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渡

我计划是先找个旅馆住下，然后再找小德。据我父亲听三叔，也就是小德的父亲讲，他在首都当快递员。不过我知道的地址是三年前的旧地址了，手机号什么的也都是三年前我父亲给我的。当时不敢也不想联系他，就一直没打过电话，直到现在。

找了好久，总算找到一家便宜的旅馆。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随便找了家早餐店，边吃早餐边打电话给小德。

“喂，请问你是？”电话通了。

“小德，这里。”我挥了挥手示意。

“楚键哥。”小德大步走到我面前，“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去非洲了，晒这么黑。”我笑着打趣，印象中的小德虽然不白，但也不至于这么黑。

“谁让我干的都是体力活呢。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能不黑嘛。倒是楚键哥你，变壮实了啊，以前你可是瘦得像竹竿啊。”小德拍了拍我的手臂。

“做的多吃得多了嘛。”我笑了笑。

小德又叫了两碗豆汁，边喝边聊起这几年的经历，聊了天南地北各种事情，但是我俩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当年的事情。直到餐馆服务员频频翻我们白眼，我才不好意思地拽着他走了。

小德在首都租了两室一厅，正巧室友上个月刚搬走。于是我决定搬去和他合租，既省钱也省了找房子的时间。

“你这环境不错啊。”我四处看了一遍我的新家。

“是啊，就是房租不便宜。首都真是什么都贵。”小德一边抱怨一边把我新买被子等一些生活用品搬到我的房间。

我把啤酒和一些菜放到桌子上，回房间整理我的“狗窝”。房间不是很大，但是足够了。

等回到客厅，小德已经把菜盛放在盘子里准备开吃了。

“来，敬我们重逢，干了。”我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瓶。

“干”。小德和我碰了一下酒瓶，仰头就喝。

一箱啤酒外加一瓶白酒干完，整个人处在半醉半醒状态。在这种时候，人是最放松，最舒服的，虽然大脑依旧是清晰的，只是没有了所有的枷锁。

“小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冲他招了招手，“我告诉给你听，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其实，那个晚上出事之前，我看到有个白衣服的鬼，他说我们都要死。”说完，我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德一脸认真，“其实我也见过，那种东西。”

“嗯？”

“小时候我看到过人投胎。”小德突然压低了声音，“记得应该是十岁那年，正好是夏天，我在田埂边抓青蛙，看到一个穿着肚兜的小丫头。你说说，都这个年代了，谁还穿肚兜啊！”

小德吃了口菜，擦擦嘴，接着说，“当时觉得奇怪就多看了几眼，后来我一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当时只有王叔他大肚子的老婆在田边，就是投她肚子里去了。”

“兴许小丫头跑了呢。”

“除非那小丫头会隐身。这么空旷的地，能跑哪儿去。”小德突然晃了晃脑袋，“哥，你说，小智和小石他们会不会是被……..”话还没说完，他就闭口不言了。

或许，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面，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但无论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的，都永远改变不了我没有救回我好兄弟性命这个事实。

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痛。看来酒这种东西还是少喝为妙。

走出房门，刚巧小德也起床准备洗漱，我俩对视了一眼，似乎记起了昨天的酒后“胡话”。

我坐在沙发上吃着面包，回想着昨天的对话。

“楚键哥，你昨天说那晚出事前…….”小德欲言又止。

我点了点头，“别说这些了，吃早饭吧。”

接下来的整个早上，我和他都没再讲一句话。

小德吃完早餐后去上班了，而我也要开始找一份可以让我在首都活下去的工作。

可工作并不好找，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四处碰壁。在我打算继续做散工时，小德说他们公司在招人，我可以和他一起送快递。虽然累些，但可以攒到钱。

我想了想，就同意了。毕竟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做散工强很多很多，不是吗！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千篇一律，没有丝毫涟漪。上班，送快递，下班，回家。偶尔碰到个别奇葩的人，也可以算作是无聊生活中的一点笑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很快就到公司放年假的时候。小德知道我六年没回家，劝我和他一起回去。

有时候一个决定就能让你的人生变换个模样，今年回家的这个决定，让我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同时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我把地址发给小德后，一边吃早餐一边等他。不得不说，这豆汁不是一般人能适应的，但买了就不能浪费，我捏着鼻子把这一碗豆汁给灌了进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我看到门口来了一个高大黝黑的青年。虽然过去了六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德。

“小德，我来北京了，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呗。”

“行，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把地址发给你。”我也很期待和小德六年之后的重逢。

“要一张去……嗯…….我想想。”到了火车站售票处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好目的地。

“去哪儿，快点，后面还排着队呐！”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促着。

“嗯……去北京，坐票。”我突然想起来小德在首都，这几年都没见过面，不如就去找他。

“小德，我是你楚键哥。”

“啊，楚键哥，好久没联系了。”电话那头的小德透着一股高兴。

火车刚一启动，坐我对面的大哥就开始和周围一些人侃天侃地，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说起一些什么灵魂鬼啊什么的。我戴着耳机听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依稀听到大哥说他祖上是什么抓鬼的。我撇了撇嘴角，换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二十多个小时真的很难熬，尤其是火车的九十度直角座位简直让人怀疑人生。好在火车已经到站，我也挤着人群下了火车。

“半小时后有一趟，可以不？”售票员询问。

“行。”拿着还带有热气的火车票，突然对这次的旅途有一种期待感。

在帮人卸完货收工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厌倦感涌上心头，迫切想要离开现在所生活的地方。或许，我可以换一个城市，换一个环境。

年轻人说走就走，回家收拾完几件旧衣服，我背着背包就直奔火车站。

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呼’，我长叹了一口气。火车上的味道简直了，香烟味，脚臭味，泡面味…….

“哎，这位大哥，介不介意把脚放下？”我忍不住拍了拍坐在我对面的大哥。

“不好意思啊。”坐在对面的大哥爽快地把脚从我座位边收回。我对着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时间真的过的很快，一转眼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在这六年时间里我未曾回过一次家，因为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就算埋在心底最深处，也在某些时候突然想起，然后痛彻心扉，彻夜难眠。这时候你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逃避和遗忘。

在毕业后的两年里，我一直学校所在的城市打散工，活多的时候一个月也有四千多。刚毕业的时候我也试过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学历不高，又没什么技术，就没什么公司愿意收我。当然，现在也不错，虽然收入不稳定，但是胜在自在，没人天天管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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