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血染桃花

糖宝对花千骨有些不满：“娘亲——”

花千骨急忙赔笑道：“我也是好奇啊，好奇我的宝贝糖宝会生出来一个什么。”

糖宝撅嘴，落十一立马手忙脚乱起来，又是递糖又是端水的，花千骨看着落十一的样子，哈哈大笑。

……

白曦诺嘟着嘴，坐在静室中。

本以为这次爹爹娘亲回来就，又可以过上以前的生活了。结果，爹爹和娘亲回来了，只是去看了看糖宝姐姐，便每天都找不到人影。

也许是知道他们此生注定是要守护六界的。爹爹和娘亲谈论一些事，从来不避着他们。所以他知道，爹爹和娘亲这么频繁地下殿，是为了调查那个叫寒川的人。

白子画和花千骨之所以从来不避着孩子们，一是因为知道他们要守护天下，二是因为让他们知道现在六界的情况和危险，要是遇到危险，也好做打算。

而白依然呢，她每日都下山去找糖宝和落小笋玩。他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是被爹爹和娘亲以功力太低，需要修炼为理由，让他好好呆在绝情殿里。

白曦诺无奈，却也只能点头，谁让他修为比白依然低那么多呢？

正坐在静室无聊发呆之际，有一只纸条从门缝里塞了进来。白曦诺站起来，上前几步，把纸条捡起来一看，纸条上只有很简单的两个字：后山。

白曦诺皱皱眉，后山？

终是好奇战胜了理智，白曦诺推开静室门，向后山跑去。

后山。

白曦诺一到后山，就看到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袍子的男人背对着他。白曦诺试探的问一句：“请问你是……”

蓝袍男人转过身来，一双丹凤眼盈盈含笑，眉目生辉，却正是寒川：“你不认识我吗，我是……”

他突然说不上话来，看着白曦诺的眼睛。

白曦诺的眼睛随花千骨，而花千骨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十分好看。

——寒川，你看，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玉蕊姐姐的眼睛好看？

——嗯，我觉得玉蕊的眼睛更好看一点。

——寒川，你。

——但是茕芷的眼睛，比星星都好看。

寒川手有些发抖。

那个名字，他逼自己很久都不曾想起过。

白曦诺有些奇怪：“你叫什么？”

寒川回神，下意识的回答：“我叫冷渊。”

——冷渊，不，寒……寒川……

——你要是不习惯的话，还叫我冷渊吧。

——我只想做你的冷渊，才不要当什么寒川。

寒川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双眼睛，他甚至都不忍心再对他下手。

可是他要报仇。白子画欠他的，他都要一样一样拿回来。

白曦诺点点头：“冷渊你好。我怎么以前从没有见过你？”

寒川道：“现在见过不就好了吗？”

白曦诺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寒川拍拍他的肩道：“群仙宴上我就见过你了，仙剑大会也有过一瞥，我很喜欢你，我一直想跟你成为朋友。”

朋友。

这个词在白曦诺心里激荡一下，泛起点点涟漪。

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人跟他做朋友。一方面原因是白子画和花千骨怕他出了危险，不让他轻易下绝情殿，二是当时和他同龄的人也十分少，三是很多人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和他做朋友。

白曦诺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了。”

寒川掏出一枚玉佩：“今天我们相识，这是一枚玉佩，我便赠与你。”

白曦诺大大方方收下，也想送他点什么。可身上除了幻初玉，就只有爹爹在他和依然出生时，给他们二人雕琢的小玉饰，且不说这块小玉饰是用珍贵的千彩琉璃玉雕琢的，只是这意义，就让他有些舍不得。

白曦诺有些犹豫，可还是把玉饰从袖中取出，递给寒川：“冷渊，今日出门，我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是我出生时，爹爹赠我的玉饰，也算是意义非凡，我就把它赠给你吧。”

寒川有些吃惊。白子画教出的这孩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珍贵的千彩琉璃玉，就这样随随便便送人了？

——茕芷，我赠你的那对冰石耳钉去哪儿了？

——我在街上看到有一个小乞丐好可怜，就把那对耳钉送给他了。

——什么？你知道那对耳钉有多珍贵吗？

——可是它留在我这里，终归只是个装饰物，而在那小乞丐那里，可能就是活命的资本。

寒川摇摇头，逼自己不再去想她。

寒川把千彩琉璃玉接过，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白曦诺没有察觉，跟寒川挥挥手：“对不起了冷渊，爹爹快回来了，我要先回去了。”

寒川点头，心里有些不明的失落。

回到绝情殿后，白依然已经回来了，看见他一把把他扯过来，紧张兮兮的问：“曦诺，你去哪儿了？”

白曦诺摇摇头：“没事，我去见一个朋友。”

白依然松口气：“下次出去不跟爹爹娘亲说，最起码要跟我说，行不行？”

白曦诺点点头。这时，白子画和花千骨回来了。

白依然和白曦诺乖巧的端来两杯茶水，白子画和花千骨坐下，眉间溢满疲倦之色。

“爹爹，怎么了？”白依然看着他们二人，皱起眉头。

“近日，有几个小门派被灭门，查不到是谁干的。”白子画道。

他们虽怀疑是寒川所为，但是苦于找不到证据。

白依然道：“需要我帮忙吗？”

花千骨摸摸她的头：“不用了依然，天色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两个孩子还有些担心，但也回房了。

两个孩子回房后，花千骨走到白子画身边，心疼道：“师父，你先去休息吧。”

这几日白子画一直在处理这些事，很久都没有休息了。

白子画摇头：“师父没事，倒是你陪着我，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花千骨也摇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师父，既然寒川是冲着你来的，那他迟早会找你的是吗？”

白子画道：“也许吧。既然要解开我们之间的怨恨，首先要知道真相。”

当年的记忆继那次梦境后不断浮现，虽是零零散散的碎片，但足够多的话，也足够知道当年的事了。

花千骨点头，看着白子画又心疼道：“师父，我给你做碗桃花羹吧。”说完就往厨房走。

白子画拉住她：“你睡吧，我去塔室，就不陪着你了。”

花千骨点头，知道白子画在担忧什么，乖巧的躺下。白子画替她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花千骨扯住白子画的袖子：“师父……”

白子画轻柔的拉开她的手：“放心吧。”

花千骨轻轻点头，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白子画爱怜地刮刮她的小鼻子，转身去了塔室。

……

第二天白子画和花千骨回来的时候，白依然和白曦诺正在书房翻着什么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孩子吓了一跳，白曦诺笑眯眯的说：“爹爹你看我们发现什么了？”

花千骨好奇上前一看，瞬间脸红地躲到白子画后面：“师父你怎么还放在书房啊？”

白子画淡淡一瞥，不发一语。

两个孩子正兴趣盎然的翻着盒子里的东西，而那盒子却正是装满了花千骨画的那个。

白曦诺啧啧两声：“娘亲没想到你画别的那么丑，画爹爹倒是画的这么好看。”

花千骨：“……我可以当你是在夸我吗？”

白依然什么都不说，一张一张看的尤其认真。

白曦诺又翻了几张，对白子画说：“爹爹，娘亲画了这么多你，你有没有画过娘亲？”

白子画静了一下，然后点头：“有。”

花千骨看到白子画点头，有些怔愣。

白子画右手翻转，从墟鼎中取出一个桃花木盒。白曦诺抢过去，打开。

那是一幅很美的画卷，很大的盒子，只有这一幅。

画卷微微泛黄，但是颜色丝毫不褪。

画的她。

是她在绝情殿时的样子，梳着可爱的包子头，淡粉色的长裙，背过手巧笑嫣然，乖巧可人。

身后是一棵桃花树，花瓣飘香，落英缤纷，有几瓣落在了花千骨的肩头上，衬得她笑脸更娇。

背景时蓝天白云，云卷云舒。阳光干净透彻，正如那时候的他们。平平淡淡，却依旧幸福。

而在右上角，有这样一句诗。

只愿你心似我心，再不负相思意。

再看落款，已经是几百年前了，那是她死的时候，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知怎的，花千骨突然想起了这首诗。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花千骨心头酸了一下。

是啊，她不见了，可桃花依旧没心没肺，开得极盛。

也不知那时的他，看见院中的桃花，会有多黯淡。

白曦诺见花千骨有些失神，急忙转移话题：“爹爹，你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白子画道：“今日又有几个小门派被灭，与前几次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是有人将门派所在的地方以外力挤压，与栓天链造成的结果一样。”

“但栓天链不是早就没有威力了吗？”

因为妖神之力流失，神器已成为一个空壳，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我和你娘亲去找了杀阡陌，看是否是他们的人所为，或是有没有人知情。可是我们去了发现，不知是什么原因，七杀殿被他人用结界封住了，连我都打不开。”

白依然和白曦诺大惊，连爹爹都打不开，这世上竟有比他还厉害的人吗？

“为什么要把七杀殿封印起来？”白依然问道。

“不知道。”白子画皱眉。

花千骨也皱眉：“但是杀姐姐和春秋不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白子画点头：“若是真有事，就不必封印七杀殿了。”

白子画从墟鼎中取出一张字条：“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粉碎的门派留下来的。”

白依然接过来，字条上只写了一行字：三日之后，焚焱山上，只许两人，不见不散。落款是寒川。

白曦诺担心道：“爹爹，你要和娘亲一起去吗？”

白子画点头。

白依然握着字条，双目空洞的盯着它，不知在想什么。

……

后山——

寒川发现，白曦诺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问道：“怎么了？”

白曦诺蹲下身子，手指在沙地上不停画圈，闷闷道：“三日之后，爹爹和娘亲要和寒川一战，我怕他们出危险。”

寒川佯惊道：“怎么会出危险？他们是六界最厉害的两个人啊！”

白曦诺低着头：“说了你也不懂。”

寒川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有些心疼。再怎么厉害，也终归只是个小孩子啊。

可是……

寒川狠狠心，道：“曦诺，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玩吧。”

不等白曦诺反应过来，寒川已携着他，瞬间飞得不见人影。

落地后，白曦诺眯起眼睛，四处看了看，大惊：“白狼谷？”

寒川吃惊，心道：这小子连白狼谷都知道？面上装出惊讶的样子：“什么？这是白狼谷？我来这里许多次，从没见过白狼啊。”

白曦诺防备的望着四周：“白狼谷风景秀美，但是之所以危险，是因为这里有白狼出没。白狼牙齿上有剧毒，你要小心一点。”

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不是。白曦诺一直下意识的保护着身边的人，不管那个人没他厉害还是比他厉害。

白曦诺话音刚落，只见一大群白狼向他们围了过来。

白曦诺暗叫不妙，屡思剑在手，杀气四溢。

领头的白狼朝他们扑过来，白曦诺手一扬，屡思剑准确的划过白狼喉管，那白狼脖间出血，当场毙命。

其他白狼见到血，与其他生物不同的紫色眼睛变红了些许，低吼一声，一起扑了上来。

白曦诺一边抵挡着白狼，一边小心保护自己不被咬到，一边分心看着寒川：“冷渊，小心一点！”

寒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白狼是自己引来的杀他的，他却还怕自己被白狼伤到。

寒川微微出神，被身后的白狼钻了空子。白狼不声不响，猛地往前一扑，血盆大口张开，淌下丝丝恶心腥臭的口水。白曦诺惊呼：“冷渊——”一剑劈开身前的白狼，屡思剑来不及回手，白曦诺一掌劈向那只白狼。白狼惨嚎一声，掉头咬在他臂上，白曦诺的白衣瞬间被血染红，不一会儿又变成黑色。

寒川心里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他仰头长啸一声，四周白狼瞬间化为飞灰。白曦诺吃惊的看着他，寒川苦笑道：“我比你厉害许多，怎么用得着你保护我？”

白曦诺默。与此同时，白子画感受到白曦诺受了伤，从绝情殿飞快地向白狼谷飞来。

寒川的目的达成了。白子画飞的再快，到这里时白曦诺也是无力回天。他只要找个理由离开这里，这一步就算成功了！

寒川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逃脱的话来。

寒川手指微微抖动，然后他看见自己伸出手，点了他的穴道，然后输内力给他。

寒川暗暗啐自己一口，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下来。

过一会，寒川抬头，已能看见天边的白影。寒川道：“曦诺，若你爹爹来了，不要提起我，好吗？”

白曦诺点头。

寒川刚消失不见，白子画就落在白曦诺身边，满脸难以置信。

寒川？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子画来不及多想，俯下身子，查看白曦诺的伤口。

伤口被人处理过了，血止住了，毒性也被人遏制住了。白子画掏出一粒药丸，喂给白曦诺，又帮他调息了内力。白曦诺吐出一口黑血，便渐渐恢复了正常。

回到绝情殿，白子画冷着一张脸，问道：“白曦诺，那人是谁？”

白曦诺躲躲闪闪：“一个朋友。”

白子画气道：“你可知他是谁？”

白曦诺低头嚅嗫：“冷渊。”

白子画看着他：“冷渊？你可知他就是寒川！”

白曦诺难以置信的抬头，失声道：“不可能！他不是寒川！他刚刚还救了我！”

“你怎么知道他救你不是另有所图？”白子画冷道。

“反正……反正他不是坏人……”白曦诺倔强反驳。

白子画叹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怎么说？说因为他是坏人，所以你不能跟他交朋友？

曦诺他，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白子画也不再多说：“你去吧。”

白曦诺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真的，不是寒川！一定不是的！

……

后山。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见他吧，他想。

看着寒川微笑着站在原地等他离去，白曦诺转身。却突然出声唤道：“寒川——”

背后一片安静。

白曦诺放下心来，是啊，他怎么会是寒川呢？

他准备转身，向他解释。却听后面传来寒川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白曦诺僵在原地，好半天活动不了。

他怀疑过。他几度出去长留绝情殿后山却如无人之境，怎么能有这样的人？他不肯让自己告诉爹爹娘亲他的存在。

他以为他只是一个修为高一点的妖魔，不方便透露自己的身份。

可他真的没想到，他，就是寒川。那个六界劫难，寒川。

“你，真的是寒川？”白曦诺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生涩，不像是自己的。

“是。”寒川承认的很痛快。

白曦诺转过身来，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变得陌生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

“那日白狼谷，你明明的手，为何不杀了我？”

“不想杀了，就不杀了。”寒川答到。

白曦诺轻轻点头。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寒川，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你？”

白曦诺轻声，却让寒川心头一痛。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朋友，竟然要杀了我的爹娘，毁了这片土地。”白曦诺有些自嘲，转身踉踉跄跄的走，却突然顿住。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寒川看着他的背影，怔在原地，怅然若失。

竹落为笋。

落小笋。

本来一直在和花千骨和落十一逗趣的糖宝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道：“世尊给她起的名字。小笋，落小笋。”

一时间，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

世尊他，一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而且一定会对这个孩子有很大的期望和栽培。

花千骨大惊：“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

白曦诺对对手指：“我们不敢擅自出绝情殿，而且给娘亲传音都也没有回复。”

神界拥有巨大的结界，二人的传书当然进不来。

白依然和白曦诺走到摇篮旁，两个孩子都对这个小娃娃十分喜欢，尤其是白曦诺，抱着就不想撒手。

白依然问道：“她有名字了吗？”

她很早之前就想过，落十一和糖宝会生出来一个什么？生出来一条虫子？还是会生出来一个正常的小婴儿？还是会生出什么？花千骨心中已经脑补了无数遍了。

而面前的这个，是个可爱的女娃娃。眉眼玲珑，皮肤软软的，长得像糖宝多一点。

花千骨又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四天前吧。”

若有朝来日，再约涘上亭。

白子画和花千骨刚回到绝情殿，就见两个孩子匆匆忙忙赶过来，说：“爹爹，娘亲，糖宝姐姐已经生了。”

花千骨道：“好，那现在我们去看望糖宝吧。”

于是一行四人向山下飞去。

到了糖宝家，花千骨连糖宝都顾不上看，先走到那个小小的婴儿摇篮旁边仔细端详宝宝。

青丝挽浮萍，明月映水清。

茕茕水边芷，悠悠长相情。

笑容成灰湮，侧耳倾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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