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游魂

逼走了师傅，正自得意的小妖怪对着几位同学做着鬼脸，发表着高深见解，就在同学们正要兴奋起来的时刻，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咳嗽，马上受惊的兔子一般，唰地一下子跳到了自己座位上，搬起书本摇头晃脑读起来：“二年春，宋督攻孔氏，杀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惧，遂弑殇公”

“嗯，胡师傅哪里去了？”老乐面无表情走进了教室，看着几个紧张兮兮的小字辈故意问道。

没得到回答，张老乐信步到了讲台处，慢慢坐了下去，扫视着缩着脑袋咿咿呀呀读书的孩子们，良久之后再次开口说道：“小怪，你说说，这师傅是干啥的？”

这日里，一队骡马浑身泥泞，艰难进入了江集。刚卸下货物还没来得及开张，几个精壮青年就凑了上来，强行对货物开始了检查。

很快的，几个青年人对视着摇摇头，略带失望的样子离开了此处，去了别的地面上查看。等他们刚离开，骡马队中的一个大块头迅速脱掉了外衣，将捆绑在腰间、腋下的几个布搭子掏了出来，然后悄然开始了兜售。不到一盏茶功夫，十多人先后以同样方式和手段，把夹带而来的二百多斤食盐卖了出去，然后急匆匆收拾摊子，拉起骡马，趁着天色尚早，迅速向镇子外面走去。

刚到了镇子南面的一个小河边上，突然有三十多个手里拿着家伙的青壮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一位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着，迈着坚实步伐走到了骡马队为首的一个，比自己高了足有半个脑袋的中年人面前。

“兄弟好手段，只不过还是没能瞒得过我家江老大的法眼！”青年人不屑地说道：“自从你们过了孙集，就被我们的兄弟盯着呢，夹带私货到我们地盘上出售，这可是很不地道的手段，你们说该当如何处理？”

“这位兄弟，我们可是老实巴交的商人。最近生活拮据，是少带了一些沙粒子过来，但也没有违反道上规矩啊，还请老兄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如果下次再来，绝对按这边规矩办理！”身高马大的这位点头哈腰说道。

“哼，还有下次？咱们江头说了，把家当留下，人可以放走。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任凭对方苦苦哀求，这边就是不通融。商队的十多个汉子终于失去了耐心，不知哪个大喊一声：“弟兄们抄家伙！”一下子让场面混乱起来。

点点头，老乐说道：“念你年幼，这次就去给师傅磕几个头，说几句道歉的话拉倒；如果再犯，严惩不贷！”

不说小妖怪等孩童们在老乐亲自安排之下，进行着有序的文武学习，回头说根据小妖怪制定的策略，各乡镇村屯都加强了联合，以抵抗来自南面，西面的进攻袭扰，同时阻断了南方多地，经过雉河集一片到北面进行商业活动，尤其是抢夺、偷盗、贩运私盐的财路，自然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这倒是没有专论，不过，《谷梁传》中有说：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正好读完了春秋三传，小怪立马想起了里面曾有的记述，接着解说道：“我的理解是，孩儿年岁大了，不拜师学习，是父亲的罪过，因而义父请了塾师为我们授课！”

“尊师重道本是我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欺师灭祖则是为社会所不容的恶劣勾当。今日里你们不听师傅教诲，气走乐师傅，该当何罪？”突然变得语气严厉起来，老乐豁然起身，盯着童子们说道。

“义父，不关他们的事，事情都是儿子一人引起的，儿子甘愿受罚！”小妖怪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主动承担了全部责任。

就这样，龚燕两人协商一致之后，立刻开始了四处游说，今日里就找到了与自己临近的楚店集，大刀王文武的门上。意外的是竟然巧遇了曾经有过交往的李葵心，李老弟，更是信心满满起来。

外来威胁的压力，自然让混迹在附近多个村镇的王大刀有所感触，只是好胜争强，加上爱面子，草莽性格的他不愿意承认而已。今日里先有自己外甥前来投靠，并言说厉害，后有在自己地盘北面很有一些势力的老龚家新崛起的龚瞎子，以及在自己东北面隔了不少村镇，但是也有些名气的燕家代表。最重要的是他们背后可是有着同一个“仁义光棍”，雉河集一带十里八乡响当当的角色张老乐撑腰，自己在小范围内打打杀杀还凑活，要真的论名气，论威望和实力，和对方比起来可是差距不小。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之下，与他们形成一个名义上的联合倒也不是坏事情，因而故作沉吟了一阵子，一拍大腿就答应了下来。

本着联结互保，共同对敌的主张，龚军师以及燕当家用了七八天时间，在涡河流域先后说服了雉河集周边多个村镇的日子主，光棍汉，大小十多股地方党众，直到九月初才回到了老根据地张老家，与老乐进一步筹划下一步行动。

“回大人，啊义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点点头，老乐继续问道：“师傅二字当做何解？”

“你！”这下子秀才师傅可是不够淡定了，指着跳脚的小妖怪，哆嗦着胡子喊道：“你忤逆，竟敢侮辱圣贤，老子啊，老夫不干了！”

看着气冲冲卷铺盖走人的老秀才，小妖怪一脸舒畅模样，乐呵呵说道：“这就对了嘛，这老学究太他妈的萝莉啰嗦的，折腾死小爷了！大家愣着干嘛，自学成才吗！”

一计成名的小妖怪张耿，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什么实惠，反而被众人看得更紧，束缚更严。比如每日里早起，必须要进行早课练功，尽管不像张家的成年男子舞刀弄棒，举石头，走梅花桩等等劳累凶险，却也要练练拳脚，打坐小半个时辰。按照老乐的说法，玉不琢不成器，必须把这小子限制起来，严加教条才行，否则说不定就屁股翘上天，不知天高地厚，而毁了前程。

早饭过后，有私塾教师上课，这将近两个时辰才是小妖怪张耿最感头痛的：这他娘的之乎者也不说，自小没摸过毛笔的他还要被逼迫写字。单纯写写画画也就罢了，此时的字体可是繁琐的很，加上文章含义苦涩难懂，让张耿这位前世文科高材生，以不错的高考成绩进入了南方某名校修习了两年多商贸的准秀才顿时头大如鼓。

在虎头张猛陪同之下，燕族长首先去了公吉寺，找到了正在此地活动的龚瞎子，龚军师。其实龚瞎子作为日渐崛起的势力，也对外来势力，尤其是老牛会等本地组织的骚扰和威胁深有体会，正在自己老巢磨盘松为中心的公吉寺、临湖等镇子四处联络，打算形成类似于村镇联保的活动。得到老乐送来的信件，顿时点头称道：“好计谋，应该是燕族长想出的计策了！”因为在他看来，老乐虽然义气，也有决断能力，但是在谋划一途上却并不擅长，所以看着信中井井有条的上中下三策，立马表示对这位年纪不大，却也沉稳的族长表示敬佩。

“惭愧！本人不才，如此妙计可是出自老乐义子，小诸葛，小妖怪的！”的确面带惭愧，燕族长摇着头颅，把事情和眯着眼睛的龚军师简略交代一番，一下子让对方吃惊不已，嘴里说道：“如果真是如此，本人的军师名号该奉送给这个娃娃了！”

“你打人？老子不干了！”因为《春秋三传》的《左氏春秋》一篇文章没背过，又有顶撞师父行为，所以挨了几下子狠得，马上跳起来反抗。

老师傅倒也沉着，不急不躁，摇头晃脑发表完自己高论之后，来了一句结语：“左氏之传，史之极也。文采更是了得，可谓若云月，若山海，值得后辈拜读研习。你小子竟然不专心，不致志，还篡改圣人本意，污蔑圣人之言，该打！”

“什么圣人之言，依我看简直胡说八道，狗屁不通！有话好好说不成，搞什么玄虚，拽什么之乎者也，愚昧！”小妖怪的确有些疯狂了，对着老师傅咆哮着：“这还不算，这经文之中简短的几十个字，到了老左的笔下竟然成了洋洋洒洒上千字，这不是越解释越复杂，越说明越离谱吗，还文采高深若云月，我看若粪土！”

话说被逼无奈之下，小妖怪张耿迷迷糊糊被白胡子乞丐拉到了老乐和燕族长面前，奶声奶气说出了自己的计策。两个成年汉子震惊过后，虚心求教一番，这才有了接下来的对策。

根据小妖怪的说法，这计策分为上中下：上策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中策叫做：“联村结寨，针锋相对”；下策才是“纠集力量，血战一场！”

“那就采取中策！”经过仔细斟酌，老乐与燕家舅舅确定。因为这上策在小妖怪奶声奶气说起来头头是道，具体操作起来却也难度不小。至于这下策与对方“血拼”，两位尽管是英雄好汉子，但也轻易不乐意动用刀枪，害怕出了更大乱子，带来不可估量的损伤。最后就在这中策“联村结寨、针锋相对”上做起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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