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胸有不平事,剑摧之(三)

最新网址:www.washuwx.com

“阿欣?顾北辰?阿丧?有人在吗...有活人吗,这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这是在梦里,我应该怎么醒来?

程辛开始有点慌了。

“迟夏,迟夏,快去告诉管家,公子醒过来了”,

“好嘞,我这就去”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

“这是哪啊,有没有吃的,好饿”。

“公子,你稍等一会儿,我先去给你准备吃的”。

少女走出房间后,程辛龇牙咧嘴的再次躺下,痛死了,特么的。凝神内视,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真的是惨不忍睹,多处经脉中真气稀薄,如那大江变成了小溪,甚至凝滞不再流转,气府内不知经历了多惨烈的大战,气海干涸龟裂,曾经的沧海化作如今的旱地。

细细回想那一场算不得险象丛生的搏命,从一开始,奎木狼就低估了自己,既没有猜测到自己已经孕育出了两柄飞剑剑胎而且居然能将剑胎召出,也绝不会相信自己一个天厌之人居然能像正常修士一般驱动天地五行之属。

大意和轻敌,使他并没有留意第一次穿身而过的两缕剑意其实只有少部分透体而出,大部分携带金火两属的剑意和剑气在木属包裹下潜藏在了他的体内,直到他和意气相融的长剑相撞,气势下降到了最低点的时候,两缕剑意出其不意的搅入气府打乱了他的内息,意气长剑化为七柄小剑封住了他的气府丹田,慌乱之下,他居然选择和自己以命换命,最后的杀手锏是两柄剑胎,两柄剑胎自孕育而出之时,便是和这个世界的常理格格不入,也是让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意气相融的产物,所以奎木狼慌乱之下在丹田之内竖起来的,是抵御剑意的屏障,但是意气相融的两柄飞剑却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屏障,击碎了金丹。

总而言之,能杀奎木狼,靠的,全是出其不意。如果没有杀死他,再打一场,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溜之大吉。

喝着名叫“秋月”的婢女端来的滋补参粥,程辛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少女只知道自己是十天前被一个佩刀的胖子和一个很好看的姐姐送到城中,而后在没见过胖子,那个姐姐照顾了自己几天后就独自离去了。

见过了带着一个老医官前来看望自己的主人,细细询问了一下来龙去脉,大概知道此地主人是顾北辰的一个较好的朋友,一个普普通通富商,曾经在草原进货时候遭到狼群围追,被路过的顾北辰的救下性命,后来多年一直交好。

虽然没打听到三人的去向,知道是顾北辰送自己来的,程辛就安心的住了下来。顾北辰当时受伤不重,没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阿丧和阿欣怎么样了。

三天后,程辛偷摸买了一壶酒,为了躲开院里两个少女善意的唠叨,坐在城外洗马河的桥头过着酒瘾。

“来了”

“来了”

“就知道你没走”

“准备走了,北边有一件东西和我有缘”,接过程辛递过来的酒,阿丧说道。

“什么时候走”

“一会就走”

“那个奎木狼,只是天上本尊的一缕分身”

“分身也好,本尊也罢,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这么做值得吗”

“我觉得痛快就行了,三尺青锋,不平则鸣”

......

“对了,李漱第二天就醒了,照顾了你五天,留下一个字条便走了,字条和你的剑装在一起。她没有说要去哪,也不要人护送,我只知道是向南而去。胖子没什么大碍,客戎好像两个大部落出了什么事,他急匆匆赶回去了”。

听闻李漱独自离去的消息,程辛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想起字条上面的十五个字,‘大仇得报时,愿与君执手,余生共白头’,盯着桥下幽绿的流水,他猛的灌了一口酒,轻声到“痴情应笑我”。

已经走到桥头的的阿丧呢喃了一句“情深不寿”。

手刃仇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路走来,所有的线索最终指向的,是天上的一撮人。怪不得当年父亲要对那个逆徒张机杼说要变法先变天。

眼角微动,过了许久,才努力的适应了从镂空窗桕中射入的一束束阳光,微风送进来窗口那一株还没有完全凋零的晚香玉的阵阵清香,侧身凝神打量,身下精致的雕花木床确显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房间收拾得十分简单整洁,窗口一挂风铃叮咚作响。

“公子你醒啦!”鹅黄衣衫的少女端着一炉熏香走入房中,发现程辛正在打量着自己,匆匆摆好香炉之后上前搀扶挣扎着坐起的程辛。

湖边有一条石砌的小路已快被草封蔽遮没,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不俗的临湖小筑,院门之内仅有一条走廊,院后的园子里秋霜后都添了红叶,铺满地面的落叶似乎在极力证明这座临湖小院鲜有人住。

两位少女坐在走廊上,一口清脆的本地方言猜测着院子里重伤昏睡十天的年轻公子的身份。猜测院里俊逸的年轻公子是不是修炼得道的修士,如何能昏迷这么久不吃下什么东西却脸色渐渐转好...

程辛的气息虽然虚弱但已逐渐趋于平稳,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有胸口那一道狰狞的疤痕,和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和大大小小的焦痕,证明那一场搏命并不是一场梦。

阿丧很烦,他要捋一捋怎么处理这三个人,当时顾胖子冲入骑阵当中遭遇的第一个骑卒就是隐藏在衡十三卫当中的井木犴,中了最擅长用毒的井木犴的毒瘴当然不奇怪,只是后来顾胖子为了面子几次强行提气出刀,最后气海枯竭的时候自然抵抗不住蛰伏的毒瘴反扑,好在这股毒瘴只是使人麻醉昏厥,任由他自我调理就能恢复过来。

这个亡国的公主被阿辛的一缕真气护住了气海和心脉,期间醒过来两次,第二次醒来看到胸前血肉模糊的程辛,一时气短,又昏了过去,暂时也没有危险。

被一拳打穿右胸的程辛虽然未曾伤及心脏,用真气封住穴道堪堪保住了性命,但是小剑身上的雷属真气当时流窜于程辛的经脉之中,最后冲入气府想要轰烂剑炉,咫尺天涯两柄飞剑直接没入气府和那一缕雷电对抗许久后双双不见踪影,对抗之中程辛整个气府几乎被破坏殆尽。

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前方有一丝光亮透出,是一道门。鬼使神差的,程辛走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仍然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光。仿佛没有尽头,黑暗空寂,不断出现的门和光......

烟雨缭绕的秋日江南,留给人的印象,更多的似乎只有诗人们的感伤。

梦里自己躺在一片漆黑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气机。

这是哪里?摸摸自己胸前,明明被奎木狼一剑刺了个通透啊,现在连疤痕都没有。

搭脉时候吓了阿丧一跳,几近没有脉象,亡阳之症,气血大虚,是了,两柄飞剑与两道霸道的雷属真气对抗之时,调用了全部气海残余不多的真气。

再次给程辛输送了一些真气引导着经脉中残余的雷属真气,一屁股瘫坐地上的阿丧费力的凝聚了些许水汽分别推入三人口中,火堆的柴火突然哔啵一声炸响,十年前第一次遇到程辛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秋夜星辰,那天早晨老管家做的一锅粥是真的好喝,后来结伴而行的路上,程辛做过几次,但都不是那个味了,再往后,时常身无分文的两人就更没机会吃上一顿程辛从小一直吃的特制杏酪粥了。

阿丧赶过来的时候,奎木狼的尸体已经被一直没有现身的井木犴抢走,他大概能猜到井木犴想做什么,同为四木禽星,奎木狼的尸体对井木犴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补品。不是他不想出手,师父说过下落人间的二十八宿只不过一缕分身而已,等窃取了足够多的天地气运时候找到合适的契机便会重返天上与本身融合,夺得天地造化加诸自身,说白了就是从天地间偷得些许寿命来苟延残喘。自己一旦杀了这些分身,可能在冥冥之中吸取他们所夺取的气运,从而沾染上一些与天道有关的因果,很麻烦,很麻烦。

给火堆添了些枯木,躺下之后看着头顶的星辰,才突然发现,自己同这人间的芸芸众生一般,在这片天空之下生活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片天空。

程辛一阵轻咳,但是没有醒过来,阿丧立刻起身来到程辛身旁,伸手搭脉。

脉象依然微弱,似有若无。

程辛做了一个梦。

小天地外的骑卒早已退去,在看到悬镜司司命居然是一个狼头怪物的时候,侥幸活着的银甲头领便果断率队撤离了。

追剿罪臣余孽与悬镜司司命是妖怪所化之事,权衡利弊之后,他不能拿这帮兄弟的性命作儿戏,这样利益交错复杂的情况,交给上头处理是最好的,即便怪罪下来,也只是自己一人承担责罚,总好过带着兄弟在这不明不白的沦为野兽腹中餐要好得多。

天已经漆黑一片,这一场不明不白的追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落下帷幕。

阅读不亦快哉最新章节 请关注凡人小说网(www.washuwx.com)

  • 加入书架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