晚了。

马车还在，牛灿和葵兮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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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霁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个小瓶，说道：“天阁城的人不敢收留咱们，他上一次药就已经是冒大风险了，哪里还敢给药。但我走时，从柜台上顺手拿了一瓶金疮药，但愿有用。”

“我连给你上药都做不到，却空口仁爱救人。”

葵兮咬了咬嘴唇，道：“是我疏忽，我只顾着让你救人，却没想着你也有伤。”

“不是大碍。”

“真该问神医要替换的药。”

牛灿在前面指路，照这样的速度，估摸着晚上就能到家，因此他心里格外舒畅。

牛灿说道：“翻过前面两座大山，就该到了。”

葵兮问道：“今天能到吗？”

“你没有骗我？”

“没有。”

陆霁跟众人说了句去行方便，便钻入树林。解开纱布，陆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右手那伤口黑紫一片，血痂裂开，露出丝丝鲜红的血肉，血液正从裂口慢慢渗出来。

身后树丛窸窣，陆霁赶紧把手背后，转身一看，来的人是葵兮。

“如果不歇的话，晚上应该能到。”

天边红日熏人，葵兮越看睡意越起，于是抱着膝盖，也渐渐入睡。

牛大民一拍脑门，大骂自己傻子，但马车已经跑远，陆霁为人古怪，他不好意思叫停下，于是只好忍着心疼了。

路程还长，众人困劲未消，于是紧挨着眯眼睡觉。牛大民、牛建、牛荣兴、牛帆，四个大男人挤在一起，给葵兮留了一半位置。

陆霁马不停蹄，待到午时，葵兮分发了干粮，众人就在马车上随便吃了。牛大民见葵兮面容憔悴，觉得这姑娘是因他们受苦，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说到家了杀鸡宰羊。

午时暑气正盛，车上备水有限，因此每人只能呷一小口。这几人都有内伤，天干焦热，再加上一路颠簸，牛建、牛荣兴两人都猛吐了口血。陆霁不得不停下车，为他们输送内力。

众人感谢陆霁，只道他武功深不可测，有大本事，却没人发现他右手已慢慢渗出了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霁就驱使了马车。在车上酣睡的几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起身。

车斗被货物装满了，几个人平坐在上面实在有些危险，于是牛大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扔了几袋下去，这样他们坐下去就有个依靠。

牛灿回头，见牛大民扔东西下去，连忙说：“大民哥，那王贵方没给咱们工钱，咱们就指着这一车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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