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梁太北一摆手：“啥也别说了。我们谁也不是木头人。你立马去办。可以把实际情况告诉各单位，让他们做做工作。”话刚出口，又改了主意，“算了。什么也别说，实在不行，就说我梁太北先借用几天。好了，你去吧。”

李木子长叹口气，只好走了。

“梁厂长——”郝未平眼泪流了下来，梁太北的举动让他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李木子走了。

梁太北拍拍郝未平的肩膀，“小郝，这些天，洪柳可就交给你了。年轻人该热乎就热乎点嘛，好好表现，别忘了，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至于他们厂的材料款，回头，你让财务科尽快汇出去了。”

“厂长……”郝未平想说些什么，只轻轻喊了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梁太北摆摆手，只有苦笑。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干部暂停发放工资，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反映。但他没想到，两个小时后，有人就找上了门，发难的首先是……

他更没有想到：偿还欠款，日后竟会演绎出许多流言蜚语，甚至惊动了上级纪检部门的高度重视，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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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老梁，再考虑，考虑……

李木子连连点头。

梁太北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又再次强调：洪柳的事，还有还款，绝对要封锁消息，对任何人都不能讲。包括我们身边的人。

梁太北压低了声音：医院门口那些要债的都走了吗？

“走了。方书记好说歹说，总算暂时劝走了。”李木子眉头一蹙。

梁太北苦笑：“回头，你告诉厂里接待的同志，一定要耐心，既要讲咱们的困难，也要体谅人家的苦衷。还有搞好伙食，愿意走的，咱们报销差旅费。但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还款的事，出了麻烦，我找你算帐。”梁太北重复了好几遍。他怕消息泄露，万一再来个洪柳第二，怎么办。

“那，干部呢？”梁太北又问

郝未平摇摇头。这，他没统计过。但干部人数他还是清楚的，大概估算了下，又说：厂长，包括以工代干的，全厂732人，如果按平均工资110元计算，大概 也就是8万将多点。

梁太北瞅瞅刚回来的李木子：“李主任，再给你一个任务，你先去厂银行，通知值班的主任，下午暂停发放所有的干部工资，上午已经发放的由各单位负责收回。”梁太北说完，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摆摆手，表情依然很严肃，“李主任，这是我签发的一号红色指令卡。”

梁太北反倒笑了：“行了，大小伙子，掉啥眼泪。”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喊：“李主任——”

李木子刚要下楼，又折了回来。

“厂长……”李木子还没有走。厂长一说，暂停发放干部工资，他就揣测出了厂长的用意。他当厂办主任快十年了，官场宦海，可以说见得太多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他看出来了，梁太北是一个干事的人。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具体到洪柳这件事上，从感情上他赞同厂长的做法，但从工作上，他又觉得这样一来，最起码在眼下，梁太北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后的工作会……作为厂办主任，他想提醒厂长几句。

梁太北一见李木子还没走，火了：李主任，你怎么还没走，误了事，我……“厂长……”李木子还想说。

郝未平突然醒悟了到厂长此举的意思：厂长，这可使不得啊！

李木子也道：梁厂长，这在咱厂可是头回啊！要不，您再权衡权衡。

梁太北也是个常人。说心里话，对于厂招待所里几十号催款的债主，他抱定的主意也是能拖则拖，能哄则哄。但是眼下，洪柳催要的欠款，给吧，厂里的工资都是求爷爷告奶奶贷来的，不给吧，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命关天，总得有个交代，况且还有郝未平，作为厂长的他，再冷酷也不能不讲一点人情吧。还有……他想了很多。终于，当厂里的大喇叭吹响下班号时，他停住了踱步，而后看定郝未平，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问：郝总，咱厂工资总额多少？

郝未平先是一楞，他捉摸不透厂长的心思，停了下才回答：336789元。

“不用了。”梁太北摆摆手，“我是厂长，出了事，我负责。”

“梁厂长，你的心意我懂，可这事，使不得。”郝未平拽着梁太北的手，情绪非常激动，“梁厂长，洪柳的事，你千万别管，大不了，我养着她，不就是个开除。”

“可人家父母……”梁太北也是真情流露。他也是刚才和郝未平交谈时才得知：洪柳的父母都八十多了，母亲瘫痪在床，父亲虽说也是黄崖洞兵工厂的老兵工，但退休十几年了，老两口就靠不多的退休金生活。而且洪柳也不是老两口的亲生女儿。洪柳的父亲是和老人一起支援三线建设的，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不幸身亡。老人便收养了洪柳。其实，还有好多事情，郝未平没有给梁太北讲，这并不是郝未平有意隐瞒，而是郝未平也不清楚。几个月后，当梁太北知道洪柳的真实身世时，他已经为此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眼下，确实，洪柳的家境，这是梁太北最后下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他不能眼看着两位老人，因为……尽管欠款是厂里的事情，也不是他造成的，但梁太北还是不能熟视无睹。

梁太北左右为难。着急地来回踱步。

洪柳的事让他震惊，更让他感到棘手。

按说：借钱还钱，收货付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几千年来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美德。可是，当商品经济大潮滚滚而来时，当社会上出现太多的三角债，多角债时，当大环境，小气候几乎形成一种趋势，作为买方，作为欠款者，想法设法拖延时间，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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