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计制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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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又提来巧云,萧见月先是惊吓道:“吕承欢抢夺‘九龙逆天宝盒’,密谋造反,罪不容诛。如今铁昆仑和孙扬俱已招认,你还有什么话说?”

“密谋造反?”巧云仿佛听到天大的趣事,直笑得花枝乱颤,问道:“他两个还供出了什么?”萧见月一愕,道:“还供出那位王爷和郡主的姓名,朕已着人前往捉拿了。”巧云笑意更甚,道:“那就等你把他们捉到,再来问我吧。”萧见月怒道:“大胆刁妇,朕见你一介女流,不忍加害,只需写份供词,朕立刻放了你,既然你自己找死,便成全你好了。”巧云笑道:“皇上使诈不成,又来吓我?能为步帅而死,那是我的荣耀,是杀是剐,还不是皇上一句话?”

又是一个硬骨头,萧见月头疼不已,杀又杀不得,问又问不出,却如何是好?不知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让她笃定自己是在诈她?他无力的挥挥手,军卒将巧云推了出去。萧见月叹道:“这些人不肯招供,朕无法得知是哪位王爷谋反,这才是真正的祸患。”这话自然是说给王喜听的。

萧见日思忖半晌,道:“不知是不是年纪小的缘故,我觉得她很天真,没什么心机,看起来……就像大户人家的丫环,贤淑多礼,却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事似的……”他口才原本极差,说到这个令他羞愤难当的巧云,更加显得语无伦次,絮絮叼叼了好半天,才把他所了解的巧云说了个大概。

张度山点头道:“姑且把她当作天真的少女,来赌这一场,倘若不成,再换铁昆仑和孙扬试试。二公子,你令人将金陵府的机宜、胥吏找来,一旦我诱出口供,便让他们当场记录。另外,为了让巧云尽量放松,必须解去她的绑绳,也不能点她的穴道,在我施术的时候,任何人不准踏进大帐,愈是安静愈好。帐内只留一盏油灯,其余灯烛悉数撤去。”

叶天道:“张居士跟巧云独处,倘若摄魂不成,岂不要反受其害?”张度山知道叶天担心自己双腿俱残后,在武功还算不错的巧云面前不能自保。他扬扬手道:“她手无寸铁,凭我这双肉掌,尚不至轻易为其所害。”叶天一想也对,便不再多言。

萧见月传来王喜,令他去金陵府唤人。王喜对此大惑不解,在他看来,作为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只要认定吕承欢有罪,大可以抓来处治,何必这般费尽周章,定要弄一份供词呢?但皇上的吩咐又不敢不从,当下领命而去。

听说皇上召唤,知府怎敢怠慢,立刻找来府内的机宜及文吏等,共有十余人,匆匆忙忙随王喜来到神卫军大营。萧见月叮嘱一番,令他们在帐外藏好,然后依计而行,两名军士将巧云押入大帐。

巧云以为“皇上”不肯死心,这次必会施以严刑,所以早打定主意,一旦逼得急了,便咬舌自尽。可是甫一进帐,却见昏暗的灯光下,只坐着张度山一个人,不禁犯忖道:“这又是要耍什么花招?”

张度山温和的一笑,道:“松绑。”军士解开巧云缚身的绳索,退了出去。张度山招手道:“姑娘,过来坐吧。”他语音平缓,目光柔和,分明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辈。巧云心下冷笑:“这才叫软硬兼施,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她扬了扬下颌,道:“张居士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张度山叹道:“实不相瞒,因为你们不肯招供,皇上大发雷霆,下令明早返京前将你们全部斩首。可叹姑娘正值豆蔻年华,天生丽质,若就此殒命,未免叫人痛惜。”巧云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能为步帅而死,那是我的荣耀,你休想用死来威胁我。”张度山点头道:“不错,黄泉路上无老少,但像你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总该有未及实现的梦想,未曾了却的心愿吧?”巧云目光一颤,似乎略有所动,随即又冷冷的道:“那又怎样,与你何干?”张度山指着几案上那点如豆的火光,微笑道:“盯着它,从这里面,你可以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任何东西,信不信?”

巧云瞥了瞥那盏油灯,冷笑道:“不信。”张度山道:“姑娘不妨过来试试。”巧云犹豫一下,心道:“都说张度山是个奇才,却还会使什么法术不成?若能最后看一眼家乡和亲人,那便死也无憾了。反正我又不会因此感激他,试试却也无妨。”

她走到几案前坐定,双眼一霎不霎的盯着那团火苗,耳边又响起张度山轻柔和缓的声音,“放松自己,排除一切杂念,跟着它,去见你想见的人……”接着他声音愈低,梦呓般的道:“像你这样美丽而又聪明的姑娘,原本也有着许多美妙的梦想,可惜命中注定,你只是个卑贱的奴婢,再怎样风光,也不过是人家的一条狗,世世代代,终身为奴。”他边说边伸出右掌,隔着灯火蜿蜒曲动,恰如蛇行,很快,巧云的眼神便随之迷离起来。张度山的摄魂之音十分特别,便好像附在她的灵魂深处,与其交流。当巧云听到“世世代代,终身为奴”时,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无比的黑暗之中,大声反驳道:“耶律大人答应过我,只要我协助郡主完成这次任务,他便收我为义女,从此我再也不是奴婢了!”

此言一出,便是候在帐外的众人也不禁相顾失色,谁不知道“耶律”乃是辽国宗室之姓?难道巧云竟是个契丹人?而张度山曾见过的那位郡主,正是辽国的郡主?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收获,萧见月低声催促众官吏道:“快记!”只听张度山又道:“是哪位耶律大人?他让你们完成什么任务?”巧云道:“便是辽国惕隐耶律坦大人,他让我和郡主混入大宋朝廷,把宋国的机密军情及边防布置图带回辽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张度山和巧云虚无缥缈的对话,以及众人紧张激动的心跳声。叶天暗自苦笑:“当年张居士对我施术时,我大概也像巧云一样,完全丧失了心智,这摄魂术果然非同小可,一旦着了道,便再难自拔。”

张度山幽幽的道:“你们成功了吗?”巧云道:“还没有,郡主听说‘九龙逆天宝盒’藏有可以毁灭大宋江山的秘密,遂改变了原来的计划,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本郡主已做了宋国的步帅,成功在即,可惜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惊魂出窍,欧阳菲菲失声尖呼道:“吕承欢!”叶天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掩住她的嘴,但为时已晚,只听帐内一声娇叱,随即又传来张度山的呼喝声。众人皆知欧阳菲菲这声尖叫惊醒了巧云,也顾不得埋怨,当即蜂拥而入。

然而帐内的情景却同他们预料的大相径庭,只见张度山仍端坐在几案后面,一只右掌鲜血淋漓,巧云则站在案头,手握一枚金钗,锋利的钗尖正抵在张度山咽喉之上。所谓百密终有一疏,谁也未曾想到巧云发间还有这样一件利器,众人挤在门前,一时都茫然不知所措。

巧云厉叱道:“果然是你们在故弄玄虚,方才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快说!”这时她眼中寒光四射,语音尖锐,再不似方才那般如醉如痴,众人哪还敢轻举妄动?萧见月故作镇定的道:“你中了张居士的摄魂术,已如数招供,还不快放了张居士,或可免除一死。”巧云似乎对“摄魂术”三字极为陌生,蹙眉寻思半晌,自己方才心神恍惚,记忆一片空白,莫非真的中了什么邪术?于是问道:“我招了什么?”

萧见月道:“吕承欢是辽国惕隐耶律坦的女儿,你们主仆两个混入我朝,本意是要窃取机密军情和边防布置图……”话音未落,便听巧云一声惨呼,脸色霎时苍白如纸。薛出晴和萧见日正待乘机出手,哪知她钗尖一送,刺破张度山颈间皮肉,鲜血淋漓而下。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拍手叫好。叶天道:“是了,张居士的摄魂术能控人心神,我便曾吃过他的苦头,如今用来诱供,最好不过。”张度山道:“女子的心理通常比男人脆弱,便从巧云身上下手好了,只是我对她一无所知,用什么话去刺痛她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还需仔细斟酌一番,否则一旦说错了话,便会功败垂成。”

萧见月道:“大哥,你对巧云了解最多,还是你来说说她吧。”萧见日赧然一笑,搔搔头道:“其实我跟她相处也并不长,何况那本就是吕承欢的安排,她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张度山笑道:“不妨,人总要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你细细说,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叶天道:“二公子所虑极是,但现在的确没什么好办法。”萧见月道:“本拟审明真相,便跟王喜坦白,然后一同回京面圣,哪知差这最后一步,却会这般困难。巧云说我使诈,让我去捉那王爷和郡主,莫非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在审问巧云时,前前后后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吕承欢抢了宝盒,密谋造反;第二句是说铁昆仑和孙扬供出了那位王爷和郡主。吕承欢若不想造反,抢“九龙逆天宝盒”干什么?所以破绽只能出在第二句上。如果当时巧云反问那王爷和郡主的姓名,萧见月自必答不出来,可是巧云并没有问,也许在她看来这话实在好笑,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么个王爷和郡主。

张度山忽道:“不可能,我被巧云骗到快剑堂时,明明见过那个女人,巧云称她为‘郡主’,铁昆仑和孙先河对她也极为恭敬,我还曾问她是哪位郡主,只是她不肯透露罢了。”

萧见月敲了敲脑袋,沉吟道:“且不管他什么王爷、郡主,当务之急,是如何弄到一份供词。”忽听一个轻缓的声音说道:“让我来试试吧。”众人望去,见是“九幽居士”张度山,都道:“张居士有何妙计?”张度山微笑道:“各位忘了张某还有一项本领——摄魂术?”

几名军卒绑着一名女子,推推搡搡的走了过去。萧见日一眼认出,那女子正是险些做了他妻子的巧云,不禁勃然大怒,正要喝骂,却被薛出晴及时拍了一巴掌,低声道:“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朝廷侍卫。”萧见日如梦方醒,将“贱人”二字咽了回去。过不多时,又见孙扬被军兵推了出来,这小子不知是不是疯了,眼看着大好家业毁于一旦,竟丝毫看不出悲伤,唇角反而挂着一抹轻浮的笑意。

直到天色擦黑,军兵才把快剑堂彻底搜查完毕,却没有找到“九龙逆天宝盒”。众人暗暗叫苦,心知是吕承欢见官军杀到,便把宝盒藏在了身上。须知宝盒内的密函事关紧要,哲宗皇帝最为重视,没夺回宝盒,即便此战大获全胜,也难说成功。

回到大营,王喜令兵士连夜打造木笼囚车,准备次日一早启程还京。萧见月升至帐上,铁昆仑首当其冲,被押了进来,几名健卒连踢带打,方始将其按跪下去。萧见月厉喝道:“贼僧,你为虎作伥,残杀倭国使臣,劫夺国宝,现今罪行败露,还不从实招来?”

王喜劝道:“皇上勿忧,待回京之后,将人犯送入大理寺,严刑逼问,还怕撬不开他们的嘴?”萧见月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你先退下吧。”

王喜走后,萧见月关了帐门。萧见日忍耐良久,这时跳脚骂道:“无非一群狗贼,装得跟忠臣烈女似的,老子去宰他一个,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嘴硬?”欧阳雨摇头道:“杀一个,便少一个了解真相之人,不到迫不得已,还不能行此下策。”萧见月叹道:“他们自知罪大恶极,招与不招都难逃一死,所以才如此强硬。现在我只担心夜长梦多,倘若吕承欢得知皇上仍在开封,必会反咬我们一口。军兵在快剑堂没能搜到宝盒,我们实在没有任何把柄在手,只有尽快得到供词,才好让他翻身不得。”

孙扬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进到帐内,只管仰面朝天的望着篷顶,对高高在上的“皇帝”看也不看一眼。未等萧见月开口问供,却听他先自说道:“皇上若想逼供,还请尽早死心;若想杀人,我正求之不得。我本已是个废人,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留不留又打什么紧?”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他说的一点没错,对他而言,活着确比死了还要难受,一个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指望从他口中问出真相?众人正觉泄气,忽听萧见日道:“皇上,那巧云一介女流,审问起来应该容易些。”萧见月道:“不错,险些把她忘了!”

铁昆仑脖子一扬,瞪眼道:“说我残杀倭国使臣,劫夺国宝,可有什么凭证?”萧见月道:“从倭国使臣的伤处看,正是你的‘碎玉天罡指’。”铁昆仑冷笑道:“皇上识得‘碎玉天罡指’?无非是道听途说罢了。尸体又在哪里?若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休想让我认罪。”萧见月没想到这样一个笨拙的大和尚,竟也巧舌如簧,当即怒道:“物证已被你们毁了,人证倒是有的,薛统领,去车内把张居士带来。”薛出晴领命出门。

铁昆仑听到“张居士”三字,面色倏的一变,喘气声也变得沉重起来,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紧张。不多时,薛出晴背着张度山进到帐内,王喜搬来把椅子,张度山甫一坐定,便指着铁昆仑道:“贼秃,还认得我吗?”铁昆仑连连摇头道:“不识。”张度山嘿然而笑,切齿道:“巧云把我骗到快剑堂,正是你和孙先河将我擒住,之后那郡主逼我打开‘九龙逆天宝盒’,因我不从,她便踢断我双腿,囚禁两月有余,事到如今,你居然不敢承认?”

众军兵拥了上来,将铁昆仑牢牢缚住,一路拖出门外。薛出晴和萧见日扶起楚孟龄,问道:“怎么样?”楚孟龄抹了抹唇角血迹,笑道:“死不了。吕承欢逃便逃了,有铁昆仑在手,何愁问不出宝盒劫案的真相?”萧见日道:“不错,他亲手杀了倭国使臣,再敢抵赖,老子便把他的天罡指砸成两截。”薛出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飞奔到王喜马前,道:“王将军,令人将快剑堂搜一遍,不知吕承欢有没有带走宝盒?”

王喜应了声:“遵命。”一面指挥军兵把束手就降的快剑堂弟子押出去,一面安排人手,翻天覆地的搜查起来。这时萧见月在欧阳雨、叶天等人的陪伴下,从外面进来,大胜后的场景,再一次让他们热血沸腾,尽管走了吕承欢,他们还是为这场得之不易的胜利雀跃不已。很快他们便在穿梭的人流中寻到薛出晴三人,见楚孟龄负伤,遂都殷殷询问。楚孟龄满不在乎的道:“不妨事,我自行疗伤即可。”往地上一坐,闭目调息,不再理会众人。

铁昆仑似乎笃定要赖到底,晃头道:“绝无此事。”萧见月大怒:“死到临头,还敢百般抵赖,来人,先打他一百军棍!”两个兵丁擎出水火棍,噼噼啪啪打了几下,突然“喀”的一声,两条棍子竟双双折断。铁昆仑哈哈笑道:“有本事杀了我,几条破棍子能奈我何?”

众人恍然大悟:“倒忘了他有一身横练功夫,寻常棍棒自然伤他不得,铁昆仑在早年恶名远扬,又是副硬骨头,很难逼供。但如今只剩他一个主犯,若就此杀了,回京见到皇上,只怕没个交待的。”

萧见月心里清楚,当务之急,须得弄一份吕承欢夺宝、谋反的证词,否则他在外面一旦听说皇上并未离京,此事便即穿帮,那时他跑回去反咬一口,后果不堪设想。虑及此节,萧见月遂不再跟铁昆仑纠缠,道:“先把他押下去,带孙扬进帐。”

楚孟龄佝偻着的身体有如塌陷的石板,直撞在地上,双手也从铁昆仑腰间滑至脚踝。饶是他运足神功护体,这一掌也将他打了个七荤八素,嗓子一甜,吐出口鲜血。

但是楚孟龄知道,吕承欢能随铁昆仑习得《易筋经》,两者关系自必非同一般,这时吕承欢逃了,孙先河已死,若再不生擒铁昆仑,恐怕便无人能够说清真相了。所以他抱着一死之心,双手仍紧紧箍住铁昆仑脚踝。

铁昆仑又急又怒,探出一根手指,尽全力插向楚孟龄头顶“百会”穴。他的“碎玉天罡指”威力非凡,一旦给他插中,楚孟龄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出晴和萧见日双双扑到,各扭住铁昆仑一条胳膊,用力一扯,铁昆仑惨号一声,两条胳膊登时脱臼,剧痛之下,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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