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皆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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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衔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九舒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淡淡道:“抗旨谋逆之罪殃及九族,我爹自然是想到的,但是他还是做了。身死之后,不管洪水滔天。”

楚衔低声道:“那么你呢?你如何逃出来的,如今又是怎么想的?”

九舒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楚衔站起身来,道:“太子该醒了,瞧瞧去。”

他放慢了语速,在这里顿了一顿,一直到楚衔和他一起念出最后一句:“点墨……破山魂。”

聂谦道:“六十年前还是我皇爷爷在位之时,皇爷爷爱文治,爱诗文,翰林院文字一时繁荣,但盛世诗词写多了,难免靡靡之音。到皇爷爷晚年,燕国蛮横霸占山魂关,放眼楚国上下,竟无将领敢请命前去。在这种情形下,这位状元写的诗却如此平和,想的还是交友谈天,岂不是很无聊吗?所以当时,我也觉得这位状元写诗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途中我无聊时想了几遍,忽然有一天醍醐灌顶,就想通了。这是一首藏字诗,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第三句第三字,第四句第四字,连起来是,书生皆废!”聂谦定定看着楚衔,缓缓道,“这位状元是在嫌弃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诗词歌遍塞北江南,朋友皆是鸿儒人物,却一不能济世,二不能上阵,有如废物。”

楚衔轻轻叹了口气,聂谦续道:“你写的那首诗,同样的藏字法,连起来是,不负河山。”

他年少的眼睛信任而温暖地看着楚衔,道:“书生皆废,不负河山。以文弱之躯,有上阵之向,手中执笔,有执青锋杀敌之意,楚司马,你的抱负,本宫都懂得。”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两首诗是我瞎胡编着乱写的,不用找出处

聂谦道:“你在考我吗?”

楚衔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聂谦道:“那把十二元扇,六十年前的状元题诗道,书尽江南意,笺生塞北风。谈笑皆人物,往来无废庸。反面是你题的,不记少年志,恨负凌云梦。洗笔河万里……”

楚衔起身,笑道:“知道殿下身子不适,微臣已让人去准备药膳,此地粮食匮乏,晚饭便将就着吃吧。”

聂谦“嗯”了一声坐起来,被子裹在身上裹成了粽子状,恹恹道:“楚司马,本宫……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楚衔在他从“本宫”转为“我”时眼睛微微一合,随后笑了笑,道:“殿下千里迢迢来尹州找我,只是因为那面十二元扇,又怎知我确有这个本事可以帮到你?”聂谦跟他说“我”,他便也不再跟他自称“臣”。

楚衔明白九舒不是高坐庙堂不知民间疾苦之人,便也不再隐瞒,道:“是我放人走的,边境战事连连,百姓不过是要寻一条活路。”

楚国各个州府之间百姓若要迁徙须官府批文及通关文牒,是件挺麻烦的事,反倒是迁往燕国安居手续要简单得多——只要燕国边境搜查无误肯放行即可,毕竟人多也意味着兵多,两国都相当鼓励人前来安居。但尹州越州等本在西北边境,人口较少,加上总要征收府兵,便不能允许过多本地百姓迁往中原江南等富庶之地。

历史上,每次边境战事一起,尹州越州均是前线,总有家有薄产、境遇富裕之人想尽方法迁徙,虽数量不多,但经年累月,两州剩余的百姓也就愈来愈穷困。朝中对于两州府尹、刺史、司马的考核内容,也包含人口增减这一项,时常有官员狗急跳墙,为了保持人口数量,将城门一关只许进不许出。

太子是醒了,不过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一分都不肯抬起来。楚衔朝九舒使了个眼色,九舒先行退了出去,楚衔潇洒地一撩袍角,跪下行礼道:“尹州司马楚衔,拜见太子殿下。”

聂谦从枕头里露出半只眼睛,看了一圈确定九舒不在,才慢慢扭过头,声音还捂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平身。”

九舒一字字道:“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

宁连营一力主战,一心想收回山魂关及关外的大片沃土,然而终究是时机未成熟,损兵折将不说,国军还不慎中伏被俘。宁连营不受太子诏回朝,在边境拥兵十日,便是为了让豫王和太子能以抗旨不尊、意图逆反的理由将他赐死。若是没有这个正当的理由,只因燕国的议和条件而自毁塞上长城,宁连营声名赫赫,朝中大臣,天下百姓,都不会答应,国君即便顺利回楚,太子即便顺利继位,民心再难平定。

因此似楚衔所说,尹州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便走了这么多人,除了官府放行,没有其他可能。尹州越州这类常年有守军府兵驻扎的州府又与别的地方不同,别的府衙,府尹为一方长官,刺史只是监军,司马掌管军政军赋,而尹、越两州,刺史与司马的实际权力比府尹大许多,而能做决定放行百姓的,也就只有掌管军政的楚衔了。

九舒叹道:“私放百姓,届时人力不足,是杀头的大罪啊。”

“半年不到。”

九舒动容,道:“楚司马,你……”

楚衔将一枚卒放在楚河汉界之畔,道:“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他顿了顿,微笑道,“而且,真正走的其实并没有想象的多。百姓安土重迁,不愿离开故土者甚众,你现在看到的十室九空,有不少是在战场上死去的府兵。我放走的,大多是他们家中残余的老弱妇孺。三年一次进京述职,明年才到时间,今年国君太子已朝不保夕,明年龙椅上坐的是谁都不知道,楚国国运气数如何还不清楚,到时由谁来杀我的头都预见不到,我现在想,有什么用?”

战争的残酷九舒自然见过,低低喟叹了一声。楚衔又道:“宁将军死后,燕楚停战,尹州百姓已比前些时候安稳许多。偶有燕国兵痞前来滋事,山贼……侠士们都能料理,尹州已有平安之相。”

九舒口中微微发苦,楚衔观他脸色,轻声道:“宁将军是自愿的,是么?”

九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官贼勾结……”

“哎,干嘛说得这么难听,这叫通力协作,各取所需。”楚衔重新摆了一盘棋,指尖拈着一枚车,“尹州居民已经不多了,守军要时刻准备借调去守泽山关,府兵人数空虚,还要填补水军数量。府衙人力不够,不勾结……不协作,哪有人来护此一方平安。”

九舒点了点头,道:“尹州变成这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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