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晚风凉

疼得林羽直接向肖婧妍告状，肖婧妍一个眼神飞过去，肖峋立马像只错做事的狗，两只手搭在胸前，伸出舌头，一脸知错了的表情。

“来来来，你过来你过来…”林羽勾起食指，引诱肖峋伸过头来，她想要趁机报复回来。

哪想到林羽手刚刚抬起来，脸就被人揪住了。

林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冲着肖峋挑衅似的抬了抬眉头。

陈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关上包厢的门，桌上下来两个应该是本人熟识的男生拉他做到了林羽斜对面。

林羽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眼神不敢探向桌子。

一顿饭下来林羽根本没抬几次筷子，下午那碗粥还没完全消化下去，她觉得胃里还是满满的，大家一起碰杯的时候喝了几口饮料她就觉得塞不下去什么食物了。

一晚上她都没有抬头，不光是不太敢面对陈澈，再有的是肖婧妍和肖峋不停向她盘子里夹菜，像是一对夫妻在照顾连饭都吃不好的孩子。

看见肖峋还在剥虾往自己盘子里放，林羽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说吧，你又想干什么？”林羽侧过头去，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肖峋。

“哎呀，还是我羽姐最了解我！”说着肖峋拿过放在餐盘一旁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肖婧妍那家伙把我车钥匙拿走了，你帮我要回来呗！”肖峋讨好似的笑了笑，要是有尾巴的话这时候肯定还会摇几下。

“我凭什么帮你？！”林羽瞪大了眼睛。

“我刚刚又给你夹鱼吃，还给你剥虾，我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肖峋开始撒娇了。

“那是你自己乐意，自己求你姐去。”林羽本来心一软，觉得这肖家大公子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替他说说情也不是不可以，刚想说试一试，结果就被坐一旁听见了全部对话内容的肖婧妍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

肖峋瞪了林羽一眼，拿起筷子就把林羽盘子里刚刚剥好的虾仁夹回了自己嘴里。

饭局散了，包厢里的人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走出饭店。

肖峋看着肖婧妍和林羽手挽着手，“切”了一声，戴上卫衣帽子，晃晃悠悠跟在她们身后。

一帮人站在饭店门口计划着打车去下一个地点唱歌，林羽看时间已经要到十点了，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KTV，想着和戚杉说一声就回家吧。

戚杉一群人非要拉着肖峋一起走，肖峋一脸“没办法，老子就是这么抢手”的嘚瑟冲着自家姐姐眨了眨眼睛。

肖婧妍怕肖峋这货到时候又喝多了酒发起疯来没完没了，只好跟着一起去。林羽先前在车上的时候给她讲了吃过饭就要回家，她也没有劝阻。

林羽刚想走上去给戚杉打声招呼，就看见陈澈冲戚杉那一堆人点点头说了句什么，转身就走。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拍拍戚杉肩膀说了句“先走了哈。”就急忙跟上陈澈。

长手长腿的肖峋被肖婧妍坐在她那个电动小宝马的后座上，看上去别扭极了，实在是很有违和感。

肖峋转头想要叫林羽和自己换个位置，结果愣是没找到，只看见小姑娘跟在一个人的影子后面渐渐走出了视线。

他顿时很想抽烟，刚摸出烟盒就被肖婧妍抢了去。

肖峋心生烦躁，舔舔干燥的嘴唇，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眼底是一片看不清楚的墨色。

————

先溜走的两个人在街道上一前一后的走着，影子在地上被拖得老长。

陈澈两只手揣在兜里，脸上的神情忽明忽灭，看不清楚。

他知道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倒也不急，只是迈着步子闲散地走着。

林羽在后面跟着，她也不知道要跟到多久，很想立马就把话挑明了讲，奈何这人一到关键时刻胆子大不起来，只能垂着头在后面跟着。

走到江边，晚上江边的风潇洒而恣意，凉飕飕的，吹得林羽外套的边角扬了起来。

天色已晚，原本在江边散步的人少了许多，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赶路人。

沿着江水修筑了一排路灯，照得四周灯火通明。江水那岸是繁华的街市，霓虹灯璀璨而夺目，耸立在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栋接着一栋连地拔起，错落有致，巨大的LED显示屏滚动着城市一路发展的脚步，彰显着这座城市非凡的地位。

来自各处的光影交织在江面上，风吹皱了江水，掀起一阵粼粼波光。

买冰糖葫芦的老人还守在三轮车一旁，玻璃柜中小小一盏白炽灯没有所谓地发着光。过着糖浆的山楂有着鲜红的颜色，林羽这时却毫无胃口可言。

“还要跟我到多久？”前面的人毫无预感地站定，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脸，用后面完全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

“我没有跟着你啊…”林羽搞不清楚自己还在狡辩什么，跟就跟了嘛。

“我们不是顺路嘛…”小姑娘突然找到了借口，记得这是当初陈澈自己说的。

“你又没有带钥匙？”陈澈这是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捉狭。

林羽把手伸进衣服侧兜里摸了摸。

“带了。”林羽实话实说。

陈澈脸上毫无表情，扭头就走。

“诶你等一下嘛…”林羽发觉陈澈连一句话都不想和自己多说，加快了步子追上去。

走在陈澈半个身子之后，林羽一把揪住他的袖子。

陈澈一顿，停下了脚步。他像是脑袋空空，机械地低下头去，看见小姑娘指尖拽着自己一截袖口，心底生出奇妙的感觉，抓得心痒痒的。

他不想把袖子抽走。

陈澈撇过头去，咬了咬一边的腮肉，身子仍是没有动，还是保持着刚刚站定的姿势。

林羽见陈澈一直不说话，快被这样的沉默淹死过去。

她胆子大了起来，揪着袖口的指尖往下拽了拽，轻声开口说道：

“陈澈，我只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林羽突然忘词了，明明下午准备的那么充分，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陈澈不知道林羽其实现在大脑内飞速运转，可是还是一片混沌，根本想不起下一句应该接什么。

“你对不起我什么？”陈澈回头，眯着眼毫无遮掩地看着林羽的眼睛。

“我…我就是觉得特别特别愧疚，特别特别对不起…你一直很用心地在帮我，想让我可以更好…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对数学实在是不开窍…但是你却没有嫌弃我…很认真地给我讲题…是我又笨又偷懒…”

林羽这话说得断断续续，虽然比之前打好的腹稿差了太多，但这些都是她发自肺腑的话。

“谁说我没有嫌弃你？”陈澈对上林羽的眼睛，挑了挑眉。

林羽：“啊？……”

遭人嫌弃的林妹妹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一开始我教你数学并不是真正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陈澈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夜空。

林羽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松开了一直拽着的衣袖。

“肖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老实的话，我向你保证——今天你刚改装好了的Fixie Bike明天早上就睡在旁边的江里！”

不愧是大佬，肖婧妍话音刚落肖峋立马乖乖坐好。

当陈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林羽朝着旁边那个笑得嚣张的男孩子叫嚷道：

“我比你姐都大两个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眼看着男孩子又要上去招惹气呼呼的林妹妹，肖婧妍实在看不下去了，尽管肖峋平时是挺混的，抽烟喝酒、打架泡吧，一个不落。但她还真没见过这家伙欺负一个女孩子——更何况是她肖婧妍的人。

初中的时候林羽去肖婧妍家玩儿，就被她好朋友的这个弟弟惊呆了。

一进家门，林羽就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同她们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看不清面孔，因为被头发前面的刘海挡住了。

肖婧妍则是看见自己弟弟染了一头绿发，耷拉下来的刘海还挑染成了紫色，简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抄起刚刚换上的拖鞋就向那一坨绿不拉几的东西砸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眼前肖峋一脸戏谑地看着林羽像只准备挠人的小猫，手又不听使唤地掐了掐她脸上的肉，左耳耳垂上的耳钉在灯光下闪啊闪，格外嚣张。

林羽也不甘示弱，揪住肖峋的脸就往两边扯，两个人打作一团。肖婧妍冲着这两位刚刚幼儿园毕业的小朋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羽感受到一只大手在自己脑袋上不老实地揉啊揉，直接一巴掌打在上面，结果肖峋像是预测到了她的举动似的，提前收回了手。

林羽那聚集了七分内力的巴掌生生拍在了自己头上。

沙发上的非主流少年身手矫健地躲过了拖鞋的攻击，一跃而起，风一样的窜到卧室。

肖婧妍连拖鞋都来不及捡起来，光着脚就追了上去。

林羽单亲，从小和妈妈一起生活，早些年家里生活条件并不怎么好，后来林妈妈贷款开了一家甜品店，生意不错，前些年把贷款还清后，如今的日子过得还是有模有样。

肖婧妍父母都是经商的，家庭条件优越，她和肖峋是龙凤胎，肖峋最不服气的就是明明只差了六分钟，这辈子都要比肖婧妍矮上一头。

林羽站在门口，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活了十多年确实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精彩的戏码。

故事的最后，非主流少年肖峋还是被他姐提溜出去把头发剪了个精光。

————

林羽认识肖峋的年头和认识肖婧妍差不多。

初中林羽就同肖婧妍要好，后来更是发现两个人住的小区只是隔了一条马路，此后两个小姑娘一得空就互相串串门，待在对方家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如此下来，两人对对方的家庭情况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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