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能。十一点准时发放。”梁太北肯定地回答。本来他想说尽量争取，可一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包票。尽管他心里也没底。

“得了吧。梁大厂长，工资恐怕还在银行保险柜里吧？”对方不无讥讽地说，“梁大厂长，这可不象你的作风啊，请问，你在液压车间的勇气哪去啦？”

提起液压车间，梁太北心里一颤。上任之初，他是想实事求是地把厂里的困难告诉全厂职工，可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对自己原来的想法也产生了动摇。

“咚！咚！”敲门声更大，象擂鼓。

梁太北按响了桌上的电铃，好一阵不见有人进来，这才想起，李木子刚才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说心里话，梁太北现在真不想见任何人，可还是不得不去开门。不然，擂鼓似的敲门声会影响整层办公的人。

来者是田园。一向文静的总工程师，语气中充塞着火药味：咳，你呀，电话占线，敲门不开，亏你还坐得住？

“老田，又怎么啦？”梁太北苦楚地摇摇头。

“怎么啦？”田园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刚才，郝总打电话，建行拒付贷款。”

拒付贷款。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梁太北心里一震。

昨天，宴会一散，根据耿雷提的对策，梁太北找了田园。田园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去县里拜访了杨县长，具体细节，梁太北没有多问，反正他就知道最后杨县长出面，耿雷在贷款申请上签了字。难道这个耿雷又耍什么花招？

“具体什么原因，郝总电话上没说，只是说，办事员讲还短个手续。”田园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这年头，亲爹亲妈都不能相信。”说着瞅一眼梁太北，转了话题，“老梁，刚才来时，我路过厂内部银行，咳！乖乖，几十号人在那等着，这工资要发不下去，漏子可就捅大喽。”

这点，田园不说，梁太北也心知肚明。后果，他不敢想象。可如何避免事态发展呢。他在想：究竟短个什么手续呢。

田园看着梁太北，哈哈大笑：老梁啊，看来，你真是置身桃花缘，不知有魏晋啊！你呀，我问你，今早送耿行长走时，你们没有意思意思？”其实，刚才一接郝未平电话，他就明白问题的症结了。

田园这一提，梁太北忽然记起郝未平曾经说过耿雷打听厂里新试制的空气清新机。莫非真是为这事？

见梁太北不语，田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咳！看来，十有八九就是没有上供的缘由。老梁，你还嫩啊！耿雷那小子，表面上正宗的马列主义，实际上黑着哪。远不象俞敏心眼正。”田园瞅瞅梁太北，哈哈一笑，“这样吧，你写个条子，看弄点东西，我再跑一趟，打点打点。”

田园这回可是主动请缨。这是他的强项。过去，他经常充当送礼的角色。一方面为厂里办了事，另一方面也铺好了自己的路。有小道消息传闻，他当总工程师就是给厂里送礼经常跑省工办得到的回馈，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

不过，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世界就是这么怪。有人靠送礼能走红运，当然，也有人厌恶送礼。

新章节预告：

502 --难以捉摸的人

“笃，笃。”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

这些天，找的人太多。公事，私事，厂内的，厂外的，还有一拨接一拨的催款要帐的。尽管梁太北给厂办李主任有话在先，没有预约，一律不见。但那只能是应付厂内的公事，至于私事和催款要帐的往往是推也推不掉的。

梁太北要通了厂公安处电话：“喂，公安处吗，我是梁太北，对！我找的就是你，杨处长，你马上到电话班给我查下，刚才……”他停住了，突然犯了想算：一个电话能查清吗？即便真的找到打电话的人，又能咋办？“唉——”梁太北长叹口气。

“喂，喂。厂长……”电话里连连呼叫。

“唉！算了。”梁太北放下电话，不过，依然气呼呼的。

郝未平一早就走了。一是送耿雷上班，二是提款。按说，事先都打了招呼，可直到现在，郝未平还不见回来，梁太北不能不着急。他在等消息。

“滴，呤，呤。”一阵清脆的铃声。

梁太北急忙抓起外线电话，“喂，喂”了两声，也没回音，这才发现是内线电话在响，赶忙拿起来：喂，我是梁太北，有话请讲？

“大厂长，熊了吧？上任头一个月就没钱发工资，照这么干，你这个厂长，狗小也干得了，干脆辞职算了吧。”电话咔哒挂了。

“喂，喂。”梁太北喊了几声，无奈地放下电话。这几天，他已经接到过好几个类似的电话。他感到委屈：难道厂子成了这样，连工资都开不了是我梁太北造成的吗？看来，还是桂步清说得对，人家牵了牛，咱拔橛楔。不过，群众不理解，埋怨，梁太北尽管委屈，但还能忍受，他忍受不了的是人身攻击。狗小是厂里人人皆知的呆傻人。如果说，狗小也干得了厂长，那岂不是说自己连狗小也不如吗。他不能忍受，他要找到刚才打电话的人。

梁太北可没忘了。自打建厂二十多年了，每月25日全厂发工资，这就象国庆，元旦，春节一样，在江北厂就是法定日子。

“梁厂长，请问，今天能发工资吗？”对方问。

“梁厂长吧。”电话那头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梁太北听着声音很熟，问：您是哪位？有话请讲？

-- 501-- 今天能发工资吗？

梁太北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我，就是我，平头百姓一个。”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咱们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

梁太北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他只想知道这点。

“哈哈，什么事？梁大厂长，”对方又说，“您忘了，今天是啥日子？”

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一种动物。

人的感情，思维，行动更是复杂的，为了某种目的，人们……

人的两片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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