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梁太北浑身一激灵。尽管声音有些失真，他还是听出来了，“俞，俞主任，你……”

“梁，梁厂长，郝总回来了没有？”俞敏问。

“没有。” 梁太北回答。

电话没说几句，田园挂断了电话。

上午十一点，梁太北来到了厂内部银行。

田园也在。

梁太北坐了下来。

看着会计们正在点钱。梁太北长吁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喜，是苦，是……都是，又都不是，又都兼而有之。几天的忙活，总算保证了工资按时发放，梁太北感到一阵轻松。挂着的心放了下来。

铁护栏外，前来领工资的各单位的会计、出纳边等候，边议论纷纷：

“嗳，不是说，厂里没钱，开不了资吗？”有人问。

“那谁知道。保不准有人瞎造谣。这年头，就有人靠造谣过活。再说啦，厂里没钱，听说前些日子，王亮走前还给头头们发小红包呢，上千块，顶咱大半年工资呢。”又有人说。

“你说的不假。可开不了资，也是新厂长在液压车间说的。还有这两天，好些人还在厂大门口闹事呢。”

“看看，这你就老外了不是。人家上任不板叫，能显出自己的能耐来。这年头，当官的没一个好鸟，谁上台不是把过去说的一钱不值，一塌糊涂。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也紧张，那也困难。其实呢，就是抹黑过去。不信，你听吧，用不了几天，就该歌功颂德了，什么受命于危难之时，力挽狂澜。”

“是这么个理。照我看，咱不管他谁当厂长，发了工资就是好厂长。”

……

听着人们的议论，梁太北只有长长地叹气。家乡有句俗话：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这年头，确实就是这么怪。众人百口说什么的都有。你说，形势紧张，资金匮乏，他会说，穷板叫，尽晒败，可反过来，你如果说形势大好，事业兴旺发达，他又会说你瞎谝，吹牛皮。唉！人啊！为什么总是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呢。

梁太北只有摇头感慨：人啊，难以捉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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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抢救室的“特殊”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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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难捱的等待中，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外线电话。

“梁厂长，事情办妥了……”田园好象有难言之隐，长叹口气，“详细情况，回去再说吧。”

“梁厂长，……”俞敏停了下又问，“梁厂长，是不是他朝你要东西，你没有答应？”

“这你放心，田总已经去了，他要的东西少不了。”梁太北不想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唉！”梁太北长叹口气。如果说先前他只是鄙弃耿雷这个伪君子，现在他更多的是迁怒于俞敏。如果不是郝未平提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是绝对不会找俞敏帮忙的。可俞敏都干了些什么，先是答应，后又拿儿女之事作为附加条件，现在又……梁太北原来顾虑的是怕因为给厂里贷款，会给俞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万万没想到俞敏会和丈夫一起……

“对！就一台。”梁太北象生意人一样吝啬。

田园只有苦笑。这些年，田园送礼出手大方惯了。这回如此小气，他打心眼里为难，可送礼是他主动请缨的，反悔的事，他还真说不出口。“那，我就去试试看吧。”

送走田园，梁太北心里还是愤愤难平。以前，他和耿雷没有打过交道，偶尔见了也行同路人。只是他是俞敏的丈夫，梁太北对他又多少有些了解。虽然早就听说，耿雷脾气十分古怪。但梁太北还是没有想到：耿雷竟会……

“可他也不在银行啊。”俞敏迟疑了下，“我听说，少个什么手续？是吗？”

梁太北心里一咯噔：看来，俞敏清楚这事。好啊，工厂都火烧眉毛了，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喂……”梁太北刚要挂电话，对方又说话了，“老梁，我是……”

昨天宴会结束时，耿雷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十分亲热地搂住了梁太北，凑近耳边，悄声说：“梁头，这回满意了吧。我，我晓得，你跟俞主任早，早先就相好，这回，她为了你，我，我为了谁……”耿雷说着笑了起来，随即又变成了哭，“梁头，你，让我当，当这个……”耿雷左手成爪形朝下比划着。

梁太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些天，他没白没夜地奔波，劳累，吞下了一颗颗苦果，屈辱，羞怨，还有……耿雷侮辱人格的话，深深刺怒了他，他攥紧了拳头，但最后为了贷款，他还是忍了。

“这样吧，田总，麻烦你上销售科提一台空气清新机，送过去。”梁太北说“就一台。”

田园瞅瞅梁太北。凭以往的经验，这年头办事，往往具体的承办人员最有实权，最得罪不起。

联想起昨天的情景，梁太北心里恨恨的。不光是因为耿雷羞辱了他，而是他看出来了；耿雷确确实实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阳奉阴违，假公济私。梁太北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俞敏。俞敏知道这些吗？

“滴，呤，呤。”电话又响了。

梁太北拿起电话：喂，我是梁太北，您是哪位？

梁太北十分厌恶请客送礼。可以说，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请过客送过礼。两年前，他去要房子，妻子提议带些烟酒，结果他空手而去，空手而归。前几个月，女儿电大毕业分配工作，别人都四处托关系走后门，他跟厂人事科科长原来是党校的同学，按说给女儿安排个理想工作应该是问题不大。妻子劝他去走走关系，他不光自己不去，还不让妻子去，结果，女儿被分配到了产品开发室当了描图员。为此，妻子埋怨，女儿好些日子不搭理他。

可眼下，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事。发工资，这是四千多职工，上万名家属的大事。其实昨天宴请耿雷，他就有些违心，但为了贷款，他还是答应了。尽管最后他受了委屈，甚至是侮辱，但他还是忍了。他满以为一顿工作餐，耿雷该满足了，可他没想到：贷款最后还是被耿雷卡住了。

火烧眉毛，梁太北最后还是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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