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自我

“要来了，准备好。”莽锋提醒身旁的齐柏，同时咽下口唾沫，包裹着布匹的左手紧了紧枪身。

车厢内没有派发武器的四人身贴铁壁，抓着自己尽可能能抓住的东西，免得一不小心跌足，摔出车外。

铁门愈发开裂，刺进箱内的光束也愈是增多。突如其来的，半只巨大手掌抠进门中，光从旁边渗入。在他们眼中，左边那扇铁门被猛得甩开，外面那个紧跟车尾的一次进化体晃着长满尖牙的下颚发出咆哮。它的身后是成堆的丧尸、地下铺着被辗过的尸体以及灰蒙蒙的天色。

齐柏端住霰弹枪毫不犹豫地照着它开下一枪，大家伙的头颅随之炸裂开来，只剩一张宽大下巴和半截涌出血的脖颈，其中最长的一根尖牙也被殃及，碎掉的牙屑砸向了一旁的铁皮。

终于大家伙倒在了车厢内，双臂前伸，膝盖和脚尖在车尾后的地面上拖着。莽锋劫后余生，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他咒骂着狠狠一脚踢在大家伙的肩膀。

这具庞大的尸体向后滑动，直至掉出车厢。

他们虚脱般地坐在车厢上，看着逐渐远离并被众多丧尸淹没的大家伙尸体。两旁的道路在他们的视野中也变得宽阔了，而且没有了令人窒息作呕的腐尸味。

常松又拍拍铁皮。“干得好！”

“你也驾驶得漂亮。”莽锋回敬。

车厢内的食物几乎丢了一半，不过剩下的数量也是非常可观。

常松转过方向盘，绕过一个弯路后继续前开。“你们没谁受伤吧？”他问。

“托你的福，哪会有人受伤。”莽锋回答。

“那就好。”常松放下心来。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而此时路旁蹿出五个幸存者，其中包括: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常松看见后以为自己一夜未眠开始眼花，又揉了揉眼，不过那五个人并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开始站立不动。他能感觉到那五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驾驶座上。但他并没有踩住刹车，而是任由这辆钢铁巨兽尽情前奔。

常松紧盯着他们，而秦九鼎等人也在盯着他。

直至他们所剩无几的距离迅速拉近，他才紧踩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前端的木桩离他们只三米之隔才停下。

少顷，车厢后面跳出六道身影，接着常松也推开了车门。

“你们想干嘛？”齐柏语气不善地道。他拉动护手，子弹随之上膛。

“我们想搭顺风车。”秦九鼎告诉他们。手上的步枪同样不甘示弱。

“抱歉，现在是逆风。”齐柏说。

“呦，这小妞长得还挺标致的嘛！”莽锋这次没有走上前去，而是站在车前远远地望着。

唐小雪闻言，朝何辰背后躲了躲。

这时常松提醒他们:“这些人看着眼熟，好像是昨天下午我看到的那队幸存者。”

“是他们？”齐柏困惑地说。

“嗯。”常松这下肯定，“那家店铺他们一定比我们先发现，见我们搬空了，应该会想着来投靠我们。”

“那好吧。”齐柏看看他们队伍中的一个人，“你，去检查他们有没有被感染。”

那男人手无寸铁，但仍是大踏步朝他们走来。

这次反倒是他们惊讶了。“你要干什么？”秦九鼎质问。

“例行检查而已。你们有没有被感染？”

莽锋继续扣动着扳机却没有射出子弹，他退出空弹夹，急忙伸进裤兜子换了个一匣上满子弹的弹夹，刚想压上膛，这时却一阵剧烈颠簸。那匣弹夹在他冒汗的手指间宛如跳起舞来。终至腾飞出去，他向前抓，但是扑了个空，接着那匣弹夹便飞出车外。

“常松你这家伙开车……”莽锋也咆哮起来。大家伙粗肿的手指在他眼前一通疯狂乱抓，他不由得别过头朝齐柏大喊:“开枪啊！”

子弹咝地极速扑去，钻进大家伙的焦黑皮肤内，近距离射击所产生的冲击震飞块块肉屑。大家伙蠕动着露出的喉头又一次咆哮，接着捏紧右边那扇铁门。这扇铁门就像纸一样开始形成褶皱。它又蛮力一拽，铁门便脱离车身，飞向背后，压倒一片丧尸。

“瞄准点打！”莽锋吼道。

大家伙扒拉着箱底，食物开始倾泻而出。它的腿不断朝地面蹬着，踩踏着尸体和散落的食物，半截身子都快上了车。

“秦老大。”阳然唤道。

秦九鼎扭过头便见他递上来一双黑色皮革手套。他用左手接过，然后套上。“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正需要一副手套的？”

他则嘿嘿一笑。“我可最了解秦老大。”

“真是个‘大家伙’！”他们不知这种怪物究竟叫什么，所以一直以来都称它作“大家伙”。

“开火！”

撞击的力道愈发加重，这时他们引以为傲的铁门已经变得扭曲，与车身的连接处也泄露进灰色光线。透过这些缝隙只能看到两旁的破败楼层，并不能窥视出攻击者是谁。

又是一记重创，松脱的锁扣猛然崩飞，接着弹到一处角落去。

他们随后退下，被楼顶边角遮住。

底下的货车开始缓缓移动，丧尸随之嘶嚎着拍打车壳。常松瞭望远方不断踱来的零散丧尸，接着压下油门，七米左右的车身开始向前推进，黑血凝结的木桩顶开碍路的它们。一排又一排的丧尸在常松眼下倒地。

“对啊！”常松回答，接着响起了令人兴奋的引擎的咆哮。

楼顶一角伫立着五道高矮不同的身影。

推进一段距离后，车厢的铁门突然遭到撞击，连车头的驾驶室都仿佛在跳动。铁门虽然没有破损，但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常松通过外置的后视镜，无论如何调整视角，都无法看到车尾的情况。

其他人朝车厢里面靠了靠。齐柏握着霰弹枪踢开脚下的食物，询问驾驶室的常松:“货车后面有东西，你能看到吗？”

“只看到一些围着车屁股旁的丧尸。”常松说完，又遭到一次冲击，铁门开始微微朝里凸出。“不过你们应该小心了，这次的活死人堆中藏着一个大家伙。我会尽力加快速度的。”他沉重的严肃语气绷住了众人的心弦，同时货车的行进速度也开始加快。

旭日尚未爬升至道路的地平线，天光就已乍现。

一夜未睡、血丝布满双眼的货车驾驶员拍了拍座位后的铁皮提醒他们，然后插入车钥匙，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已经受够了昨晚的噩耗——这些早就该死、数量成百的丧尸总是在他最需要睡眠的时候惊醒他。

“常松，天亮了？”车厢内的人呼唤驾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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