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晚风凉

本来还有些困意的小姑娘，顿时清醒了。捧着手机不停眨着眼，纠结地咬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哦”。

——“睡吧。”

——“哦。”

是陈澈发来的。

cherish：【下午考数学时切忌浮躁，到了考场之后抓紧时间再把公式背一遍，仔细计算。】

还没来得及回复，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cherish：【绝对不可以在答题卡上抄歌词或者画大头娃娃！】

林羽看见白色方框里的大大的感叹号，已经可以想象出陈澈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仍是一脸冷漠，眼神中充满警告和无奈，食指弯曲敲了几下桌子，表示强调。

“哦。”林羽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回答道，把手机放在沙发上，锁好门下了楼，看不清眼底的颜色。

果真如林羽所料，坐在考场一下午的她，就像是菜鸟级的新手拿着系统免费赠送的低级武器闯终极关卡。

物理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林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根脱了水的萝卜，从头到脚都被榨干了。

她站在考场门口等肖婧妍吃晚饭，全程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打怪打了一下午，脑汁儿都挤完了，又回想起她那大半面白的像是涂了层粉底液的答题卡，林羽打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绝望感，逼迫着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羽背着书包，双手插.在外套兜里，贴着门口的墙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她抬起眼左右张望，想说肖婧妍磨蹭的功力真是日益大增，瞄上了一道身影。

陈澈和另一位林羽并不认识的男生并排走着，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套头衫，黑色粗体“FEATHER”的英文单词印在胸前，外面是一件比较保暖的深蓝色牛仔休闲外套，周身的气场都降下来很多，年轻而朝气。

林羽看着他出了神，直到陈澈走近时，她都忘了收回视线。

陈澈本的还在低声同身旁的人交谈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眼望去，对上了那双看似无神的眼睛，就几秒钟，林羽慌忙又低下头，死死盯着脚尖，躲开那道视线。

“林羽，走！吃饭去！”肖婧妍真的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隔着老远就招呼林羽过去。

林羽想都没想径直转身离开，和陈澈擦肩了一霎，突然想到自己下午那张“感天动地”的数学卷子，她深深感到了无力。

一顿饭林羽吃的是无精打采、味同嚼蜡。

本身被数学和物理狂虐三个半小时对林羽而言都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当然是精神上的打击最为严重。她就点了一碗粥，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勺子舀起来喝一口，等到肖婧妍吃饱餍足后，林羽面前的粥只下去不到三分之一。

“我去，你怎么了？”肖婧妍眯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至于被下午的考试蹂.躏的这么惨烈吧…”肖婧妍瞪大眼睛瞧着对面像是从废墟中走出来的林妹妹。

“我觉得…数学和物理可能是我人生路上的一大难关…太恐怖了…简直是扒我的皮、吃我的肉还喝我的血！”林羽哭唧唧地控诉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化学你也是烂到外婆家了呀！”肖婧妍从安慰林羽的目的出发，成功将真·数理化傻白甜林羽打入万劫不复。

晚自习。

考试当天的晚自习都是留给同学们自习的，是不是也有各科老师进班级答疑。

林羽今天晚上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尤其是陈澈看了她一眼之后。

她分以女人的直觉析出下午那段耐人寻味的目光，充盈着赤.裸.裸的鄙视。

林羽直接不想搭理陈澈了。

陈澈：我什么都没做啊…【无辜】【摊手】

就算复习了明天该不会做的还是不会做，林羽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干脆放弃了复习化学，拿出历史必修背大事年表。

陈澈并没有发觉出林羽今天晚自习有什么不对劲儿，还以为这家伙只是知道火烧眉毛了，所以没工夫冒傻气儿了。

林羽也很不解自己突如其来的小女生脾气，面对这种不知所谓的赌气行为，她也表示很无奈。

林羽：我也不想这样…当初那个洒脱的我死在哪里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好在下了晚自习，林羽肚子里那股无名之火早已消得连烟都看不见了。

“下午数学选择题的前五道，填空题的第一道还有后面大题的前两道你都应该会做的。”陈澈把化学笔记本合上，见林羽起身要回家，徐徐开口。

林羽一愣，没想到他一开口会说这些，脑袋一片空白。

陈澈也不顾及那么多，“选择题第五道直接用公式是算不出来的，你错题集上按理有一道同类型的题，我记不到原题了，回家自己翻着看看，检查一下方法对不对。”

说完拎起书包准备离开，起身想要出去的时候，只见林羽却仍旧傻站在原地。

“起来回家了。”陈澈见林羽还是一动不动皱了皱眉。

“下午物理的难度确实不小，大面积空白也能理解。”陈澈似乎猜测林妹妹是因为下午的考试而烦恼。

“哦。”林羽又一次没头没尾的应了一句。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迈腿离开。

回家路上，林羽，肖婧妍还有申梦茹并排骑着车子，戚杉同样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

一路上肖婧妍和申梦茹聊起最近新上的院线大片，说起来没完。

林羽则是发了一路的呆，差点撞上电线杆。

肖婧妍是气得直骂她。

林羽倒也没有在意肖婧妍说她经常骑车上路不看路堪称天神级别的马路杀手。

就在自行车前轮距离那个电线杆只有微乎其微的距离之时，林羽握紧了刹车，她心里一直喧嚣的小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肖婧妍三个人看见这个差一点点就要酿成非惨重但也不可小觑的交通事故的肇事者林羽小妹妹像个二百五似的对着那一脸冷漠的电线杆傻笑了起来。

众人惊：还真是个二百五。

林羽想通了一些事情，她觉得陈澈对她是真的很友好，像是普通朋友更像是不断督促她的老师，纯粹地希望她可以更好，毫无保留地助她一臂。她只是怕陈澈失望。

怕陈澈对自己失望。

这就够了，林羽豁然。

陈澈：我既不是你的普通朋友也不是你的老师。

我是你爸爸。

等到成绩出来时已经是周五下午了。

最后一堂班会课。班主任向老师走上讲台，将手中的一摞成绩单依次传下去，人手一张。

明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当要面对这无情而残酷的事实时，林羽结果成绩单的手不免抖了抖。

在自知之明的驱使之下，林羽选择了从下往上看的方式来找自己的名字。

不是林羽不是林羽不是林羽…好的，目标锁定。。

当真的找到自己名字时，林羽赶紧捂住跟在后面的数字。

现在先根据姓名在成绩单上的大致位置估计一下排名。

陈澈实在搞不懂林羽一拿到成绩单为什么先要对折起来，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一阵碎碎念，神神叨叨的像是跳大神一般。

就是现在。林羽把对折好的纸张轻轻展开，悄悄咪咪的用指甲盖在自己名字下面划上一道，同对折后的折痕稍稍比较了一下下。

林羽大喜：很好，非常好，这就说明月考我还是处于中等偏上的水准嘛。

就在林羽暗自庆幸之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左侧飘来，语气冷得像是来催命一样。

“林羽，介意我读一下你的成绩给你本人听么？”

收拾好必要的文具，林羽回头看了眼摆在房间桌子上的错题集，尽管到了考场上可能没有时间再看一下了，但是她还是把那个厚厚的软胶封面的本子装进了书包里，总觉得莫名安心。

刚要换鞋出门的时候，手机的提示音响了。林羽一边穿鞋，一边打开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来自微信的未读消息。

第一天上午考完语文和政治之后，林羽新买的签字笔用完了一大半，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活动了一下脖子，林羽单肩挎着书包出了考场。

等睡过了午觉醒来，林羽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下午是考数学和物理，这两个并称林羽学习生涯中的黑白双煞的存在，林羽生怕自己看到卷子就睡过去其实应该是晕厥过去。

等到再次传来一条语音消息时，本平静得差不多了的林羽，心里又掀起一层波澜，层层涟漪一圈一圈扩散，最终淡的消散在不远处的湖面。

陈澈声音低沉，又因为睡觉才醒的缘故，多了一丝沙哑。他也不慌，只是缓缓开口，每一个步骤细致而清晰，伴随着微弱的电流声，他的声音像是鼓点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沉沉敲入林羽耳中，震得鼓膜微微轻颤。

陈澈连发几条语音，又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

这天夜里，似乎有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在一些人的心底无休止地蔓延，悄然滋生。

清明假期后的月考考了整整两天。

等到穿上睡衣躺在床上时，林羽这才发现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cherish：【睡吧。】

cherish：【快睡觉，别熬夜。明天早上再看。】

林羽嘴角不自主地翘起来，想了一想，手指轻快地回复。

屏幕上又多一行字。

不甜不要钱：【可以发语音的】

不甜不要钱：【知道啦】

好似小姑娘撒娇的语气。

林羽本以为陈澈不会再回复，关上手机真的打算洗洗睡了。

林妈妈早已入睡，林羽独自坐在自己房间，愣愣盯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今天下过雨，夜空干净如洗，没有了云层的堆积后竟然还能找到几颗散落的星星，空气中漂浮着湿漉漉的水汽，混着春天新泥与幼芽的清新。二号楼前面有一棵年纪不小的槐树，还未到花期，树冠上只是一片新绿，郁郁葱葱。槐树的影子在夜色中格外宁静，像是沉睡般不语。

夜静得只剩下了林羽轻轻的呼吸声，她一言不发的垂头看着手机，桌上台灯发出的光映在她的周身，打在身后的墙面上放大了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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