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江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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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出晴原本好意护驾,哪知反被误会,一时丧气到了极点,怒冲冲的道:“她是奸细,辽国惕隐耶律坦的女儿!”说话之间,与吕承欢连拆三招。哲宗冷笑道:“你害人心切,竟连吕步帅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吕承欢听了这话,登又理直气壮起来,哈哈笑道:“这等不忠不义之徒,杀了最干净。”言毕横切一刀,撞在双叉之上,当的一响,那近在咫尺的火花直让哲宗头晕目眩。

萧见日向来不甘人后,见薛出晴动手,哪里忍得片刻,心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跟这昏君无理可讲,便先杀了那贱人再说。”他向前疾走几步,猛的拔地而起,裂金刀挟雷霆之势劈向吕承欢。

叶天叫了声:“菲菲!”三两步抢到她身前,将她紧紧抱住。众人齐声欢呼,料想是岳如钩碰见巧云挟持欧阳菲菲,寻机救下,连同巧云一并捉了回来,至于其中细节,这时自也无暇询问。

萧见月道:“来的正好。”一指巧云,“皇上,这位巧云姑娘便是吕承欢从契丹带来的心腹,她主仆二人潜入我朝,谋划盗取边防布置图,当时王将军和曹知府都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草民别无所求,只想请皇上作个公断。”巧云抗声道:“我中了张度山的摄魂术,那自然是他让我说什么,我便说什么了。”

哲宗皱了皱眉,他自不相信会有这么荒唐滑稽的事,大宋朝廷的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竟是个契丹人?而且,她居然还是名女子?哲宗的目光渐渐转向吕承欢,心道:“吕步帅相貌清秀,语声尖细,若能换上女儿装,确也像个秀色丽人。”

吕承欢毕竟做贼心虚,见哲宗望着自己,立时慌了神,激动的道:“皇上,是他们用摄魂术指使巧云陷害微臣!”萧见月道:“孰是孰非,其实不难判断,只需让吕步帅脱光衣服,真假立辨。”

萧见日大笑道:“人家细皮嫩肉的一个大姑娘,若当众脱光衣服,以后还嫁得出去?”哲宗道:“让堂堂步帅当众脱光衣服,成何体统?”萧见月剑尖微微一送,寒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让吕步帅脱光衣服,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利剑的逼迫下,哲宗只得望向吕承欢,哀声道:“吕爱卿便依了他们吧。”吕承欢羞愤难当,面红似火的道:“士可杀不可辱,臣宁愿一死,绝不屈从!”萧见月冷笑道:“就算你变成一具尸体,扒去衣服,同样可以判出真伪。”说着剑尖一抖,厉声道:“请皇上下旨!”

哲宗“啊呀”一声,慌忙叫道:“吕承欢,朕令你脱去衣衫,你敢抗旨吗?”吕承欢失声道:“不!”蓦地里窜出一丈多远,将一名龙卫军砍为两段,飞身抢了战马,掉头便逃。

萧见月终于吐出口气,撤剑望向哲宗道:“皇上现在该相信了吧?”哲宗愕然半晌,如梦初醒,气急败坏的叫道:“追,快追!”他一声令下,骁骑尽出,从四面八方追向吕承欢。众人望着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无不笑逐颜开,好像那逐渐飘落的尘埃,就是为吕承欢堆建的坟墓。几个月来,他们被吕承欢逼得东奔西走,亡命天涯,在历尽艰辛之后,他们终于迎来了这场彻底的胜利。

萧见月却还保持着清醒,他知道吕承欢的阴谋虽彻底败露,但自己忤逆犯上,也是灭门的大罪。他跪在哲宗面前,道:“草民触犯天颜,甘领死罪,只求皇上看在我等誓死除奸的份上,饶过萧二的家人老小。”

哲宗想起适才那惊魂的一幕,心中犹有余悸,怒哼一声,道:“你为朝廷除奸,情有可原,但做法未免欠妥,朕若不予惩戒,还有何面目君临天下?”闻听此言,众人雀跃的心情又沉寂下去。薛出晴道:“皇上,二公子这么做,只是想逼吕承欢露出原形,而非存心对皇上不敬,依臣之见,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将吕承欢手上的‘九龙逆天宝盒’抢回来。”他这其实是个缓兵之计,方才龙卫骁骑追出时,吕承欢已奔逃甚远,日后更是人海茫茫,要想找到她谈何容易?

哲宗权衡再三,心想:“这些人有匡扶社稷之功,原本不该治其死罪,若是仰仗他们夺回宝盒,既了结了我的心病,又显出我的宽怀大度,在颜面上也说得过去。”主意一定,他哈哈笑道:“朕开个玩笑罢了,今日朕得以看清吕承欢的真面目,为国家除去一大隐患,萧二公子当居首功,朕怎忍治罪于他?”众人大喜,纷纷跪倒叩谢皇恩。

哲宗道:“都起来吧,这段日子辛苦诸位了,且请稍作歇息,今晚朕在军中设宴,为诸位庆功。”萧见日笑道:“能痛痛快快的醉一场,我们便已满足了,庆功却是不必。”经历了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的生活后,还有什么比痛醉一场更能让他感到畅快?

接着众人又围住岳如钩,问起他跟欧阳菲菲相遇的经过。原来那夜巧云掳走欧阳菲菲后,径直逃入栖霞山,始终未敢轻举妄动,待到过了七、八日,料得风头渐小,这才带欧阳菲菲下山,悄悄来到江边,打算乘船渡江,返回辽国。欧阳菲菲的水性非同一般,看见江水,她立时便有了主意,于是在登船的时候,趁巧云不备,投江而逃。哪知巧云不肯死心,兀自在岸边紧追不舍,欧阳菲菲游出一里多远,便即力尽。正绝望之时,却见堤上走来匹马,欧阳菲菲认出马上之人正是岳如钩,立刻上岸向他求救。经过长时间的水浸,欧阳菲菲脸上膏粉尽脱,露出本来面目,岳如钩自也认得,当下将巧云生擒,问明原由之后,带着她们赶回神卫军大营。

在路上,欧阳菲菲已把近日之事大概说了一遍,岳如钩虽未同众人亲历那些风声鹤唳的岁月,但欧阳菲菲说得绘声绘声,又多有夸张之语,所以苦尽甘来,硝烟散尽之后,岳如钩也能深切体会到众人此刻那种激动的心情。

这时,追赶吕承欢的龙卫军相继驰了回来,向哲宗报说吕承欢已逃,哲宗早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所以并不动怒,只顾盼众人,唉声叹气的道:“‘九龙逆天宝盒’关乎社稷安危,一旦被吕承欢带回大辽,找能人异士打开了,必将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萧见月道:“吕承欢已成惊弓之鸟,必定急着北还,皇上可令沿途州府着力缉拿,断其归路,我等明日一早便即动身,广邀江湖同道,协助截杀。”哲宗心中暗喜,却故作无奈的道:“也只好如此了。”

过不多久,又一匹马返了回来,只是马上空无一人,却有面鲜艳的旗帜系在鞍上,随风飘摆,十分诡异。一名龙卫军探手勒住马缰,却发现哪里是面旗帜,分明是块用血写满了字的衣襟!那龙卫军不敢怠慢,慌忙呈给哲宗道:“皇上请看!”

哲宗接过来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叶天脸上,道:“这位便是叶天叶公子?”他并没有见过叶天,只是薛出晴从仙人关回京后,将焚沙照影一事详细禀报给他,对叶天着意描述了一番,这时哲宗见他未届而立之年,却已满头白发,便料定是叶天无疑。

叶天道:“正是草民。”哲宗笑道:“吕承欢向你下战书了。”将那片衣布递了过去。叶天匆匆看了一遍,向众人道:“吕承欢约我今夜子时前往夫子庙一决高下,无论胜负如何,她都答应归还宝盒。”萧见日气愤的道:“她明知你不能使用内力,还向你约战,用心实在歹毒,今夜我们一起去,将她宰了便是。”叶天皱眉道:“她说不准我带任何人同往,否则一旦被她知觉,便永远休想找回宝盒。”欧阳菲菲道:“她正是想害死你,不必理她。”

却听哲宗说道:“素闻叶公子神功盖世,天下无敌,还怕吕承欢一个小女子吗?”他的心思都在宝盒上面,哪会顾及叶天的死活?故而言语相激,盼叶天准时赴战,早一日收回宝盒,他的心便会早一日踏实下来。

欧阳菲菲气道:“叶大哥在西夏中了怪毒,不能使用内力,岂是吕承欢的对手?”哲宗不以为然的道:“吕承欢说了,无论胜负,都将归还宝盒。”欧阳菲菲气道:“叶大哥的命却由谁来还?”

哲宗毕竟是天下至尊,这时被一个年岁比自己还要小的姑娘顶撞,如何不怒?但一想接下来还要仰仗叶天,闹僵无益,便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朕便不再勉强,诸位歇息去吧,待晚宴备妥,朕再令人召唤诸位。”众人心下略宽,均想:“这个皇上虽算不得英明,却还讲理,他若硬逼着叶天赴战,便又麻烦了。”

欧阳菲菲被巧云挟持这些天,虽未吃到什么苦头,但终日心怀惴惴,在山中又睡不舒服,这时只感到疲惫已极,回帐换了干净衣衫,之后倒头便睡。叶天则带岳如钩来到自己寝帐,回首仙人关一别,匆匆两年,而今岳如钩已不再做杀手,靠着过去的积蓄,云游四海,倒也快活。提起叶天跟欧阳菲菲之间的情事,岳如钩不无欣慰的道:“当年我苦苦劝说,你只是不听,其实人生短暂,能有多少个两年可以浪费?正是看透了此节,我才决定金盆洗手的。”

萧见日道:“兄弟,说得好!”欧阳雨等人俱都跟着拍手叫好,便是拥在辕门外的神卫军将士,仿佛也为萧见月这番言词所感,每个人眼中,都闪现出一种慷慨激昂之色。

忽听长长的一声马嘶,接着蹄声得得,一匹快马闪电般直撞过来。那马上坐了三人,才到近前,便都飘飘而起,落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中间那名男子剑眉朗目,背负长钩,赫然竟是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称的“追魂夺命”岳如钩!他双手各挽一名女子,左边是巧云,右边是欧阳菲菲。不知为何,欧阳菲菲仿佛被大雨淋过一般,浑身湿透,脸上的浓妆也尽数脱了,露出一张娇俏如花的面容。

众侍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呼喝道:“救驾!”怎奈皇上命悬一线,他们除了虚张声势,哪里真敢妄动?哲宗瞪着萧见月,颤声道:“你……你敢弑君不成?”他虽仍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口气,但冰冷的剑尖紧贴着喉咙,这种感觉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天子来说,自然是极为恐怖的。

这时激战的三人也已罢手,吕承欢喝道:“好个逆贼,竟敢触犯圣上龙体,当真罪该万死!”薛出晴也惊道:“二公子,切不可乱来。”

却听萧见月朗声笑道:“所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萧二一介武夫,在皇上眼里不过一叶鸿毛,但天下万民,在萧二眼里却重如山岳,若能斩除妖邪,苍生安乐,万死又有何妨?”

众人相对苦笑,若非亲历亲闻,谁敢相信在大宋朝廷耀武扬威,在江湖让他们这些顶尖高手疲于奔命的吕承欢,居然是一位女扮男装的辽国郡主!这一夜收获虽大,却也节外生枝,欧阳菲菲心思单纯,不会武功,众人如何能不提心吊胆?但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又不便对一名“宫女”表露出过多的关心,萧见月若无其事的道:“若非逼急了,她也不敢轻易伤人,先去看看张居士吧。”

张度山的皮肉伤倒算不得什么,敷上金创药,休养几日便愈合了。只是欧阳菲菲为巧云所掳,下落不明,返京的计划只好搁置下来。

众人自都清楚,金陵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京城,真正的皇上随时都有可能前来兴师问罪。但他们手握巧云的供词,虽寥寥数句,却足以让吕承欢翻身不得,对此也便不如何担心了。

众人叫苦不迭,心知如此一来,局面将愈发难以收拾。不多时,萧见月也抽出长剑,从左侧攻了上去。四个人有如花间戏蝶,在哲宗的龙辇前时趋时避,倏起倏落,端的是场精彩之战。四人越打越快,就好像一团团飞速旋转的旋风,只能从那片黑色的刀光中,分辨出那个人是吕承欢。

但是这种眩目的激战只持续了片刻,就见旋风中忽然分出一条人影,鬼魅般闪到哲宗驾前。几名侍卫正都看得眼花缭乱,等到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已抵在哲宗咽喉之上。可想而知,交战的四人只有萧见月使剑,原来他早在心下盘算,要想逼吕承欢现出原形,必得先制住哲宗,令其失去维护,所以他佯攻吕承欢,待得时机成熟,一击奏功。

吕承欢厉声道:“他们被关了这么久,便说些什么,也是严刑逼供,作数不得。”叶天突然大喝道:“耶律承欢,你的身份已经败露,还想抵赖不成?”这一喝原本响亮,听在吕承欢耳中,更不啻于一记晴天霹雳。只见她连退数步,眼中杀气陡现,薛出晴恐她伤害哲宗,急忙合身扑上,双叉齐指。

吕承欢故意叫道:“大胆,竟敢行刺皇上!”黑铁刀横扫而出,迫得薛出晴身形一滞,顺势斜引,薛出晴左手叉果然偏转方向,径指哲宗皇帝。哲宗尚未觉出叶天那声“耶律承欢”是什么意思,这边已经动起手来,他素知薛出晴身手了得,眼见鱼尾叉在面前寒光闪闪,大骇之下,连忙起身退避,口中叫道:“反了,反了!”

果然到了第八日,哲宗皇帝亲率龙卫军数千骁骑,逼至神卫军营门之外,随侍在他身旁的,赫然正是吕承欢!军兵见又来了一位皇上,俱都惶恐莫名,眼看龙卫军铁骑在营门前气势汹汹的排开阵势,急忙飞报进去。

萧见月闻报笑道:“我这个短命天子终于做到头了,走吧,看吕承欢还如何狡辩。”众人齐到辕门外迎接圣驾,但见黄罗伞下,哲宗皇帝岿然端坐,身旁的吕承欢趾高气扬,想必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已经暴露。

巧云道:“转过去。”欧阳菲菲依言而行,甫一转身,巧云便从后面迅速扣住她咽喉,钗尖指住她右眼,相距不过半寸远近!

萧见月不动声色的道:“朕本可不必顾及一个宫女的死活,但朕有言在先,只要你招出实情,便饶你不死,虽然并非你主动招认,却终究吐露了重大隐秘,朕谨守诺言,也望你不要滥伤无辜。”巧云道:“待我确定安全之后,自会放她,都退出去吧。”众人相继退出大帐,巧云挟欧阳菲菲出门,飞身上马,说道:“倘若给我发现有人尾随,不管是何企图,我都立刻杀了她!”萧见月无力的点了点头,在场之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当此情形,却都无奈至极,只能眼睁睁看着巧云挟欧阳菲菲纵马而去。

哲宗起初听说有人冒充他在金陵生事,还有些不信,这时看见不但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皇上”,竟连枢密范纯仁、内官刘公公也都夹在其中,一个个惟妙惟肖,实在让他哭笑不得。

众人撕下面具,向哲宗叩拜。吕承欢盯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勃然大怒道:“果然是你们在装神弄鬼!皇上,这些人欺君罔上,实在罪大恶极!”王喜乍一看到众人的本来面目,惊得“啊哟”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哲宗气得七窍生烟,戟指道:“好个薛出晴,你……你们好大的胆子!”薛出晴朗声道:“臣行此下策,也属被逼无奈,吕承欢抢夺宝盒,图谋不轨,偏偏皇上宠信于他,臣只得用这个办法将其同党悉数抓获,以便查问。”

萧见月喝道:“不准伤他,否则休想活命!”巧云狂笑道:“横竖要死,杀一个便赚一个。”众人知道她此刻万念俱灰,如颠似狂,只得纷纷安抚道:“只要你不伤人,什么话都好说。”巧云眉毛一扬,道:“给我备一匹快马。”萧见月不敢不从,立刻让王喜备好马匹。巧云抓住张度山衣领,抬步要走,忽然想起张度山双腿已残,带这样一个人质反而不便。她抬眼一扫,一指欧阳菲菲道:“你过来。”

欧阳菲菲惊道:“我?”巧云道:“就是你,过来交换他。”众人皆知巧云心中所虑,但如今欧阳菲菲扮成宫女,身份怎能跟张度山相提并论?想必她这时慌不择路,随便抓个陪葬的都觉心满意足。

欧阳菲菲缩到叶天身后,只探出半张脸向外张望,但见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瞧来,忽然便生出一种男儿般的豪情,心道:“我可不能丢了爹爹和叶大哥的脸,本就是我误了张居士,换他作人质也理所应当。”想到这昂然而出,径直来到巧云面前,竖眉叱道:“放了张居士,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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