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田园瞅瞅李木子，眉头一蹙：李主任，这……

梁太北接了话：“我让安排的，咱们今都都坐面包车去。”随后又补了句，“人多，路又不远，能省，省点吧。”

“梁厂长，这怕是……”田园瞅瞅梁太北，嗫嚅了好一会，还是说，“梁厂长，小车班有指标，厂里也有困难，该省。可咋说，咱也是好几千人的厂子，你也是厂长，咱这是去见县里的头头脑脑，你说，咱就一辆面包车，面子上也……”

“唉！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养路费，你是没少交，可那是财政收入，修路呢，是国家拨款。国家现在困难，多少大项目都停工下马，最要紧是咱这路已经不是早些年的战备公路喽。”田园说着哈哈大笑，但怎么听也觉得有些带着哭音。

梁太北苦笑。他比车上的人都清楚这条路。这不光是因为路是他和战友们修的。这条路确实是专门为江北厂修的战备公路，早几年也还是县交通局重点公路，专人负责养护维修。但最近几年，这条路却成了三不管。县上说，路是国家为江北厂修的战备路，应由厂里管理，可江北厂呢，觉得战备路不假，可路上跑得并不都是厂里的车，再说，路权归县里。扯来扯去，也就是大前年，官司打到了省里。作为厂法规科科长，那段日子，梁太北没少往省里跑，虽然后来官司厂里赢了，可这条路还是越来越难走。梁太北眼下最担心就是下面即将开始的具体维修施工。这也是他今天非要去流沙谷的主要原因。

面包车突然急刹车停住了。

司机探出头，气呼呼地大骂：找死啊！

梁太北靠前排坐着，抬头就看见，一个扎着头巾，穿着厚棉袄的女人挎着篮子惊恐地往路边倒退。

李木子已经从前排副驾驶室下了车，声音不大，但口气很重：同志，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女人一脸惊恐：对，对不起。俺……

梁太北这才看清：女人不是别人，是方师母。紧忙开门下车，边走边喊：方师母，没撞着您吧？

“没，没……”方师母连连摆手，想笑，但只是咧了咧嘴，“小……梁厂长，俺，俺不碍事。”说着话把篮子直往身后挪。

梁太北早看见了：方师母的篮子里还有半筐沾着泥的白菜叶，车前面地上也散落了不少。

“方师母，你这是……”梁太北昨天下午还见过方师母，那是在集资现场，方师母一下交了五百块。可眼下……

“俺，俺没事，就是在家闷得慌，出来转转。”方师母笑道。

梁太北看出方师母在有意掩饰，他突然意识到：方师母，你大老远出来就是为了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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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4 -- 哭 穷。

“谈是一定的，不过……”梁太北苦笑，“他们怕是不会听你我的吧。”梁太北是昨晚十点钟才接到方天的电话：县交通局今天到流沙谷勘察塌方现场。希望厂里派人过去，商谈具体施工方案。梁太北虽然心里有些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那倒也是。”毕真两手一摊，“可问题是咱哪年也没少交一分钱的养路费，税收咱也没欠一分。”

面包车颠簸的十分厉害。

“我的祖宗耶。”田园屁股来回挪动着，“这哪是公路，我看咱这是面包车跳迪斯科，赶时髦了。”

“田总啊，你就臭美吧，还迪斯科呢，我这人都快散架了”毕真以往出门都是坐小轿车，也没觉得路怎么难走，今天算是领教了。苦笑道，“梁厂长，呆会，咱得跟县交通局的同志好好沟通沟通，这条路要修就得动大手术。”

李木子来回瞅瞅，“就差田总了，不过，田总是从不迟到的。”

“怎么，田总也去？”梁太北问。

“梁厂长，是这么回事。毕厂长说，田总会办事，……”李木子笑道。

“面子。哈哈，这面包车就没面子，是吧？”梁太北瞅瞅田园。他这才注意到：田园今早穿了身深色的甲克棉大衣，里面是雪白的衬衣，头也梳得溜光，说实话是比往常一身工作服精神多了，于是笑道，“行了，有你这总工程师挣面子，咱都都有面子。上车吧，田总。”说着朝不远处的毕真招招手，“毕厂长，走喽。”

不一会，面包车驶出了厂区。一出厂区，路明显糟了。虽说也是柏油路，但到处是坑坑凹洼，还有不少地方积着水，还有薄薄的冰。

田园长叹口气：唉！又涨价喽，这两天啥都涨，这帮个体户，尽发国难财，就苦了咱们喽。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面前。司机探出头：李主任，咱们走吗？

“……”梁太北苦笑。

“梁厂长，您不要着急，赶趟。等田总一到，咱就走。”

李木子松了口气。

梁太北又问：人都到齐了吗？

李木子话音未落，田园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小纸卷。

到了跟前，田园将手中纸包着的油条递给梁太北，笑道：老梁啊，刚才碰见林工，听说你没吃早饭，我就……

梁太北也不客气，接过就吃。他最爱吃的就是油条。小时候，每逢上街，他都要在油条摊前呆上好久，即使不买，闻闻香味那也是享受。这几年，生活好了，妻子隔三差五总要买些回家。

上班号刚响，梁太北来到了小车班门口。老远就瞅见：毕真早到了，正在打太极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还有几个人和梁太北打招呼，但他只认识修建科的柳科长。

李木子从小车班走了出来，“梁厂长，我都安排好了，面包车，坐倒是没问题，只是……”李木子有些顾虑。

“行。啥车也行。”梁太北瞅瞅李木子。坐面包车是李木子提出的。他清楚厂办主任的良苦用心，笑道，“咱是去求人，用不着讲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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