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说书看戏劝人方,兄弟相离言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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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军探子藏身暗查,不远不近,眼在道边儿上,闪目观瞧。

果然一支好精锐!

良响英驰,人马整齐,

六层兵,**枪鸭嘴枪枪衬红樱

七层兵,七弯弓宝雕弓弓弯洒袋

八层兵,八楞棒狼牙棒棒打群英

九层兵,九环锁套车锁锁将下马

十层兵,十面旗埋伏旗旗下屯兵

一看客对邻笑谈:“完蛋说这又是哪一门?莫不是又自编自擂?”

票友呵斥:“哪来那么多事,听书就听书,评书里的赞儿在书里都是通用的,计较这玩意作甚,扰了兴趣。”

说书人白了打趣人一眼继续道:

这~

十面旌旗飘烈火;

九层剑戟滚朱樱;

八方卷来英雄汉;

七星浩荡秀苍鹰;

六刃长枪似怪矛;

五方呐喊不停声;

四匹探马来回报;

三军司命在当中;

两杆门旗分左右;

一条大道~飘入空!

……

“好~!好~!……”,

台下叫好是阵阵不断,坡上青年却心中疑患,这说书人完蛋时不时会瞟一眼凉亭,看似无心,但侯逸并非等闲,隐隐只觉一股刻意而为的感触——这说书之人确确实实在跟自己对视!

侯逸并未妄动,想先观摩一阵。

“说时迟那时快,敌军前锋劈头盖脸冲来,守军成雁形阵阵势,众军兵戈亮刃准备迎接第一轮进攻,忽然间斜刺里杀出一批乌黑长队,队伍齐身并进,分割敌军,待那烟尘散去,嘶鸣尽退,飒爽威武的千人中间,一高大身影,反军敌将不由倒吸一口两气,竟然是?!”

票友齐呼:“谁?”

完蛋拍案合扇:“欲知后事如何~掏钱吧您呐!你们都吧吧听一早上,这就算白嫖也不带这便宜的啊~”

刚才的口才同现在的无奈,

这就是洛阳城近半年来名声大噪的说书人完蛋:

此人姓董,江西赣州人氏,

早期在京津地区讨生活,

虽为南方人,却一口子天津味儿,

善口技,会观星,

但入洛半年来也只被邻居用来推测几时落霜,几时下雨。

争吵喧闹声充斥票友间,确实有掏票钱的,但也被挤出人群。

“嘣~”,一闷响,一锭银子飞落在完蛋前方讲案,嵌入桌面,票友眼都直了,足五两雪花银,谁出手如此阔绰?

众人回首:

一身黑黄裹修装,体格匀称一青年,三庭五眼,面无神色,一副糜慵气息使得他不作声便不易发现,

青年转身离去举手投足利落干练,但那副尊容跟这行为全然不搭。

完蛋抠出银锭,拱手对青年乐道:

“锺少爷鸿运~”

青年挥手:

“毋冇嬲咯,办正经事先。”

客家话?不少票友疑惑,总觉得此人面熟却又说不上名号。

……

“锺无宣,他来干嘛?”

贤王倒是早有所料,对侯逸回道:

“当初九州分裂,各州之间为维系安定,便施行战国时期各国往他国送官嗣作为“质子”的规矩,后来战事缓和,质子也就没了实际制衡作用,他们的后代出于商业或行于亲事能在两州间任意出入,这也是九州之间的默认规矩,锺无宣便当初那官司后代。他现于朝中也有一席地位,但是否空位无权就不得而知,毕竟上面的人还多多少少些许袒护他。”

“就不怕他是细作?”

贤王轻笑:“不能,暂不谈他入豫州这几年完全无异样,经常游街串巷却少有朋党,也怪他那性格,男不理,女不亲,很难有人同其交流。重点就说他的祖上可是广东客家人先祖——【遐龄公】,那一批客家人是中原禹州出去的,河洛郎、河洛郎,换句话说,他也是中原人,这也许就是‘上面’照顾他的原因之一。”

完蛋收了场,锺无宣离去,侯逸却满心惑疑。

贤王轻叹口气:“逸,先回去吧,这都不是打紧的事,当下需速速通知慎皞,你们四兄弟相聚就在近日,但不可妄动,毕竟赵家双煞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快进宫,我去寻个故人,还得为将来这事早作合计。”

“逸心里有数,那我且去,贤王您独自一人无碍?”

八贤王捋袖弹灰,淡然一笑:“大活人还能丢了去?你一走我还的收拾这些东西,来,茶点带上,凌喃这丫头的手艺你不尝着实可惜,给慎皞也带点,我且留茶便好。”

饮罢,两具身影悄无声息进来,收拾茶具,侯逸一怔,竟然丝毫无察觉。这二人倒也眼熟,恰是刚惊走凌喃的两股气息,亦八王爷身边的左右护卫——谷阁、陈甯。

早就听闻,此二人文武全才且精通易学,若非使命在身,侯逸真想请教一二,或许他也渴望正常生活……侯逸苦笑一番便辞礼离开。

……

各归各途,天上开始下雨,中秋节前几日总会如此,多多少少得飘上一些。

洛阳栾川县境内,九鼎沟挖掘区,赵家双煞地届。

这是一些官豪动用民力,强挖开凿的地区,已设有一年半,这一年半,对开采的矿工而言那时度日如年,恍恍难熬。

场内两千多名矿工全是来自各处的壮丁苦力,于一年半前,县区招工,三餐一宿,仅为开凿,期限一年,年后每人十两白银,引来大批劳工,妇女刷洗做饭,日常缝补,壮丁劳力挖掘,探洞下坑。

殊不知未满一月,官家变脸,驻兵八百监工,越来越多人深感不安,水皮鞭,杀威棒用到次数越来越多,矿工人口与日俱减,时至今日,人数只剩一千,不足原来一半!

纠其原因,在春节过年左右暴动过两次,为了镇压杀掉两批头目,但开采工作依旧的继续,能有休息日,节日加荤已经是足够“优惠”,这还是赵家双煞中的二弟——赵举的措施,然而只不过是扬汤止沸,细磨慢榨的手段罢了。

雨势越来越大,雨声到是一种掩盖私语的天然法子。

九鼎沟矿坑之上,不远处平台上随便搭建的木棚是矿工休息区,然而只限白天,晚上他们集体要被带到另个地方休息,说是休息倒不如说囚禁。

矿工趴在大通铺上,却未合眼,警惕四周,相互报信。其中有两人正拿着一张宽树叶在窃窃合计。

那叶子便是一张草图,由当初暴动失败的头目那里获得,而此二人冠帽褐衣的叫徐泰,五官长相透出一股激灵劲儿,半卷的袖口下是琳琳疤痕,看样子,不是个出苦力的料,想必抓壮丁又逮了一个文人书生。

但这书生有板有眼的跟他人出谋划计,手上不行,脑子应当管用,倒想个狗头军师。

而徐泰对面,是一个麻裤裹腰的汉子,**上身,深色肌纹,紧实密凑,些许骇人。

无须多说,动手一帮的头头。

徐泰环视四周,轻声轻语:“亚毫兄可见,咱们的消息收集远远不够,此次行动需得延后……”

“等不动了,这样拖下去,何年何月能成,这般下去,还没动,人心就散完逑”,充满躁动埋怨引来周围放哨人的提醒,王亚毫压低嗓音:“这个月来,没到中旬,已经折了仨人,被打死一个,被逼疯一个,还有一文人气节犟,受不来这窝囊,寻了短见。对那赵家兄弟来说是损了三个劳工人,但对咱们来说,是没了三股反抗力,在这么消磨下去,咱们越来越少,同束手待毙无异!”

徐泰紧忙言到:“前两次暴动为何失利,都是以为战力不平,这些监工多属临时招募大头兵,没经过正规训练,但他们装备整齐,咱们连一个刀片儿都寻不来。锤头锄镢有放置库,不能再像前两次拿石块当兵器,咱们需要的是真家伙,留下来的有能打的。你不就是一个么,现在咱们一千,彼方八百,两千人还没干过八百,不能再损员儿了。”

“那你说怎弄,我到哪给你找兵器去,还千了百十把。”

“莫急,你可曾听说咱这新来个铁匠,其实铁匠来这也一年半,只我听人说他出入自由,因手艺精巧不算劳力范畴,赵家兄弟还对他挺客气。这半月来他不知为何回矿区逗留,未曾出去,你借调配打矿架为名去打探一番。如若此人可信,咱们就有得打算,但若是赵家走狗,你不可妄动,回来再做商议。”

“中,按你说的,我会小心。”

话闭,众人放松睡去,难得的歇息也能给苦痛之时带去一丝慰籍。

……

雨势依旧未平,离矿区以东十几里地的【公主坪】,临离不远便是外乡游客津津乐道的【重渡沟】。

此地便是当年王莽篡汉,追杀刘秀的路径,重渡沟便是汉帝刘秀二次回渡此地给的名称。

然而这喧闹景区人歌乐舞,却不知西处是另番景象。这公主坪便是赵家兄弟赵彭、赵举的小院府邸,在此落户估摸着也是为了临近重渡沟山清水秀。

赵家兄弟看着窗外这纷雨不息,也着实恼火,哥哥赵彭是个火爆脾气,身材魁梧,锋眉络腮。相比之下弟弟赵举倒是显得冷静多谋,眼转溜目间,忽冷忽笑,暴脾气此时更是坐立不安,与弟赵举急道:“老弟,上面给咱们两年时间,而如今已过多半,不能按时交差该作何解释?我每回看着那些壮丁偷奸耍滑,延误工程,为何不砍了他们,没人咱再捉便是……”

“大哥啊,你打小就这暴脾气,此次任务咱们接到的是什么指令?”

“寻舜禹九鼎之一的豫州鼎啊,说啥开山挖矿,尽是扯,忽悠老百姓的幌子,名为开矿,实为寻鼎,这其他八大州早玩剩下,这只是为了欺瞒群众的掩护”,赵家老大显得满不在乎。

“啊?你倒说的轻巧,这九鼎遗失上千年了,是那么好找的么,六十多年倾寻至今,又有多少消息?”

“老弟啊,你为兄不傻,上面的事咱们几斤几两,能否参与,心里还没数么,别人找不到的凭甚支咱俩找,上头那么多高手,就交给咱俩?那可是九州鼎!再者,别当你哥大老粗,来栾川之前我以知晓,这里有俩九鼎沟,就算这个真找不到,咱们可以说能力有限,派人去另一个继续寻啊,那些矿工寻不到九鼎便罢,我也并非那不礼之徒,但若是找到了,怎能走漏了风声?一千多具尸体,当初怎么处理,到时便怎么处理。你我从宫里而来,出了躺差,又无罪责,何其美哉。”

“大哥啊,你我并无龃龉,况你那意思与我想法如出一辙,但你真的就甘心为他人卖命?你我兄弟从小到大,我怎会不知你想法,你也说了这可是九鼎,那隐含的玄妙有多大,无法估量,这回上面为何把任务交给你我,咱俩的实力居中,小了,没那能力,大了消耗势力。然而从他们的话里玄机来看,这回豫鼎十有**在此地,不是这沟就是那沟,九鼎咱俩没本事私贪,但这便宜,总是还能捞的,就这便宜够咱哥俩消受不尽。”

兄弟之间何须多言,三言两句便可意会,赵举这话说到了赵彭心坎里。“来人!”,赵举唤来一小吏,递于一扁宽大木匣,“你带两个人把这交给矿区铁匠荆笑。”

小吏听罢急忙推脱:“大人,您换个人吧,这趟差别让小的去啊!”

赵彭瞠目:“为何?他能活吃了你?”

“小的以前只知荆笑是个出名铁匠,手艺很不错,没曾想,半月前他回到矿区,小的一看,那哪是个人,那就是头野兽啊,通体肌肉,绷扎暴显,小的从没看过那么壮的人啊,更可怕是的那天儿拂晓,小的起床出恭,正巧路上见荆笑在那练拳,脖子粗的树干啊,一肩膀就给靠歪了,一肘子过去直接拦腰砍断!最可怕是他那眼神,那是要杀人的眼神啊,小的不想就这么惹到没命啊!”

“哈哈哈哈,看来你是不了解荆笑,他虽通体健硕,论拳脚蛮力,你肯定不够他喝一壶,但你是少见他未了解,也难怪你不知,荆笑啊,是个无魂之人,无魂之躯是没任何能力学道法,所以就算他拳脚强,却没道力,又怎伤的了你,说白了,他就是个半残废人,我放心留他为矿区铸器具,又不关他,一是他铸器我付钱,正常生意,二是完全不顾虑,你还能怕他一个半残不成?就算他比我壮硕些许,但对我远远不敌,了然否?”

“这……?”

“快去!”

在赵彭呵斥声中,小吏半信半疑退去。

“大哥,荆笑历来没跟咱们说他会什么拳,这肩靠肘击的拳种,莫不是【八极拳】?”

“八极又如何,他一个半残,学点拳脚用来自保也是常事,他同咱俩比,不就如一婴儿一般,我留他也就为这手艺,真要是到了不必要地步,嗯,弄死他还不简单?”

赵举若有所思……

……

小吏令二人挑担这含几十斤重的木匣,送至荆笑居匠铺。

“嘭~呯,嘭~呯”,敲打声规律奏起,一身影在暗光之下显得尤为阴冷,不知是临窗雨水落入,还是炉边高温汗珠,流体随后背肌肉纹理凸起有序滑落。壮汉听到脚步声,停下手头琐事,躲在门框旁,等待货物。

小吏火急火燎赶到,眼前之人万般熟悉,身如铜注铁砌般,四肢粗细有条,腰间的打铁围裙较似太小,散缀腰间,这身架,任谁想必都得有警戒触惧。“爷,东西我给你带来,跟大人吩咐那样,双刀一对,供大人使活。”

“得嘞,我有数~”,话语一出,小吏不再惧怕,那个曾经大清早练拳撅树的壮汉语气却如此温和,尤其是那双慎人眼神,也在如今荆笑脸上萧然不存,留下的确实一双忧愁彷徨的神色,很难把这神色同荆笑锋朗五官相提并论,更难说是这四平八稳的壮汉能有这怨妇哀愁般眼神。

“你们回吧,俩月之后出货”,荆笑回头放置好木匣,继续敲打。

小吏很是疑惑,没想到荆笑这么好说话,真如赵家兄弟所言,是个半残?短暂的庆幸会助长小小之徒的胆气,小吏想观摩一下这个铁匠,莫大的好奇心驱使他走近门廊,去感知铁匠的气息。

这“嘭呯”声不是随意发出,荆笑左手持锤、右手持镐,循环有序地敲打着那通红铁条。

“他好像是,左撇子”,除此之外小吏并未瞧出个端倪,正当他要进步靠近锅炉时,因热量飞溅的火花引起他的注意,锅炉就在荆笑身旁,火花溅起,些许扫打在他身上,伴随些许鲜红轻碰火星儿,崩炸消逝,就如观赏社戏一般,小吏总感觉哪里不对。

突然,敲打声骤停,断了音旋,惊了旁人,小吏退出铺子,刚刚的一幕他终于明白了什么,那些鲜红是荆笑的血,锅炉温度过高,火化融化了荆笑的表皮,那些鲜红就是崩出来的血滴,然而鲜红消逝是崩乍的伤口慢慢愈合……这绝对不是正常人,但经试探,铁匠确实属无魂之躯,但这……

种种疑惑伴随不安在这小吏心中萦绕,小吏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么多容易引祸患,回去复命时,这情况也没同赵家兄弟言语。

荆笑待官吏退去,放下锤镐,矗立窗前,对不远处矿工棚轻声低喃:“毫子,别急,傻大来找你了。”

秋雨已去,落叶滴珠。中秋节前的日常例行完毕,洛阳城中,西工区洛阳图书馆,曾经老子出任【守藏室史】之处,佳节的欢闹掩盖消寂的肃杀,图书馆内,一楼东侧角落,慎皞瘫倒在地,身边书籍整理有序,一口鲜血布在摊开的记录稿纸上。

血渍未干,溅射之处,赫然用笔墨呈现五个大字——【王安石变法】!!

四层兵,四楞锏银装锏锏饰铜金

五层兵,五钩抓蒺藜抓抓分左右

一层兵,一刃刀大砍刀刀光闪亮

二层兵,二刃剑连环剑剑放光明

三层兵,三股叉托天叉叉挑日月

雨过天晴驾小船,

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日上三竿犹在眠,

进退得法,张弛有度,

是摆开了十层兵:

震中将军张世豪领两千五百陌刀英豪死守洛阳,刑东将军徐辉、领南将军余达、冠西将军马元、御北将军李子敬,早已率军镇守豫州东、南、西、北。

四方整军齐械,严阵以待,双方对戈那是一触即发。

不是老仙~

“砰”,一记惊堂木落下,

一条耕牛伴顷田,

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胜似~老仙!

说书人言之凿凿,声情并茂:

上回书说到,这豫州之地被团团围攻,

说书人看似玄道儿,可这一开口,不知是破了象还是毁了场,一股惹笑滑稽确又地道绝伦的评书腔:

依山傍水房树间,

行也安然,住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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