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武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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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天和毓剑明的大笑声中,门前出现一个人,他并不进院,只是冲着小楼大声喊了一句。安蓓儿出门相迎,那人看起来态度恭谨,并无恶意,房内的叶天和毓剑明放下心来。过不多时,安蓓儿回来道:“不必担心饿肚子了,城里的总督请我们去赴宴。”毓剑明笑道:“你这番虽吃了不少苦,却也成了万众瞩目的人物,想想还是划算。”安蓓儿不以为然道:“这些为哈里发做事的官员没一个好东西,若非得罪不起,我才懒得理呢。”一边说着,一边遮上面纱,和叶天、毓剑明出了门。

穆瓦法吉亚的总督府邸,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在建筑风格上,与宋朝官宦之家的宅院迴然迥异,是座宏伟的圆形城堡。大厅的地面铺了一整块地毯,质地松软且厚实,乃以上等羊毛织成,零零散散的绣了些葡萄叶及动物图案。四周的壁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多以宝石镶嵌,还有些金器和银器。饶是经常出入皇宫的毓剑明,乍一踏进这座美仑美奂的城堡,也不由得目眩神迷,心想:“一个总督的府邸已然如此,那哈里发的宫殿又该是何等模样?”

总督是个矮小精悍的中年人,戴着顶白色高筒帽,看上去十分滑稽。他掌管着穆瓦法吉亚、穆赫塔拉等数十座城镇,按说该是个骄横傲慢之人,但对安蓓儿,他却显得十分热情,又是拥抱,又是问候,毫无轻慢之意。他语速极快,说话时旁人很难插口,安蓓儿好不容易抓住他停顿的间隙,为叶天和毓剑明作了引见。

二人心下一凛:“圣堂的银面武士,比之铁面武士的确强过甚多!”叶天长剑出鞘,一声龙吟,有如猛虎突入狼群,那些刀花被他水银泻地般的攻势所阻,滞了一滞,忽然就像遭遇狂风,四处荡了开去。叶天长臂一振,剑势虚挽,抹过一名银面武士后颈。那武士吓得哇哇怪叫,缩头跳出老远,伸手在头顶摸了又摸,确定脑袋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叶天长剑圈动,一溜剑光扑向其余四人,直将他们迫回树阴下面,凝剑道:“安蓓儿,告诉他们不要自寻死路,我不想在异域杀人。”

安蓓儿正自沉醉在叶天神妙的剑法中,闻言昂了昂首,把叶天的意思转达给他们。五人面面相觑,纷纷向后退去,到了小楼门前,不约而同的拍了拍巴掌,楼内立刻亮起烛光,大门砰地开了,只见两名银面武士扭着个人,锋利的弯刀一左一右架在他颈间,正是埃鲁。

“埃鲁大叔!”安蓓儿失声尖叫。埃鲁臃肿的身体缩成一团,眼中投射出安详的光芒,望着叶天和毓剑明道:“别管我,保护好安蓓儿。”叶天退回到安蓓儿身边,冷笑道:“果然是有备而来。”安蓓儿道:“他们让我去交换埃鲁大叔。”毓剑明怒道:“不行,告诉他们死心吧,埃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休想活着离开。”安蓓儿摇头道:“威胁是没有用的,他们得不到我,誓不罢休。”毓剑明道:“总不能用你交换埃鲁吧?杀鸡取卵,又有什么意义?”安蓓儿道:“记得在永乐城我是怎么逃脱萨里的吗?你和叶大哥准备好,我一旦脱身出来,你们便立刻救我。”安蓓儿的瑜珈功确有独到之处,但萨里的武功又怎能跟这些银面武士相提并论?毓剑明仍不能放心,却见叶天转到安蓓儿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安蓓儿便义无反顾的向银面武士走去,边走边说:“我进去换件衣袍,便跟你们走。”

毓剑明以为她要去送死,双拳一握,便要发难。叶天却忽然冷冷的瞪向他,喝止道:“别轻举妄动!”毓剑明只得顿住,忖道:“他如此沉着,莫非有应对之策?”见叶天在安蓓儿身畔寸步不离,心下略宽,只道他借此靠近埃鲁,寻机而动。哪知叶天和安蓓儿径直从银面武士中间走过去,进了小楼,之后便不见了。

因为安蓓儿那句话是用阿拉伯语说给银面武士的,毓剑明未曾听懂,所以好生奇怪:“他们两个进去干什么?银面武士不是来抓安蓓儿的吗?怎么会任由她从眼皮子底下溜走?”正要跟进去一问究竟,忽又想起叶天那冷厉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道:“叶兄久经世故,必有良策,我还是静观其变好了,莫因我的鲁莽坏了大事。”

不多时,安蓓儿独自走了出来,却不见叶天踪影,这让毓剑明深感不安,而且隐隐之中,他觉得安蓓儿不大对劲,不知为何,她换了件宽松的黑色罩袍,一块大方巾从头顶裹至脚面,藏在黑纱后面的脸愈发的模糊不清了。

银面武士大概也被她这身打扮惊呆了,待她来到面前,才如梦初醒,两只大手立刻从左右探出,扭住她的胳膊。毓剑明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暗骂道:“见鬼!那个家伙告诫我不准轻举妄动,他却躲到哪里去了?”他自忖没有本事把安蓓儿毫发无损的救下来,所以尽管蓄势已久,却不敢发动。

为了安蓓儿,太阳神教可以说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如今觊觎已久的猎物终于到手,众武士均露出轻松的笑容。埃鲁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他们丢包袱似的丢给毓剑明。毓剑明觑得真切,双掌在他腰间一托,稳稳接住。众武士趁机纷纷掠上墙头。毓剑明急忙放下埃鲁,喝一声:“休走!”飞身扑向挟持安蓓儿那两名武士。岂料他才腾上半空,几把弯刀便胡乱的抵住了安蓓儿周身要害。毓剑明心痛如死,拼力一个后翻,坠落回去,眼睁睁看着安蓓儿在银面武士的簇拥下,消失于茫茫的夜色中。

三人回到家时,天便黑透了。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仿佛在地面上铺了层银箔,安蓓儿蜷发蓬松,长裙曳地,精致的五官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浑然就像个踏月而归的神女。她打开门,目光向庭院中那几株棕榈树的倒影一一扫过,秀眉一蹙,猛地扯住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便在这时,树阴下的沙土突然搅动起来,像是一根根旋转着的沙柱,在那中间,却裹着几条黑乎乎的身影!

叶天和毓剑明瞧这架势,酒醒了大半,双双护住安蓓儿,同时心下不免汗颜,因一时贪杯,此刻竟还不如安蓓儿机警,若等经过那几株棕榈时敌人暴起发难,必定难防。在他们身前仅仅三尺的地方,沙土蓦地散去,叶天和毓剑明忙挥袖遮挡,定睛看时,只见五名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袍人各挺弯刀,舞成一朵朵耀眼的花,迅疾而有层次的攻上来。

正喝得眼花耳热,叶天忽然瞧见门前走过一名女奴,身穿黑衣,一块大方巾从头顶裹到脚面,脸部只露一道窄缝,就像个四处游荡的孤魂。她有意无意的向里面望了一眼,当她漆黑的眼睛撞上叶天目光时,忽尔微微一笑,却听总督低咳一声,她急忙转过脸,匆匆而去。

叶天盯着她的背影出神半晌,觉得这名女奴好生怪异,但究竟奇怪在哪里,一时又说不清楚。毓剑明笑道:“看什么?如果喜欢,也在这里安家落户便了。”叶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仍在苦苦思索,想要找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安蓓儿几乎没有动筷,阿拉伯人大概都很健谈,在总督的追问下,安蓓儿将此次东游的所见所闻如实讲述给他,直到天黑下来,这场宴会才告结束。叶天和毓剑明在席间插不上言,只好喝酒,这时俱已七、八分醉,迈着歪歪斜斜的脚步,随安蓓儿出了城堡。

毓剑明眨眼间便为那青年报了仇,一时人心大快,欢声四起。其余的十一名铁面武士并未因同伴的死而乱了阵脚,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骑士,中间三骑突前,左右各有四骑包抄而上,一把把大斧挟着凛凛的寒光,排山倒海般劈向毓剑明。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心跳似乎也已停止了,他们不知毓剑明将如何在这斧网中逃生。

毓剑明有意在安蓓儿家乡父老面前显示武功,当下毫不退缩,双脚在马背上一点,飘然而起,从十一把大斧仅有的一点缝隙中穿过,足尖在距离最近的斧头上猛力一踢,大斧立时弹转,锋利的斧刃直把一名铁面武士的胸腔劈了开来。由于场面太过血腥,众人都忘了为毓剑明诡异的身手喝彩,纷纷掩住嘴巴,尖叫连连。

毓剑明杀了一人,身形直坠,落在被他踢转大斧的那名武士马上,趁他方寸大乱之机,张臂勒住他脖颈。这时又有几柄大斧横斩过来,毓剑明遂以这武士身体遮挡。那几名武士见同伴身体撞来,俱都惊慌失措,想要收斧却已不及,但听“噗噗”数声,那武士登被砍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毓剑明身如灵燕,沿着右首一名武士斧杆疾走,连环三脚,将三人踢下马去,旋又折身扑向左首那四人。他像飞鸟般忽东忽西,此起彼落,将这些铁面武士打得落花流水,眨眼间倒了一地。

总督听说二人是中国最厉害的武士,立刻严肃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颌首,脸上充满了敬意。二人遂也拱手还礼。

坐得片刻,一名女奴过来在总督耳边低语几句,他起身作了个“请”的姿势,引着三人来到宴客大厅。一张长圆形的沉香桌上,摆满了烤鸡、肥鹅、羊肉等美味,这让饥肠漉漉的叶、毓二人口水直流。酒还是“狮子奶”,当然,比起安蓓儿家藏的酒要香醇得多。二人料想阿拔斯的贵族之家必也有各种各样的讲究,但他们一来不懂,二来也不想遵守别国的繁文缛节,所以大吃大喝,全然没有拘泥之态。

下葬之后,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安蓓儿的家,毓剑明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再不想动一动,可是“咕咕”直叫的肚子又让他极不舒服,不由怨声道:“跟着累了大半天,饭也没混上一口,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安蓓儿除掉面纱,畅快的透着气,说道:“入乡随俗,又有什么办法?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去做便是。”毓剑明想起她适才痛哭的模样,哈哈笑道:“那小子是你相好的吗?看你方才哭的那么卖力,我都感动得要命。”

安蓓儿似乎没有明白“相好的”是什么含义,毓剑明笑,她便跟着笑,可是愈来愈发觉毓剑明笑的不怀好意,细一寻思也便理会得了。安蓓儿气苦道:“等你有了这么一天,我一定真正卖力的哭一场。”

毓剑明出了口恶气,心怀大畅,落回安蓓儿身边,傲然道:“回去告诉你们教主,从此以后,不准再到城里来撒野,更不准再找安蓓儿姑娘的麻烦,否则被我见了,定杀不饶。”正慷慨激昂间,忽想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便向埃鲁道:“把我的话译给他们。”埃鲁揉着鼻子,面露难色道:“算了吧,太阳神教不是好惹的,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就是了。”毓剑明见他如此畏缩,心下着恼,转念却想他一个平民百姓,在太阳神教淫威下生活这么多年,心存畏惧也属正常,遂不再勉强。

大难不死的几名武士爬上自己的马,带着满身伤痛和遍地死尸,落荒而去。毓剑明像个得胜的英雄,被众人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兴高采烈,虽然不知说些什么,却想必都是溢美之辞。埃鲁凑到安蓓儿耳畔,轻快的道:“他有这么好的武功,你还担心什么?”安蓓儿默默的注视着毓剑明,沉吟道:“目前为止,我们遇到的还不是太阳神教真正的高手,焉知他一个人能否应付得了金面武士及二长老?如果叶大哥肯留下,便是圣教主也不必怕了。”埃鲁咋舌道:“他那么厉害?”安蓓儿皱眉道:“他究竟有多厉害,我根本想象不出。”两个人又嘀咕了一阵,最后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双双点了点头。

毓剑明睚眦欲裂,哪还顾得这是谁的天下,双手在地上一撑,弹身而起,挥拳往铁面武士耳际便打。叶天早瞧出铁面武士身手平庸,在中原至多能算作三流,所以并不担心,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观战。

毓剑明盛怒之下,这一拳用了很大力气,铁面武士没有化解之术,索性身子一仰,平躺在马背上。毓剑明右脚踏住马头,左腿扬起,脚跟“砰”的砸在铁面武士胸口上。饶是他有软皮甲护身,又怎禁得起毓剑明这气力十足的一脚,登时惨号一声,晕死过去。毓剑明犹不甘休,跟着右脚向前,双腿夹住铁面武士脖颈狠狠一扭,“喀喀”声中,一缕鲜血从铁面武士口中溢出,眼看活不成了。

这场热闹的晚宴被圣堂武士搅得不欢而散,埃鲁对那丧命在斧下的青年满怀歉疚,接下来自要帮忙料理后事,安蓓儿不再打扰,带着叶天和毓剑明回去了。

次日一早,安蓓儿唤醒二人,随同埃鲁去参加葬礼。一般来说,阿拉伯讲究速葬,这让叶天和毓剑明也大为惊奇,接下来的仪式则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了。先由四师傅按照一套繁琐的程序为死者净身,然后用三块写有经文的白布包裹尸体,放在停板上,抬入城内一所寺院,放入事先备好的特制木盒中。在*的主持下,仪式开始了,对于叶、毓二人而言,这简直就是场漫长而枯燥的煎熬。

整个仪式总算结束了,众人护送着尸盒来到墓地,*一路念诵《古兰经》,除叶天和毓剑明之外,所有送葬的男子都随着他低声诵念,女人们则在后面嚎啕大哭。安蓓儿也不例外,虽然叶天和毓剑明瞧出她不是真的悲哀,但这或许是当地严厉的习俗,他们也不敢取笑。

埃鲁道:“他告诫安蓓儿要安分守己,别以为得到神灵的垂顾,便梦想成为圣女。”当然,铁面武士还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埃鲁却不便出口。

铁面武士训斥过安蓓儿,又策马在众人面前一一走过,嘴里仍嚷个不停。埃鲁道:“他让我们不要相信安蓓儿的鬼话,只有安拉才是真正的主宰,亡灵之神根本就是骗人的。”人群中突然站起一名青年,许是因为铁面武士对神灵不敬,他显得怒不可遏,大声同他争辩着。

铁面武士眼中掠过一道寒芒,陡地大喝一声,寒光闪处,那青年的头颅直飞上半空,颈腔中怒血狂喷,半晌才砰然倒地。众人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象惊呆了,一名戴面纱的妇女扑到尸体上嚎啕大哭,想必是青年的母亲。好好一场晚宴,却已完全被血腥味所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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