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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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郑重地向克蓦道了谢,算是为了这份不论二话的信任和忠诚。

“克,我过去的记忆不是很完整。所以能不能告诉我,现在除你以外我最能信任的朋友,是谁?”

克蓦不假思索,张口便说:“据我所知,您过去与三个人关系最好,其一与您一样为妖王,他是……”

也许这,便是看好他的原因。

“我怎么找到他?”云慕心中琢磨,和普尔一道,力量比自己一个人可能要强上好几十倍。

“很抱歉,大人。您现在恐怕找不到他了。您以前跟我说过,您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名妖族。”

“干……”直爽之语不仅脱口而出。兴奋间竟,云慕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要找的,不正是妖皇、普尔他们么?

云慕早有决心,妖族的秘密是件大事,绝不可与丫头的事同日而语,自然也便得不到陌沨的助力。如此,其余两位的作用便被凸显了出来!

“请继续。”

他正满怀期待地开口,便忽觉身后霞光闪烁,似有某事悄然发生了一般。

云慕心里纳闷:堂堂妖王府居然搞停电?

“克?”他唤克蓦,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干不来电工那一套。

克蓦的脸却像被胶水凝住了一般,满满一股惊愕之感几乎满溢,两眼死死地于云慕身后聚焦。

云慕撇撇嘴,默念:“真是,不就让你修个灯么,不会就直说呗,何必装成中邪似的,过一会岂不还要口吐白沫?”

“克,你怎么……”云慕略有不满,正要数落几句,身后忽然响起的轻快之声让他的神经不觉一紧。

“嗨!”

云慕的脖子似被冰冻,一节、一节地僵硬回首。

仿佛一副绝美的画作活现眼前一样,那一瞬间,他只觉房间徒增光彩。百万个问号汩汩地自心底冒出。望着来者,他的一切思绪通通停滞,口舌打结、无法吐出一个字。

然而,克蓦倒是比他干脆的多——云慕还未来得及反应,克蓦的身影便已如一道蓝色闪电呼啸而过,直奔那亭亭立于眼前的少女。

“等等……”那人正欲解释,便被猛兽般扑上去的克蓦死死捂住小嘴,反拧了双手按在旁边的床铺之上。

“唔、唔!”

紫晶闪烁般的大眼睛急急看着云慕,玉体乱颤却挣扎无果。

“你是何人,如何进的这里!”不等云慕开口,克蓦严厉的审问声便先一步响起。他也不顾忌,一双手就那样紧紧贴在女孩娇嫩的身体上,视若无睹。

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变着语调的“唔唔”声。

克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将手移开了条缝。紧接着那一瞬,少女的声音暴雨梨花般砸来。

“云慕!!”

这二字像两记重拳,让云慕彻底清醒了。他慌忙摆手,“快放开,是朋友,朋友!”

听他如此说,克蓦果断地起身,静静地站在一旁。

“痛……”床上的女孩活动着双臂,一脸怨毒地盯着云慕。

而云慕痴望着来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珍珠色的天女发丝、阳光般暖的可人气质,此女不是陌寒嘉雨,又会是谁?!

“你,你,你怎么……”他言语磕绊,竟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先前还在为她的下落心力交瘁,而这“伟业”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甚么我,还专门回来找你了呢,你就这么对人家……”

人生尴尬知多少,而云慕的便在此刻升到了顶峰。

坐在那里小嘴微嘟、略带嗔意地盯着云慕的,正是陌沨之妹,那个名为嘉雨的女孩。此刻的她依旧套着那件宽大衣服,与一个钟头前无异。

“就不问问为什么?”嘉雨伸了个懒腰,一双玉璧般的腿无处不弥漫出她特有的魅力,濯清涟而不妖。

可,这问题云慕又怎会知道?

“笨呐你!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我若在你这,笨蛋哥哥才找不到我呢。”

“喂,你知不知道……”想起方才陌沨落寞的背影以及那个约定,一股愤然自云慕心底迅速冒出。可当撞上嘉雨那充满问号的眼神,他的责怪之心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也在尽力遮掩着伤痕,现在逼她回去做神,未免太过残忍。

“那么……也就是说?”

“今天起,咱们就是室友了。”嘉雨当即仰面在云慕的床上,青涩双峰一下子凸显得淋漓尽致。

“等等等等!”云慕连忙挥手叫停。

“你、要待在这?”他大声喊出疑问,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你觉得,我这个人,安全吗?”

嘉雨用指尖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了一秒后冒出一句:

“唔,没想过。”

云慕摇了摇头,道:“拜托,你哥是神,你大概比公主还要尊贵吧?我呢,我是曾被宇宙通缉的妖王,起码,你也要懂得保护自己吧!”

讲这些,他倒不指望以此得到她的信任——这些,仅是他真实的想法而已。

“我不用怀疑你呀。”她看着云慕、认真地说,“因为从我们见面开始,你没有说过谎呢。

“你怎知道啊!”

“我从小就有这个本事,哥哥从没有一次说谎诈我成功过。”

“这……”云慕一时语塞。她说的非常有道理,而且她本人都觉得没问题的情况下,他本来不该再有什么异议。

然而,这妖王府恐怕几百年未有女性出现过,即使现在,也只有云慕和克蓦两人而已。嘉雨是唯一的女孩子,而且还是娇贵的神族女子,且不说礼节上稳妥与否,若是让陌沨知道此事,自己这等薄弱身板岂不是会马上被他揉成一团废纸,烧了解恨?

“这样,好吗?”云慕问。

“不好吗?”嘉雨反问一句,“妖族不允许女生和你们一起?”

云慕只得连连摇头,“没,没。”想不到,这个世界不仅科技水平远远高于地球,连思想观念也有如此差异!

可转念一想,和此等美玉般的佳人朝夕相处,这不正是他云慕二十年朝思暮想之妙事吗!

思虑暂时告一段落,云慕把嘉雨头脚顺次打量了一番。

“你没有鞋袜?”他吞着口水,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嘉雨晃来晃去的两只粉嫩的小白兔。

“当然有了,可谁会在家穿呀?”她好像注意到了云慕的目光,十趾羞涩地勾了勾,双手抱膝坐了起来。

“克,家里……没有女性的衣物吧?”

克蓦摊摊手,摇摇头。

云慕低下头叹了叹,抓起旁边桌子上一张透亮的黑钻卡片便往屋外走。

边走,他边绞尽脑汁地考虑该给一个女孩买些什么。

“外衣是必要的,还得有双衬脚的袜子,如有外出便还需鞋子……”

他放下手,“好复杂!”

于他这个从未接触过闺中生活的男人来讲,如何伺候好一位公主成了第一大难题。

出了妖王府,云慕再次置身喧嚣的市中心。他不断摩挲着手中那张卡,“但愿艾诚留的这东西里,的确有钱。”

云慕心念艾诚,而此刻的火曜之神,也正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谈及了他。艾诚面前那端坐的男子,云慕若见了,必然又会震惊地如遇霹雳般地,字句难吐了。

——房间宽阔明亮,清风轻抚窗帘,帘则曼妙地在空中起舞。置于正中的方桌似是用透明晶体做成的,其内甚至隐隐有丝丝流光划过。几页简单的全息文件静浮于桌面之上,而桌前立着的,正是火之元素神——艾诚。他的手中,赫然竟是一条血淋淋的断臂。

“皇神,清除任务很顺利。抓住了一对S级,一个还活着。”他的语调不乱不惊,好像已然轻车熟路。

艾诚炽烈如火的双瞳中映着一位白发男子的影子。白发飘飘仿若仙人,澄澈黑瞳如晶似钻;冷峻面颊静如银镜,纤长手指细腻优雅。如此一位男见为之撼、女见为之痴的年轻男子正端坐桌前,手执法笔,在那一框框漂浮的文件上笔走龙蛇,有条不紊。

那个身影,赫然便是几个钟头以前,那早被云慕抛在了脑后的,梦境里那位雪白的“骑士”。

“还有一事。”艾诚说地风轻云淡,既无阴险,又无殷勤。

听此言,男子置笔手边,抬起了头。

“云慕,回来了。”

那一刻,男子左右身傍竟恍惚间成了两个世界——其一白莲玉立,其一血莲横生。轻启其口,男子说话的刹那,舞动之风都几乎驻足了。

——“啊,写错了呢。”

【For You.】

凭着身体上的先天优势及一身妖力,得天独厚的妖族浩荡绵延数千年,数量早就以亿计量了。如此,在偌大的土地上,自然不免大杂小聚,形成了不少部族,而受妖皇之命统领各个部族的精英,就成为妖王。云慕统领皇城中部的“不死魂族”,号“妖魂王”;而坐镇北境“无名斗族”、号“妖斗王”的,便是普尔了。

普尔平时的作风一贯简单,就是没甚心眼的牛脾气、冲动狂。他可以允许部下围着他丢手绢而毫不动怒,也可以为了小小一点触动把别人打个半死。不过独独在对待朋友上,普尔从不含糊。

妖,斗王……

此名入耳,云慕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尊敬的感觉。一经深究他恍然记起,原来妖王,也分地域。

皇城,其实本只是宇宙中无数漂流浮石,无形无体,四散徘徊罢了。统领妖族那位元始——初代妖皇曾游历此处,以其高深莫测的妖术将这些小行星自八方聚集于此,无数金石化为一体,皇城便有了雏形。这片土地除过不是球形,与一颗真正的星球已别无二致,与云慕故乡传说中的“天圆地方”倒是十分相似。

“克,很抱歉,但有件事我想直接告诉你。”云慕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过去的云慕了。现在的我,已经相当于继承了他记忆的另一个人了。”

令他瞠目的是,克蓦只略一愣,平静的脸上并未泛起多少波动。

“大人您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同为妖王者,在云慕的记忆中还有很多,只是过去数百年死的死伤的伤,尚安然无恙的不过三四个而已。

“他是妖斗王普尔。”

云慕心中清楚得很,要做到这一点,孤军奋战显然是个缺少智商的行为。

因此,他决定从克蓦开始,收集那份名为友人的力量。

零星点点十数字,云慕却丝毫看不到他心里是何种景象。但他毫不顾虑,既然艾诚说他可信,那他就可信。

云慕早已想过后面的日子,究竟是顶着云慕的名字过以往的生活,还是往艾诚所言的“不归路”上迈步一二。倘若云慕人生是本书,那么过去二十年也仅在讲述第一章的故事而已。

来妖王府起,他便义胆忠肝地对云慕一心不二。云慕也问过原因,他只说这是他自己的救赎。

但无论如何,都有一件事是雷打不动的——他从前侍奉的那个主人,时至今日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傲然昂首,在新的篇章上落笔了。若“无能为力”四字勉强可以作为过去混沌度日的理由,那现在这个理由已经彻底和“那个自己”分开,被留在那个世界了。

而从今天起,他便名叫云慕。既是人类、又是妖族,世上绝无仅有、独一无二——既然曾在那边的世界有过立足之地,如今在这,也定会如此。

云慕的选择仅有两个字——妖皇!他要去看看,那所谓的万妖之祖,究竟值不值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天色媚妩,此时阳光正好。

入耳之声甚是好听,似夏日午后的清风一缕,还伴随着头顶铭铭风铃。那黝黑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成熟和担当,并不健硕的肩膀看着却十分可靠。

云慕依稀记得,眼前的青年名为克蓦,是个可怜孩子。为了拯救某位家人,他甘愿为妖王云慕做仆。而等价交换,自己答应救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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