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开始的经历

“蓝凯！”

“出来——”

颜慧乐急得直搓手。

“他真能管事？”

蓝凯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大家。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低下来，会议室又归于安静，所有的眼睛一起到了蓝凯身上。

瘦高个在人群中说：“你就是蓝总？钱分的太少了，我们年过不去了。”

人群中立即响起一片附合声。

“我可以考虑你们的要求，但我先要做个调查，我想问大家几个问题。”蓝凯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

人群中没有人吭声。

蓝凯带着几分霸气问道：“你们中只做天讯业务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8只手谨慎地举起来。

蓝凯又问：“你们中有一半以上业务是天讯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25只手举起来。

蓝凯再问：“你们中跟天讯合作达到5年以上的请举手。”

人群中有28只手举起来。

蓝凯继续问：“达到10年的。”

人群中有17只没落下去。

“谢谢大家。你们今天来了36位，也就是来了36家企业，从刚才大家举手来看，你们中间有25家，全年业务有一半以上来自天讯公司。你们中间有28家跟天讯公司合作已经五年以上。都占一大半，我说的对不对？”蓝凯此时自信了许多。

良久，人群中有人说：“算是吧。”

“不客气地说，在场的大部分企业目前是依靠天讯业务的，有的甚至就是靠着天讯发展起来的，天讯好大家好，天讯不好大家就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天讯不过遇到暂时的资金困难，希望大家在货款回笼时间上宽限一些，你们就站到了天讯的椅子上，我想问问，大家合作多年，还有没有信任？”蓝凯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可以说，天讯与在场的各家企业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既然合作，就要相互支持，也只有相互支持，才能一起走得长远，说句直白的话，只有天讯强大了，才能带动大家。”

“道理谁不懂，可有困难啊。”人群中有人说

“是啊，我们也是不得已啊。”不少人附合。

蓝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当然，这次年关，给各家的货款是少了些，但这也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是会按照常规分配，甚至更多。我想，今天来的各位，有的是真有困难，有的只是想趁机多要点钱，觉得手上多点钱踏实一点，是不是？”

人群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大家看这样行不行，真困难的就追加一点，能过的去的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了，就算是支持天讯。”蓝凯想总要给一点希望才行。

“怎么判断谁是真困难？”人群中有人问。

“这倒真是个难题。”蓝凯不由一阵心慌。就在这时，闻欣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他的手里，他展开一看立即心定下来，扬着手中的纸条说：“有人建议，谁家真困难，向颜总递个情况说明，我们派公司财务人员去看看，如果是真的就再追加一些。如果是弄虚作假，就不客气了，淘汰出局。另外，在这里我也向大家交个底，今年的业务我首先是考虑质量好、诚信度好的企业。现在大家就散了吧。我想大家都很忙。”

大家相互看看，低声嘀咕起来。

过了一会儿，有些人开始向外走。

有些人似不甘心，欲走又止，在后面磨磨蹭蹭。

最后，不甘心的人看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好也走了。

蓝凯跳下桌子，擦着头上的汗：“颜总，可能会有人递情况说明，下面的工作就你处理吧。”

颜慧乐长长舒了一口气：“唉，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正说着，闻欣匆匆进来：“蓝总，聚福来的老板来了。”

蓝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我先去挡一下？”颜慧乐看着蓝凯疲惫的样子，有些不忍。

“该来的总是要来。”蓝凯站起身。

蓝凯回到办公室时间不长，闻欣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个不高，嘴大微胖，看上去很精明。来人进门就自我介绍：“我是聚福来的老板乔立，大家都叫我乔老爷，你就看着叫吧，叫什么都行。”

“乔老板，请坐。”蓝凯起身跟对方握了握手。

“蓝总，离过年还有十来天了，聚餐的事打算怎么安排？”乔老爷在蓝凯对面坐下，笑眯眯地问。

闻欣给乔老爷泡好茶，退了出去。

“最近公司太忙，我还没考虑。”蓝凯说。这事王一龙跟他提过，公司惯例是每年按分厂聚餐，公司本部一般是跟三分厂一起。他现在到处忙着救火，这事就没放在心上。

“要考虑了。2月17号是年三十，我看就放在12、13、14三天吧。”乔老爷象是自己家的事一样。

“我正为公司资金调度伤脑筋，真还没考虑到这事，要不然今年就算了。”看着乔老爷热心的样子，蓝凯心里有些好笑，他想，跟人做生意还帮人做主，没见过这样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对面前这人并不反感。

“不能啊。年终聚聚可以提振人气。”乔老爷坚持道。

蓝凯本是含蓄地告诉对方自己资金紧张，但对方却象听不懂一样，只好直白地说：“乔老板，谢谢你。我现在资金困难，聚餐的事今年恐怕安排不了了。”

乔老爷明白了蓝凯的意思，笑起来：“是我欠着你的。你不知道？”

蓝凯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乔老爷说：“你老爸在世的时候，放了300万在我账上，利息是每年在我那里安排60万的餐饮。往年这时候你们已安排好了，今年没接到通知，我就过来了。”

“是这样？”蓝凯很是意外，这事没人跟他提起过，他想了想说：“这事你跟我们王总商量着办吧，他提过这事，是我没当回事。”说着拨了王一龙的电话：“王总，在公司吗？请到我这儿来一下。”

乔老爷热心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办好。你父亲在世帮了我，如果能帮上你，我会很高兴的。还有，在我账上的300万，你要用只管来提。”

“乔老板，谢谢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告诉我，可能我永远不知道。”蓝凯说。这是最近一个时期唯一让他感到温暖的的一件事。

“这事凌总知道。就是凌总受伤不能说，天也知道。”乔老爷没有提张总，虽然最初借钱是张总牵的线，但后来的事都是由凌总经办，他不清楚张总是否知道300万后来就放在了聚福来的账上。

王一龙进来：“蓝总，噢，乔老爷来了。”

蓝凯说：“乔老板来商量年前聚餐的事，你们商量着办吧。”

乔老爷一边与王一龙握手一边说：“蓝总，现在还真没人叫我乔老板。”

蓝凯说：“那就叫你乔哥吧。”

乔老爷跟着王一龙向外走，听到这话站住，回过头来说：“那我以后可就真把你当老弟了。”

乔老爷走后，蓝凯陷入沉思。乔老爷说的事让他心里暗暗吃惊，除了这件事外，还有没有对方不说，自己也无从知道的事？

“还是个娃娃，懂个屁。”

“难怪货款给这么少。”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象是空气突然被抽走了。

但仅仅过了十几秒，人群中又报复性地爆发出更为嘈杂的议论声。

“这是新老板？”

“张总到二分厂去了，说是刘厂长请他商量事。”蓝昆跑进来。

“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蓝凯叹了口气。让他去面对三十多个供应商，他心里有些发怵，可是没有人能替他当，他现在是公司的高个子，天塌下来要自己扛。他洗了把脸，提了提精神，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来到会议室时，里面正乱着。

蓝昆想上去拉瘦高个下来好好说，被瘦高个推到一边。

这阵式一下子激发了蓝凯的骨子里的血性，他什么都不顾了，几步就跨到椅子上，又由椅子跨到桌子上，粗暴地说：“我来了！你们大小也算是老板，怎么象中学生一样起哄？”

一个40多岁的瘦高个一步跨到椅子上：“哎，弟兄们，弟兄们，听我说，听我说。我喊‘蓝凯’，你们喊‘出来’。”

乱糟糟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有秩序了，瘦高个喊：“蓝凯！”，大家就一条声地喊：“出来。”就象是联欢会的啦啦队一样。

一个精干的女老板嘀咕着：“过年不增还减，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敲着桌子喊：“什么鸟公司，找他们蓝总说话。”

“我说计划不能削减吧，这下被动了。”颜慧乐忍不住抱怨道。

“张总呢？”蓝凯想让张池去应付一下。

“找颜总没用。”

“对，找蓝总。”

……

安抚了铜材厂后仅仅两天，一些配件供应商就上门了，第一天还只有几个人跑到天讯哭穷，第二天就开始成群结队的过来了，把颜慧乐和蓝昆搞得是焦头烂额。

到了第四天，一上班就来了三十多人，颜慧乐一看架式不对，匆忙来到蓝凯办公室：“蓝总，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今天来了三十多人。”

蓝凯用手撑住额头。这几天的情况他大致也知道些，心存侥幸地希望颜慧乐和蓝昆能凭着多年的交情去化解，因为对这些配件供应商来说，天讯公司就是衣食父母，多少要有一些顾忌的。可是颜慧乐和蓝昆还是对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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