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之二 共和国长子

笑，是一剂感情交流的灵丹妙药。

梁太北报以一笑，算作招呼。

李木子蹑手蹑脚走到电话机前拿起电话：喂。我是……

眼下，一听材料有了眉目，梁太北大喜：“太好了。老崔，要，要。”

“要要，立马现钱提货，三天时间，不要拉倒。”

“多少钱？”这是梁太北最关心的事。

“不贵。砍去尾巴，一千四，统共十四万。”

梁太北心里一沉，十四万。按说，一个四千多人的军工企业，这点钱应该是小菜一碟，可事实呢，梁太北心里清楚。财务科的资金报表就放在桌上。上面白纸黑字显示：银行帐户只有五百圆，那是银行规定的开户最低限额。

“梁厂长，这货人家可是好几家盯着呢，老子托门子，走后门才拿下，三天，就三天。”崔放又说。

“行，行，这货咱要了，你马上跟人家订了，至于钱，我准备。”梁太北嘴上这么说，心里犯难。三天，十四万，这可不是个小事。

“那行，我马上就订合同。”崔放又说了一句，“梁大炮，咱把丑话可撂前头，你小子甭又放那没影子的空炮，这年头，钱就是爹，你懂吗？”

放下电话，看一眼李木子，梁太北笑了。那笑是苦涩的。他跟崔放是发小，又是战友。当兵时睡过一个被窝，两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又是一起转业到工厂，单身宿舍睡过上下铺。老战友说话直来直去，倒也无妨。可当着下属，作为厂长，他还是有些挂不住。

李木子没笑，但呲了呲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太北也长叹了口气。

外围的电话响了。李木子退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可一分钟不到，李木子又进来了。还是不说话先笑，不过，那笑有点不好意思。

“又有什么事？”梁太北揉揉有些发疼的鬓角。这些天，他最怕的就是有事。

李木子苦笑下：厂长，也就是劳资科何科长想见您。

“何科长，有事吗？”梁太北眉头一蹙，“有预约吗？”

李木子摇摇头，走近了，不好意思地又是一笑，“厂长，是这么回事。以前每个星期六上午，何科长都要来汇报厂里的劳动纪律考核情况，这也是例行工作。所以，打电话，看您……”

梁太北明白了。以前每次中干会上，老厂长总要讲厂里的劳动纪律，当时，他还纳闷：老厂长何以对厂里的劳动纪律了解得清清楚楚，敢情是这么回事。梁太北从中受到了某种启发。

“厂长，您看……”李木子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梁太北摆摆手，“汇报就不用了。你转告何科长，以后取消这项。至于工作，职权范围内，由他全权处理。”

李木子刚要走，又被喊住了：“考核报表送过来，我随后看看。还有，李主任，各单位职工思想摸底情况汇报上来了没有？”这项工作，是昨天下午，党委扩大会议上，党委副书记方天提议，扩大会议做出的决议。梁太北也是党委副书记，虽说这事分工由方天负责，但他还是想了解些情况。

李木子脸一红。当时，会议是指定由厂办和党务工作部共同负责。不过，从心里讲，他根本没当回事。多年在领导身边工作，他已经摸透了头儿们的脾气。有些事布置的看似很紧，可布置下去也就完事了。在他看来，职工思想摸底这事，也就是务虚而已。厂长猛地一问，他有些发窘。不过，也就是几秒钟，他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厂长，这事我催着呢。呆会，我再催催。

梁太北看看表，“那好吧，你再催催，下午必须报上来。”

李木子连连点头。不过，他心里纳闷：这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嘛对职工思想这么上心。

眼瞅着李木子走了，梁太北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电话又响了。

下节预告：

102 娘家人的“热情”

“咋啦？行啊！梁大炮，厂长没当两天，架子抖起来了。扯****蛋。”电话那头骂起了粗话，“梁太北，老子不尿你，不接电话是吧？行啊，老子还没工夫陪太子读书呢。不过，我可告你，04产品钢材东北有货，一百吨。”

梁太北浑身一震，来了精神。这可是个好消息。04产品是总公司临时追加的军品任务，这年头军工企业能有军品生产，那无异于捡了个金元宝。可问题是，生产用的钢材却是个紧俏货，国家计划一时无法保障供应，总公司让厂里自行解决。

“我是崔放，……”对方显然声音小了许多，但口气依然火药味很浓，“你叫梁太北接电话，十万火急。”

李木子瞅瞅梁太北：厂长，是供应科崔科长，他非要……

梁太北只好接过电话：说吧？你小子又吃错药了。咋啦？

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

这是厂里的生产专线电话。

梁太北没有去接。不过，他心里清楚：八成又是“告急”。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是个大嗓门，“梁大炮，你他娘的摆什么臭谱，不接老子电话……”

李木子挪开些话筒，依然声音压得很低：喂。我是厂办主任李木子，请问，您是哪位？

随着轻轻的叩门声，进来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他是厂办主任李木子。这人有两个职业习惯。一是，那双不大的眼睛总是眯缝着，脸上永远带着谦恭的微笑，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再就是勤快。而这种勤快，又总是恰倒好处。只要是该他出现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地出现。也许就是这两个职业习惯，几乎所有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那可是个好人”。

李木子进得里屋，不说话先笑。他在外屋办公，其实，他也不想进来打扰，因为厂长有约在先：有事会按桌上的电铃叫他。可听着电话直响，犹豫再三，厂办主任的职责迫使他还是进来了。

他还是慢慢地踱步。一圈，又一圈……但步子还是显得有些乱。

他不象某些电视剧，小说里描述的那样，一边踱步，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没有那个癖好，那玩意他不多抽。他有自己的独特的思维方式，每逢遇上棘手的事，他总是慢慢地踱步，直到琢磨出个眉目来。

他忙得一塌糊涂。

101 电话又是电话

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大有你不接，一直响下去的势头。

梁太北还是不管不顾。这两天，他已经有些适应了这种工作环境。

他不接，自有人接。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却成了救火队长。

厂里各单位频频告急。资金短缺，原材料断顿，生产上出了问题，甚至俩口子吵嘴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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