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晚风凉

我可是将要扛起文科大旗的人啊！

所以理科不好也是在情理之中啊……

但是让林羽情绪低沉下去的是陈澈竟然到放学了一句话都不和她讲。

“从现在开始，给你三分钟。如果林妹妹你在一百八十秒之后屁股还没有从凳子上抬起来的话，今天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林羽自行车的链子前两天断了，这几天都是仰仗着肖婧妍的汗血宝马——电动二轮车上下学的。

考试完毕之后，又没有作业也不用复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陈澈仍是面无表情地沉默着，林羽也无可奈何，在肖婧妍的倒数声中离开了教室。

这天晚上林羽失眠了。再度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忆起这一个月来每一次数学作业和考试卷子发下来，她已经习惯第一时间递给左边的人看，他会给她分析，会就着一道题引导她联想老师上课时的板书，会用蓝色签字笔在她每一道错题或者不会做的题旁边列出要用到的公式，想到这里林羽很想哭。

她觉得愧疚，觉得不安，同时又为陈澈打抱不平——怎么会那么倒霉，碰上一个差劲透了的同桌。

林羽想和陈澈道歉，既占用了他那么宝贵的时间，还在背后偷懒。她心里清楚，陈澈根本没有义务教她数学，更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少得可怜的数学成绩生气，反而是自己有些无法无天了。

陈澈是个善良的人，林羽在心里默默想。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羽就醒了，她昨天晚上胡思乱想了好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虽然这么早就醒了，但是林羽已经毫无睡意。

洗漱完毕后，林羽连早餐都没有想起吃，跑回房间，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面，翻开了笔记本。

林羽的数学笔记本上全是潦草的字迹，因为这都是在陈澈的不断施压下林羽才不情不愿抄下来老师上课时在黑板上写下的板书，上面有公式，有公式的推导，还有例题和解答步骤。

尽管抄到笔记本上之后，林羽根本一眼都没有看过，要是让陈澈知道了估计得吐上半升血。

一种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欲望油然升起，林羽重新翻出一个本子，将那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工工整整地誊抄在上面。

大概是真的还没有得到数学妈妈的青睐吧，林羽仅仅是默写这一个多月学过的公式就足足花了一上午。

但这一上午的琢磨可能真的起了点儿作用，待到下午林羽翻开错题集时，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无论是阿拉伯数字，还是希腊字母都亲切了不少，至少让本来心灰意冷的林羽感受到了些些人性的关怀。

林羽忙得连午餐也没来得及吃，等到下午快两点的时候，她才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饥肠辘辘。

又怕暴饮暴食会刺激到肠胃，林羽只好先热了一杯牛奶垫垫胃。

温热的牛奶滑过嗓子，流入胃里，林羽觉得这下舒服多了，端起杯子又回到房间里。

同数学相忘于江湖这么久，错题集里面的题目并不是林羽一时半会儿背记一下公式就可以搞定的。这下林羽又只能和这些一大串一大串的文字符号面面相觑了。

扶着杯子，林羽打开手机想要订份外卖，手指却不知不觉划向最后一页。

最后下载的APP是那个绿白相间的聊天软件。

不知为什么，林羽就是想点开看看，看看就好。

第一栏里还保留着那天下午准备考试前陈澈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警告她不许在答题卡上乱写乱画，像是教育小朋友。

点开聊天界面，更是保存了从第一条开始陈澈和林羽其实为数并不多的聊天记录。

林羽看着那张小金毛的照片，心里又不太是滋味了。没有停留多久，直接退了出去。

重新回到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份青菜粥。

等到外卖小哥把粥送来时还是热热的，林羽打开外卖盒，小口小口吹凉之后才敢入口。

碗里的粥快要见底了，林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嘴里的一口刚刚吞下，林羽便急匆匆地跑回卧室接电话，是戚杉打来的。

刚刚月考完，这个周末各科老师都没有布置家庭作业，学生们也都清闲下来，当然除了林羽这个向数学发起第一轮进攻的苦逼以外。

戚杉给林羽打电话就是想叫她晚上出来一起吃饭唱歌的。

林羽起初压根没有想去的念头，一般戚杉发来的邀请参加的人都不少，这家伙狐朋狗友又多，潇洒完不知得到几点，她实在不想掺和。

再看看熬了两个小时才东拼西凑做出来的一道题，又想起那天晚上去陈等等的电影路演后十一点才到家是林妈妈凶神恶煞的模样，她直接拒绝了。

“别介啊你，大家都来了，就你一人多没意思啊！”戚杉坚持不懈地劝林羽。

“算了算了，我今天真的有事情，下次吧。”林羽收拾着茶几上的外卖盒和餐巾纸，打算挂了电话后一起扔掉。

“得了吧，陈澈都答应要来，你还能有人家忙？”戚杉死活不相信林羽有事情脱不开身的借口。

林羽一听见那两个字，顿时愣住了。

戚杉刚才说，陈澈也要去？

他也要去……

电话那头根本没注意到林羽的出神，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林羽收拾了下神情，装出不耐烦的语气回复道：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瞧你啰嗦的…”

林羽压根没听到戚杉接下去说的是什么，撂下一句让他把时间地址发过来，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林羽不停地吸气，她也摸不准这种无缘无故的紧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手指纠结着，紧咬着下唇，在脑海中掂量了各种版本的道歉词，但又觉得哪一种好像都不合适。

天色快要暗下来了，肖婧妍骑着她的电动小宝马等在楼下，接林羽一起去聚会。

一下楼林羽瞧见肖婧妍坐在电动车的前座上，两条长腿架在地上，双臂抱胸，今天她穿了一身黑，晚上出去跟抢劫的似的。

“哟，司机师傅挺准时啊。”林羽走上去拍拍肖婧妍的肩膀。

“你真当老子是你的专车司机了——少废话，快上车！”肖婧妍把车钥匙一拧，一副要骑着她的电动二轮小宝马极速飙车的架势。

林羽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明显比肖婧妍矮了不少，她也不客气，直接手臂环上肖婧妍的腰。

“走吧，白龙马——”林羽笑嘻嘻地开口，话都没说完，车子直接冲了出去。

林羽：这女的太猛了…

戚杉订了一个大包厢，林羽和肖婧妍进去时，人已经来了不少了。

大眼看了一周，人差不多都是同班级的，额外有几个其他班上的，其中还有肖婧妍他弟。

没错，那个隔壁班的班草。

戚杉见林羽和肖婧妍一到，本还坐在位置上和其他男生打闹，这会儿起了身一脸的嬉皮笑脸，迎了上去。

林羽觉得此时此刻戚杉就像是站在百花楼前面招揽客人的老鸨。

“哟哟哟，我看这是谁啊，不是说诸事缠身来不了的吗？”戚杉就是想打趣林羽。

林羽觉得这货更像老鸨了。

没理老鸨，冷冷看了他一眼，林羽直接找位置坐了下去。

肖婧妍和戚杉又说笑了几句，估计戚杉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见肖婧妍踹了他一脚之后挨着林羽坐了下来。

本来坐在一堆男女中间的班草见两个女生落座，他突然从其中抽身，走到林羽旁边，坐了下来。

“肖峋，快给你亲爱的姐姐们问好！”

肖婧妍看自家弟弟套着一件宽大的卫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瘫在靠椅上，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左耳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显得流里流气。

“姐姐们好！”肖峋眼皮抬都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话说的不清不楚。

话音刚落，肖峋应该是忙完了手上的事，按黑了屏幕，一只不安分的大手对着林羽的头揉了揉。

这本身就是她林羽的不对，是她辜负了陈澈一番友善的好意。

肖婧妍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见林羽在座位上左找找笔、右翻翻书，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到林羽课桌旁边，抬手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准备掐表计时的模样。

林羽悄悄撇过头去，看见陈澈坐在里面仍是在成绩单背面算着些什么，于是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她想和陈澈解释点儿什么，但后来想想真的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个多月以来，陈澈交代她的或者帮她分析总结、再三叮嘱的东西看似林羽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认同，其实私下里对数学并没有那么上心。

“算了…不用了吧…”

陈澈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是咬了咬下嘴唇，不想讲话。

林羽见左边的人半天没有反应，猜想陈澈是不是这次考得不太理想才会如此低气压。

林羽自知理亏，说实话这一个多月以来，陈澈在数学上确实帮她不少，也确实尽心尽力地改正她的学习方法提高效率，结果这成绩下来仍然是让人大跌眼镜。

林羽也承认，她对待数学的确很敷衍，甚至是带着抗拒的心理来面对考试，陈澈交代她必须完成的，她常常偷工减料。所以陈澈越是认真，她反而更加惭愧。

陈澈没有听，只是低头看着成绩单，手里握着笔在空白部分在计算，转而标注。

林羽则是心里有鬼，她也晓得自己数理化的成绩确实看不下去，三科加在一起还没有陈澈一科的分数高，但紧接着又安慰自己：

想罢，林羽下意识在手里拿份成绩单上找陈澈的名字。

相反，陈澈语文英语分数和她差不多，数学是最高分，物理化学分数都排前三，就算史地政不太拿手，但至少听过讲之后分数也没有难看到哪里去。

数学41…物理25…化学37…

林羽咬紧两边的腮肉，嗦起嘴巴，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班级排名第三，年级排名十四。

相比林羽在年级上一百名开外，陈澈这个成绩相当不错了。

向老师在黑板上列出数排数据，班级单科平均分、总分平均分以及各科最高分和总分最高分，她都一一列举出来，将二者之间的差距用红笔标注，分别做点评。

林羽一惊，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赶紧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名字后面的一排数字。

语文124，英语132……接下来的政史地分数都挺漂亮。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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