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面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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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欢闭了闭眼。

这个玄晖门,邪术妖道奇多,也能称得上是修仙名门吗?

这么一想,它被灭门,似乎并不奇怪了。

可是云止奂想了一会儿,又摇头:“可能不大。”

“为何?”

云止奂道:“三日屠杀后,有一家风清正廉洁的仙门,其本家弟子亲自处理玄晖门留下的秘术,清点过后又焚烧三日,无一遗漏。”

云止奂是个端正严谨的人,他说家风清正,那这个仙门的家风肯定清正。虽相识不久,但付清欢对他就是有这样一种理所当然的信任。

付朝言却皱了眉:“我虽不是修道界中人,可我也知道,凡是有些历史的大家族,总喜欢搬一堆道道儿框定自己家族的形象。这个仙门的家风,是否真的清正廉洁?不知叫什么名字?”

云止奂略一沉吟,道:“散麟宗。”

散麟宗……付朝言在心里把这三个字念了几遍,忽的想起,这三个字,是《仙门史籍》中唯一费了些笔墨去介绍的!

虽没有细说,但娘亲也是清清楚楚写了此门因其祖上为廉官,故家风清正廉洁,又举了许多例子表明其清正在何处,廉洁在何处。除了过于清正以致有些死板,其他品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

连母亲都这么说,那的确错不了了。

那么,又是谁在掌握这些本该消失的禁术?

付朝言想了一会儿,仍是想不通,道:“那么就……晚上去墓地?”

云止奂看了看付清欢,其眼神有些暗,过尔点了点头。

付清欢手指按着太阳穴,手肘轻轻撑在桌上,身体往云止奂那边倾着,快趴他身上了也不自知。

他对方才的“散麟宗”之类并无兴趣,心思只在易容术上。

易容……易容……

他心里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放下手坐直身子,把其他两人都吓了一跳。放下手时动作太大了些,手背轻轻擦过了云止奂的嘴唇,把后者震住了,半晌没回过神。

付清欢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道:“如果真是这个什么易容术……那么凶手只剥长得好看的男青年的皮囊,就是为了易容成死者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是这凶手自己长得太丑,想换个好看的脸?”

付朝言挑起一边眉,神色有些鄙夷:“你不会是想……把镇上长得丑陋的男子挨个审问过去?”

付清欢啧了一声:“我的猜测罢了,就算是真的,也不一定要用这笨法子找凶手啊!我是在想……这个凶手会不会是有什么收集癖?”

付朝言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等他说下去。

付清欢继续道:“如果这凶手剥了人皮来易容,那么这么久了,他剥了那么多皮,就没有一张是契合的吗?虽然的确有这可能,但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他是在收集这些皮囊!哎,小时候买的话本你还记得吧?里头就有那种喜欢收集小姑娘手绢的人……”

付朝言无言:“……虽然你说得有理有据,不过话本还是少看些吧。”

付清欢抬起下巴示威一般看看他。

云止奂夹在两人当中,神色自若。像是刚刚才缓过神来一般,他轻轻呷了口茶水。

付清欢与付朝言对望一会儿,仍是没想出些什么来,脸色逐渐转喜为忧。

“客官,房中茶水可够吗?”

门外传来客栈伙计的声音,是每日定时来换茶水的。付清欢应了一声:“你进来吧。”

房门便开了,是那个长相清秀的伙计,手里拿了一壶茶水。慢条斯理地走进来,把茶壶放桌上,拿走了原来盛着茶水的壶,临走前还擦了把桌子。

“等等。”付朝言叫住他,“你,把脸给我看看。”

伙计一脸迷茫,把脸转向他。

付朝言仔细看了看,几乎把那伙计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在这儿,多久了?”他问道。

伙计回答道:“我是本地人,自打出生就在这儿。”

付朝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把他放走了。

待那伙计关上了房门,付清欢问道:“你做什么?”

付朝言倒了一杯热茶,热气腾腾中他的眼神忽明忽暗:“他在这这么久,长相也是很标志了,为什么没被行凶者盯上?”

闻言,付清欢一愣。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不仅是这伙计,细细回想这两天出门时见到的人,长得好看的男青年也不在少数,怎么凶手就没下手?

按照小伙计所说的,应该不存在凶手给自己规定说每年只能杀几个人这样。有时河里会出现尸体,可死者并不是长河镇的人,而是来自其他乡镇。如果只想杀长得好看的青年,长河镇还不少吗?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去外乡找人杀?

或许,凶手根本不是想杀长河镇的人,他只是把这儿当做一个处理尸体的地方?

有河流有瀑布,确是很容易处理尸体。

付朝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道:“所以说,凶手想要的皮囊,不一定是好看就行。”

没有滥杀长河镇居民,并不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凶手想掩人耳目,大可把尸体藏起来,何必把尸体扔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付清欢觉得头有些疼了。

这样一推敲,凶手的目的更让人费解了。

他下手的对象,标准是什么呢?

“不如……去死者家里看看?”半晌,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散着一头乱发,有气无力道。

付朝言应了一声,云止奂也无异议,三人便下了楼。

付朝言大步流星走得快,后面两人还没到楼下,他已经在门口了。

付清欢下楼时突然觉得眼前晃了晃,竟差点栽下去,身后云止奂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付清欢顺势靠在云止奂肩上,缓了一会儿才清醒。

云止奂抿抿嘴,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道:“煞气又侵入了些?”

付清欢站直了,揉着太阳穴道:“大概吧……”缓了一会儿,大约觉得好些了,睁开眼看见云止奂蹙紧的眉,笑道:“只是有点头晕而已,别这个苦大深仇的样子啊。”

云止奂别开了眼神,顿了顿,道:“你……小心些。”

付清欢哈哈笑道:“道长,您在关心我吗?”

云止奂抿紧了嘴唇看着他不语。

付清欢被他看得笑容逐渐僵硬起来:“……我……好感动的,真的。”

两人在楼梯边上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云止奂低下了头,往前挪了一步。

“走吧。”

付清欢跟在他身后,有些懵。

怎么道长没生气?依自己这几天与他的相处来看,他此时应该一拂袖子扬长而去了啊?

付清欢想了半天,默默打了自己一巴掌。

人家不生气你还不高兴了怎么的?真是块轻骨头!

昨夜的烟花会热闹非凡,空气里几乎还弥漫着淡淡硝烟味,付清欢忍不住咳了一声,把食指放在鼻子下,微微蹙眉。

云止奂似也不喜这呛人的味道,但只是皱了下眉,没有再多表现出来。他见付清欢蹙着眉,问道:“你没有带药箱?”

付清欢抬起眼皮看看他,眸子清澈得几乎泛出水:“带那个干什么?”

云止奂别过头错开眼神,道:“之前无意瞥见里头有几味药材,捣烂制成药膏有清心凝神之用。”

付清欢点点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一会儿回去就弄些,您可得在旁边教我。”见云止奂一脸淡然,他凑近了些,问道:“道长,您对这医理之术也有见解?”

云止奂抿抿嘴,道:“略懂。”

付清欢也不是真心对这问题好奇,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不一会儿就去看别的事物去了。云止奂在他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他,眼神却不是先前那般淡然了。

走了几家死者的故居后,付清欢才发现长河镇的的确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小镇。

常年与修士仅一山之隔的小镇,怎么可能普通?

长河镇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要不也不会有人在此居住繁衍数百年,也不会有修真界人士在此逗留。

长河镇曾是文人画士的聚集地,地界养人,人养地界。在鼎盛时期,长河镇独有的书香气息从河头一直蔓延到河尾,街上随便抓个垂髫小儿都能一字不落念出几首长诗。在那个时候,这养人的地界就养出了一位金科状元,这位状元素爱作画,长河镇在他死后便修了一座状元庙,并有了一个流传至今的雅俗:平生遇到喜事就要请人给自己画像。

了解过后,付清欢松了口气,好在还能看见死者生前的样子。

只是一张两张完全看不出什么来,人家又是死了亲人,断不肯将画像送出或卖出,所幸付清欢自小受父亲和姑姑教导,会临摹一二,便将死者的画像摹了下来。

一个下午下来,云止奂手里捧了一小叠画像,付朝言扶着付清欢回客栈去。

付清欢甩着右手,痛苦不堪。不曾想到许久没画了竟有些手生,汗淌了一手心不说,手腕酸疼得几乎不能动,一回客栈就赶紧找药膏擦去了。

云止奂在一旁端倪着付清欢临摹出来的画像,眸色深沉。

付朝言一边给表哥揉着手腕一边问道:“道长,这画像,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云止奂仍是聚精会神地看,半晌,才轻轻放下纸张,望向付清欢:“你的画艺,是谁所授?”

听得他的话并不是关于死者画像的,两人皆是怔了怔。付清欢愣愣地开口:“父亲教过我一两年,他去世后是我姑姑教的。”

付朝言问道:“道长,怎么了吗?有何不妥之处?”

云止奂看着桌上的画像,修长白皙的指节轻轻划过那细腻的笔触,神色阴晴不定:“……这画法……我见过。”

三十二家仙门,屠杀了整整三天三夜。

想来还是有可能的。玄晖门的秘术虽恶毒,但若哪家仙门要排除异己,这些秘术用起来绝对的得心应手。

还有百里镇那里,谁给的阿明玄晖门禁术?

云止奂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皱紧了眉头。

付朝言先前听表哥提过了玄晖门被灭门的事,因此也是一脸意外。过而,他问道:“道长,有没有可能,玄晖门的修术秘籍,在灭门时被他人拿去了?”

付清欢微微睁大眼睛。

许多步骤是什么意思?剥皮还是其中一项?这……究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修术?

云止奂继续道:“而第二项步骤,就是此秘术之精髓。将剥下的皮,用特定方式附着在他人的肉身上,经历百日后,那人便会完全与皮囊完全契合。此术意在脱胎换骨,贴合的过程十分漫长痛苦,长成之后,那皮囊也再摘不下来……”

试问修真界百家仙门,谁愿意留着一个不定时祸患在身边。

正想着,付清欢又觉得奇怪,这玄晖门不是已经被灭门了吗?还有哪个弟子能出来造祸?

云止奂沉默一下,点头:“玄晖门。”

又是玄晖门!

“……易容。”付清欢喃喃道,倒吸一口凉气。

云止奂一直看着他,声音放缓了些:“此术我从未见人使用,因而一直没有想到它。方才听了‘激死者怨气’,我便想起了此术。”顿了顿,他道:“这第三项,是此术破解之法。因易容术而失去皮囊的死者,在被激起怨气后,起尸回溯,再现死时情形,甚至指引他人寻找凶手。”

云止奂低头喝了口水,抬眼看付清欢一眼,眼神晦明不定。付清欢被看得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疑惑,轻声催促他快些说吧。

云止奂定定神,道:“有一种秘术,名为‘易容’,分为许多步骤,其中一项,便是剥皮。”

可人都已经死了,找到凶手又如何。这第三项,算哪门子的破解之术。

付清欢敛起目光,抿着嘴不言语。

屋内静寂了一会儿,付朝言才轻声道:“……这种术法,怎么会出现在《奇门秘术》上?难不成创此术者,也是修真界中人?”

易容?什么易容?”

云止奂把头转向付朝言:“你看的书上可详细提及此秘术?”

付朝言摇了摇头,随后有些急切地问:“道长,您是不是知道这种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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