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杜伯川
“好像公主早上赏的菜与现在摆在面前的菜不大相同。”谢珂放下筷子道。
乌懿看了一眼，点头道：“的确，是我今日在外边寻的厨子。”
谢珂了然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地动筷。
其实杜伯川也算得上是个美男，但乌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男了，且不说谢珂三人就已经比他要好看几分，从前凑上来的男人里，就不乏他这样清秀文质的类型，着实引不起她的注意了。
那到底为什么收了他？乌懿想，她可能是想换个厨子。反正总不至于真的找个暖床的。
这么多年即便心里空空荡荡，偶尔也还是会追思一下。
谢珂看见杜伯川，最先开口说话：“这位就是公主所说的新厨子了？”
杜伯川往谢珂那处看去，俯身一礼：“是。”
谢珂点头，语气相当平常：“麻烦你了。”
杜伯川连忙摇头：“不麻烦。”
“嗤——”
乍听此与歌声乐声不符的声音，原本热闹的园内静了几分。
杜伯川循着声音看去，见是一名身着墨绿色长袍的俊俏男子，正眼带轻蔑地看着他。
杨羽终是没忍住嗤笑了一声，被身侧的东方今在桌底下拉了拉袖子，方才反应过来，慌忙小心翼翼地朝公主的方向望去，见公主神色如常地饮酒，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眼对上杜伯川的眼睛，他不禁又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番。
穿得是普通的料子，看来公主并不怎么宠他，长得也很一般，总归是不如自己的。杨羽生出些许得意，看来公主也只是觉得新鲜对他有些兴趣罢了，要知道连谢珂也不是能时时见到公主的，这个人又何德何能呢？
杜伯川被这些个人弄的一头雾水，却也知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便转头对着乌懿道：“公主殿下对草民的表现是否满意？”
乌懿放下杯盏，看着下方的人道：“不错，往后你就留下来吧。”
“砰当——”杨羽一个手滑，打翻了酒壶，乌懿不自觉地蹙眉。
“公主恕罪！”杨羽慌慌张张起身道。
谁人不知公主爱酒成痴，在公主面前失礼打翻酒，那岂不是就是对公主不敬？杨羽着急得额上出了一层冷汗，不自觉看向谢珂，谢珂则轻轻地摇了摇头。
乌懿蹙眉是因为杨羽冒失的举动，谢珂摇头却是因为杨羽看不懂公主的真实想法。
公主虽然爱酒，却也非那般暴戾之人，杨羽这样着急的模样，便是会让旁人以为公主多么可怖，才叫公主真正烦心，诚然，杨羽也只是怕惹怒公主罢了。
“谢兄不急吗？”东方今看向谢珂，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谢珂淡笑：“急？”
“为什么要急呢？”
谢珂只需要知道，公主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就好。
谢珂不由又想起了当年初入公主府的场景。回廊下一池莲花盛开，漂浮在清澈池水之上，幽香四溢，清风拂面，洗淡一身尘埃疲惫，高旗公主就在那样的场景里登场。
他依稀记得，前方行来的女子步履优雅，举手投足贵气非常，美得像自画中走出一般，面容在光影下斑驳迷离，但不可否认，在那一刻，所有的景色宜人都成了她一人的陪衬，纷纷失了颜色，她就犹如自天边儿款款临世的仙子，不染俗世铅华。
他在她清冷的眸子中迷失，他却也清醒地意识到，此生，这女子都不会停下来看他一眼，他开始有些羡慕那个男人，那个被她记在心上的男人。
她的眼中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他看不到那些长存于世家子弟眼中的高傲亦或是不屑，尽管他们这些人卑微如泥，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叫什么？”
“谢珂。”他怔怔，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好像这个女子天生就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望向她眼眸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他的骄傲。
他在她的一笑间化成了虚无。
他并不知晓杨羽和东方今的想法，大抵也同他一般，心甘情愿。
虽然他看起来是三人当中最得宠那一个，但又有谁知道，他何曾在她身上获得过分毫，而她亦不会，她才是那最触之不得的人儿。
一杯酒下肚，喉间有些火辣，他望向高座之上的乌懿，却苦笑了一声。
在这些人里，他是最没资格与她比肩之人，想起那个眼眸幽深的少年，谢珂蹙了蹙眉，片刻后再难寻得蛛丝马迹。
东方今回过头：“公主有些心不在焉。”
谢珂自斟了一杯酒，道：“许是因为苏公子没来。”
“我们这些人里唯独你能接近公主，你可知公主的心思？”东方今问。
谢珂顿了顿，随即仰首饮尽一杯酒，缓缓道：“莫猜，猜不透。”
东方今轻笑一声，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珂也也无暇顾及。
乌懿一手撑着下颚，另一手有规律地轻点着桌面，模样十分悠闲，过了许久才挥了挥手，对杨羽道：“罢了。”
杨羽不敢再应声，连忙坐下。
谢珂眼眸光芒微闪，笑了一笑，对上方乌懿道：“不知上次的月梧酒，公主可喜欢？”
乌懿见是谢珂说话，笑容淡淡：“极好，月梧酒难得，你有心了。”
“我那儿还有几坛，若公主喜欢，我明儿就着人送去。”谢珂笑着道。
东方今放下杯盏，看向乌懿道：“若说酒，我有一样绝不比月梧酒差。”
乌懿挑了挑眉，生出几分兴味，道：“哦？你且说来。”
东方今扬起嘴角：“公主有所不知，我家世代经营着酒庄，虽后来没落，但祖传酿酒秘术已然到了我手里，只要公主想要，就没有今儿酿不出的酒。”
“好，”乌懿点头，“若你能酿出我最想要的酒，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东方今起身，行礼道：“公主想要什么酒。”
“桑落，”乌懿道，“唤作‘桑落’。”
东方今动作一滞，随即将礼行完：“好，给今儿五日时间。”
五日？酿酒乃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来发酵，存放的时间越长味道也就越香醇，五日时间，怎么够？
乌懿眼眸深邃，“就五日。”
东方今落座，便继续垂着头不语，似在深思。
乌懿饮了一杯酒，再坐了一会，徒生几分无趣，就连下方的歌舞都变得索然无味。
自座上起身，拂了拂广袖，道：“你们若想回去了便回去吧。”随即下了席，往园外走去。
既然待在这里无聊，倒不如去看看苏佛，逗弄他可比在这儿干坐有趣得多。乌懿不道德地想。
诚然，她已经在一条歪路上越走越远了。
杜伯川在她身后喊住她：“公主殿下。”
“嗯？”乌懿正出着神，听到声音，回身。
“不知公主可曾听说，江北杜家。”杜伯川的神色的月光下模糊，一双眸子却亮的出奇。
乌懿蹙眉，怎么突然想起了他？他此时应该在凝眉院中待着吧。
正出神间，乌懿眼角一瞥，就见杜伯川已换了一身墨色衣衫，走进了风荷园中。
美貌舞姬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裙角飞扬，身姿轻盈如踏水而舞，伴着歌姬清丽婉转的歌声，愈发动情声色，乌懿饮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观察下方几人的神色，却见他们皆低头不语。
想来这三人也听说了今日发生了事情，不，按照传播速度来讲，也许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了。
那苏佛也知道了吧？
乌懿走进风荷园的时候，谢珂他们早便等在了园中。
杨羽被禁足许久，好不容易可以出来了，还能见到公主，心情自然是无比激动，比如此时，他就是第一个起身迎接乌懿的。
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行礼道：“公主殿下！”
东方今也没什么表示，举着杯盏饮酒。
杨羽应该是受到了教训，硬是压下了心头想说的话，憋得面色铁青。
乌懿入了座，便吩咐宴会开始。
外面候着的婢女呈上了酒菜，以及还有一群歌姬舞姬鱼贯而入，一时间风荷园内拥挤了不少。
东方今和谢珂同时起身，对乌懿行礼。
乌懿挥了挥手，扫视过去却没有看见苏佛。
乌懿点了点头：“走吧，莫要让他们等急了。”
此次开宴的目的无他，就是府上的人简单地聚聚罢了，唔，其实公主府的人不算多，也就那么几个男宠了，这也是往年的规矩，虽然乌懿并不怎么想去。
按理说苏佛也是该在席的。
她看向宛絮，微抬了抬下巴，宛絮会意道：“凝眉院的墨兰说，苏公子病着，不便出席。”
乌懿淡淡应了一声，道：“那宴后我再去看看他。”
乌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的时候宣了宛絮进来伺候，换上一件花月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袖口花纹繁丽，裙尾处百花沉淀，腰间系着的孔雀纹束腰。及腰的青丝绾作鬓，额前镶了月石的抹额衬得面色柔和如月，别上白玉凤纹钗，海棠珠步摇，更显风华天成。
乌懿慵懒地呵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道：“已准备好了么？”
“回公主，都好了。”宛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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