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在哥谭打拼的十多年

约瑟夫约莫饿了，吃得狼吞虎咽。

叶乔有些讪讪的。

吃过饭，叶乔扶着楼梯扶手，一个人上了楼。

他在两条街之外的脱口秀俱乐部做大堂经理。说是经理，其实，主持人，调酒师，暖场人，服务员，哪儿缺人就往哪儿去。而这样的打杂并不能带来很高的收入。

而住在叶乔隔壁的卡罗奶奶，在某一次一同刷牙的时候，告诉叶乔，约瑟夫其实是个黑社会。

不管卡罗奶奶的说法有几分夸大的地方，科尔太太当然是不希望儿子在这样的地方浪费青春的。

科尔太太希望约瑟夫能考一个大学。

一份出卖脑力的工作，至少能比出卖体力的工作来得持久。

同时，这也是科尔太太给叶乔免去房租的理由：她希望叶乔能给约瑟夫补习数学。

“亚裔姑娘，数学都特别好！”科尔太太对叶乔的黄皮肤血统，有着盲目的信任。

叶乔第一次见到科尔太太和约瑟夫，科尔太太正在帮一位不辞而别的客人收尸，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的女孩。在失踪七天之后，伊丽莎白的尸体在码头被打捞了起来。她是窒息死的，鼻子和耳朵里全是泥土，像是被人活埋在地底里，然后又挖出来抛尸大海。金发的科尔太太看到尸体，泣不成声，银发的约瑟夫在安慰她的同时，散发着强大的冷冽气场，打消了不少周围打探的目光。

彼时，视力2.0的叶乔正在码头观察，对这一对太阳和月亮的组合印象深刻。

叶乔第二次见到科尔太太的时候，她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现金，在街头流浪。毫无街头生存能力的她，为了抢一块废纸板，差点被人打死。

科尔太太捧着叶乔鼻青脸肿的脸，又一次泣不成声。

然后，她问叶乔，要不要来自己的旅店住。

“只要你别嫌弃，我们还有一个空房间，不是很豪华，至少能给你一块能栖身的屋檐。你只要帮我儿子补习一下就行，不收你的钱。”

彼时，叶乔已经走投无路。

就这样，她住进了科尔旅馆203号房。

叶乔知道，不管她是否真的能给约瑟夫补习，科尔太太都会帮助她。

叶乔发觉，科尔太太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在街上捡一些和流浪猫、流浪狗一样的可怜的流□□人，给她们的人生一个改变的机会，就像她自己的人生一样。

可是，接受这样的流□□人，往往意味着，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叶乔打开203号房间的门。里面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床铺和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上面放着她写的一封短短的告别信......不知道已经有几个人读过了。

告别信上虽然写了她要离开，但是叶乔怎么也无法提笔写下偷拿了五百刀的事情...因为拿错背包的关系，约瑟夫也并没有找到钱...算是给自己留了最后那一点脸皮。

叶乔想，赶紧赚了钱，偷偷塞回去便罢了。

这该死的良心。

内疚快要把她活活折磨死了。

更让她苦恼的，是这两只携带□□的泰迪熊----虽然它们价值连城，但是她难道已经沦落到要去贩卖偷来的毒品的份上了吗？！

叶乔深深地叹了口气。

临时找了一条小旅馆提供的白色毛巾和沐浴乳，慢吞吞地往公用浴室走去。正要打开浴室门，莉迪亚修女突然慌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发生什么了吗？”

莉迪亚修女一瞬间是有些惊慌的，但她马上板下脸，拿手指指了指叶乔说，“善恶之事，终了之时，上帝都会有评判！”

然后她昂着头，下楼去了。

莉迪亚修女是个虔诚古板的老修女，如果不是她所属的终身教堂因为经费问题，将要被拆迁了，她也不会住进这个小旅馆。她住在叶乔斜对面的202号房。虽然在走廊上打过几次招呼，但两人加起来也没说过十句话，多数，还是类似“小恶习终会铸成大错”的训诫。

每天早上6:20，莉迪亚修女都会打扫一遍走廊和公用浴室----虽然这完全不是她的责任。

虽然刻板爱说教，但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修女，值得被尊敬。

洗澡的时候，修女的话一直在叶乔的脑海里回想。

善与恶，上帝要如何评判？

即便她存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即便这是个腐朽的城市，“为恶”便真的可以被原谅吗？

如果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可以有不一样的处事方针，那这个人真的有原则和底线吗？

说到底，做人的根本又是什么？

从浴室出来，叶乔只裹了条浴巾，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

约瑟夫竟然、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房间中间。

“照顾了你大半个月，告别信就写这么两行字，真是有够冷血的。”约瑟夫用两个手指捻起叶乔的那封短信，笑着说。

叶乔恼羞成怒，一把从约瑟夫手上抢过信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

“早上的事情，”约瑟夫又拿起一支叶乔放在桌子上笔，无心地揉搓着，“你要是告诉我妈妈我认识那些人的话......”

“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到。”叶乔冷冷地打断了他。

“嗯...你要知道，我是为你好，”约瑟夫变得有些话痨，“像你这样的弱鸡，任何看到都会觉得是好欺负的。换个城市，你还是会遇到危险，还不如继续住在这里。你可别变成你这个房间之前的那个客人，我妈妈会为你伤心的----伊丽莎白死的时候，她连续哭了三天！三天！我可不希望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情。” 约瑟夫耸耸肩。

他的话，换来的是叶乔的沉默以对。

约瑟夫冷着脸，实则是因为有些嘴笨，不知道怎么继续劝她别走，不论怎么说，都觉得只会徒增尴尬。

许久，许久，就在约瑟夫决定暂时放弃劝导，准备离开的时候，叶乔突然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

她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是我拿的。”

“什么？”她的声音太轻，约瑟夫并没有听清楚。

叶乔慢慢地抬起头来，“我准备离开哥谭之前，从抽屉里偷拿了500美金，但是钱丢了。”

约瑟夫惊讶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上的，加利息。要是想要赶我走，也可以，就算赶我走，我也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们的。”叶乔咬着嘴唇，深深地鞠了一躬。“约瑟夫，除了补习之外，我也会工作赚钱付房费的。能不能先帮我找一份不需要身份证的工作？”

她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也渐渐地明亮了起来。

有什么枷锁正在被打碎，有什么力量，正在被注入。

“或者，我下午就可以搬出去，”叶乔坚定地说，“虽然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可以抵押给你的东西。但是我，确实，一定，死之前，都会找到办法还钱给你的。”

“你再说一次？！”约瑟夫仿佛刚刚才听懂。

“你要搬到哪里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摁在墙上，恶狠狠地吼道，“读书都读成笨蛋了吗？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当作耳边风了吗？为什么你要自己说出来？你是有自我毁灭倾向吗？要是我真的生气了赶你走你怎么办？你要怎么活下去？那么喜欢我把你的手砍下来吗？喜欢做独臂侠吗？”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额头上有些细细的汗，柔软的银发贴在侧脸上，浅色的眉毛凌乱而桀骜，单薄的嘴唇还沾着些许刚才吃意面留下的奶油酱汁......这让他的威胁变得一点也不可怕。

他深绿色的眼睛里，有着强硬的，无限的温柔。

“别走，住在这个屋檐下，都是我的家人。”

“我会保护你们的。”

叶乔按照自己在美国报税的经历估算，科尔一家，每个月要倒贴至少3500美金，才能让这个旅店维持下去----事实上，这些钱都靠约瑟夫在暗中补贴。

约瑟夫有一份“名义上”工作。

科尔一家住在楼梯旁最大的那间三室，自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他们平时都不会在走廊上走动；叶乔住在他们旁边。剩下的四间客房，分别住着自称七十五岁的爱猫人士卡罗奶奶，虔诚的终身侍奉主的修女莉迪亚，一头帅气短发的黑女孩姬姬，和娇柔可爱的少女爱丽丝。

科尔太太的旅馆里只收留女客，标价是每间房每天三十美金，包伙食。

这是个过于合理的价格，仅凭这点房费收入，付完这间店面的房产税和水电费之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余。更别提，叶乔并没有真的付过一分钱的住宿费。至于其他人的住宿费是怎么到底结算的，也就愈加无从得知了。

看到叶乔进门，科尔太太开心得眼睛都亮了，“我们大家还以为你走了。”

“琳达·科尔，你怎么又做那么多！”当面的时候，约瑟夫科尔对他的母亲总是直呼其名。“乔，你也来吃，不然只能喂狗了。”

比尔和科尔太太已经先吃过了，科尔太太便给叶乔盛了满满一盘奶油蘑菇肉酱意面，用围裙仔细地擦干净了手，拉着叶乔的让她在桌边坐下，笑着说，“约瑟夫这孩子，心地很好的，就是嘴巴有点坏，乔，你别在意，多吃点。”

想起刚才的“车祸”，她还有些腿软。

旅馆的二层有六个房间和一个公用的洗手间兼浴室。

至少，警察的报告是这样写的。

想到这里，叶乔抬头看了一眼约瑟夫。

约瑟夫也给自己盛了一盘面条，拉着比尔，在桌边坐下来。

一家人和乐融融，除了她这个被他们好心收留、还偷拿了500美金的外人。

“哥哥！哥哥回来了！”比尔·科尔跳起来，一边拍手，一边跑进厨房，“妈妈，哥哥回来了。”

“回来啦，这么早出门，饭都没吃吧？”科尔太太的声音小小的，扶着门框，一瘸一拐地慢慢地从后厨走出来，“昨天超市的肉碎打折，我煮了一大锅意面，里面放了好多的肉酱....呀！乔也回来了。”

叶乔低下头，用银勺和叉子卷了一口面条，默默地塞进嘴里。

琳达·科尔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现如今，她只是个瘦瘦小小的，说话柔声柔气的老太太。住在隔壁的卡罗女士告诉叶乔，自从科尔太太生了有着唐氏综合症的比尔之后，长年被丈夫家暴，以至于左腿留下了残疾。

直到约瑟夫十二岁的时候，科尔先生醉酒失足，从楼梯滚了下去，并非常凑巧地，一脸扎进了遗落在楼梯口的菜刀。

科尔旅馆(Kerr’s B&B)是一栋两层的家庭旅馆兼餐馆，只有五个客用房间，和一个通向大街的餐馆门面。外墙已经有些破败，多处露出了灰红色的内墙砖，和这个陈旧的老哥谭区的街道很好地融为了一体。

叶乔跟在约瑟夫后面进了门。

房里满满的奶油蘑菇的香甜气味，刺激着食欲。

阅读[综英美]在哥谭打拼的十多年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