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七绕八绕，俩人总算到了医院重病观察室。老远就瞅见：郝未平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小郝，人怎么样？”梁太北拍拍郝未平肩膀。

“厂长，你……”郝未平转过身来，两眼红肿，双手发颤，声音哽咽：“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但失血太多，还需要观察。”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梁太北心里一阵惊悸。是她。梁太北想起来了，早上那女同志进门就是一脸忧郁，而且很少说话……想起早上的事，梁太北心里五味杂陈。作为厂长，当时，他曾为打发走一个债主而窃窃自喜，而现在，作为郝未平的同事，领导，他开始为自己当时不关痛痒的搪塞感到自责，愧疚。

李木子接着说：今年一开始，洪柳的厂子就没有多少任务，靠卖机器，材料发工资，当时，咱厂正需要40钢材，洪柳就通过郝总将钢材卖给了咱厂，可货款一直没汇。这回，他们厂急火了，清理外欠资金，结果就……

“小郝，你怎么不早说？”说完这话，梁太北又后悔了。工厂资金紧张，这不是废话吗。

郝未平瞅瞅梁太北。当初，材料一进厂，他确实想早些汇款，可老厂长定下有规定，欠款一律拖半年再付。郝未平只好等待。其间，未婚妻再三催促，直到昨天，未婚妻来了，他还是劝未婚妻等等再说。

梁太北看着痛苦万分的郝未平，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掌管着全厂财政大权的总会计师，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经手数以百万计的资金，却没有给自己的未婚妻汇出几万块货款，这……梁太北只有摇头。唉！年轻人啊！

“厂长，郝总这人就是办事太……”李木子瞅瞅郝未平，长叹口气，“要是换了别人，这款早汇走了。哪至于差点闹出人命。”

梁太北没有点头，也没有吭声。不过，他也是这么想的。按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回想起这些天和郝未平不多的几次打交道，梁太北感到面前这个年轻的总会计师有着许多不是优点就是缺点的地方。

李木子小心谨慎地问，“厂长，你看这……”

“这样吧，李主任，你和医院联系一下，尽一切努力治疗，救人要紧。”梁太北瞅瞅郝未平，“还有，郝总这些天太累了，你回头让财务科，抽两个女同志过来，替一下郝总。”

郝未平连连摆手：厂长，这可使不得。我能行！

“行了。小郝，这不是帮你，而是帮我。别忘了，我可是你和洪柳的证婚人啊。”梁太北拍拍郝未平肩膀，苦笑，“至于货款，我们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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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我们不是木头人

“什么？她叫什么？”梁太北打断了话。

“洪柳。”李木子迟疑了下，“梁厂长，就是今天早上找您的那位……”

男子汉大小伙哭起来，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落泪。

梁太北心里也是发颤。不过，他还是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木子看看郝未平，吞吐了片刻，还是接了话：梁厂长，我都给你说了吧。还是在今年四月吧，洪柳，就是郝总的对象……

人命关天，梁太北顾不上骑自行车，好在厂内部银行离医院不远，不一会便到了。

李木子已在医院旁边的岔路口等候。

“人咋样？”梁太北气喘吁吁，开口就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梁太北最见不得别人掉眼泪，特别是男人。别人落泪，他也会眼圈发红，揉揉发潮的眼睛，梁太北长吁口气：“郝总，没事就好。只是这……”郝未平的未婚妻来厂，他昨天在小食堂就听李木子说了，他不明白：按说，热恋的年轻人久别重逢，不至于……

“唉！我好悔啊！”郝未平用力摧打着脑袋，声音哽咽地说，“昨天一来，我就见她有些不对头，起初，我以为她是路上太累了，我就让她先休息休息。晚上，从县里回来，我去招待所看她，临到走时，她哭了，哭得好惨。我问她，她才说，她们厂要她来要帐，还说这回拿不到钱，就要开除，还说，连她父母也要停发退休金。嗨！是我害了她呀。”郝未平越哭声音越大。

“厂长，你放心，方书记和厂里有关部门的同志正在现场做工作，……”李木子长叹口气，似有难言之隐，“梁厂长，咱还是先进去吧。”

梁太北想想也是。方书记在现场，他放心了许多。

“医生说，基本脱离了危险。”李木子瞅瞅梁太北，“本来，郝总不让告诉你，可我寻思着，最后还是决定应该告诉你。”说着指指旁边的岔路，“厂长，咱们这边走。”

岔路。梁太北平常来医院不多，可也知道：岔路的尽头虽然也通向医院，但那只是个小门，平常总锁着。只有医院里死了人，才开门。厂里私下里流传着一句话：走后门死路一条。

电话是李木子打来的。

放下电话，梁太北急忙向医院跑去。李木子电话上没多说，只说郝未平的未婚妻割腕自杀，正在抢救。

梁太北心里一咯噔。

“梁厂长，是这么回事。”李木子忙解释，“医院大门已被招待所那帮要帐的围得水泄不通，我怕咱们过去，那帮人急火了，会出意外。”

“可他们围住医院……”梁太北更糊涂了。这些天，外面是有不少单位来厂里催要欠款，听说人不少，有一、二十家。就在今天早上，他刚到办公室，便有一个女同志跟了进来。说是催要货款的。梁太北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劝走了女同志。眼下，一听医院大门被围，梁太北确实有些紧张。这些天，厂里接连发生聚众事件，虽然都有惊无险，但梁太北还是心有余悸。

“老梁，电话……”田园拍了拍梁太北的肩膀。

“哪的电话？”梁太北瞅见田园表情有些阴郁，“又出了……”这些天，他最怕的就是出事。

田园声音很低：医院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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