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肉之宴（九）
“已经和你说明过情况，我也该走了。”朱利安转身离开。
“等等，小朱，和我一起走。”
申爱士只把围棋和书籍带上，其他东西都不要。
朱利安说：“死了也不怕，人死了以后，还有地方可以去嘛。”
“哈哈哈，这么想的人，就不会怕死。死不可怕，死完以后不知道会怎样，这个才可怕。知道也好，相信也好，认为死后的自己还会有别的延续，就不会惧怕死亡。”
“这样说也不对，有些人不怕死，怕痛。我以前就接触过一类人，追求无痛自杀。”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人啊。哎呀，我老了老了，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两人边闲聊着边下山。
今天，天气晴朗，有微风，适合驱散忧郁和尸气。
一周之后，朱利安办妥了朱莉叶的后事，情绪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陆归因等四个人来到他家里，了解魔法书的来历。
朱利安说：“这本魔法书，应该算是爸妈的遗物吧。”
“哦？”其余四人有点惊讶。
不过朱利安想了一下，又说：“不，现在回忆起来，也许不是我爸妈的遗物。”
这时候，现场一片沉默。
“不是啦，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而是这本书到我手上的方式是比较奇怪的。”
接着，朱利安开始讲述六年前父母去世后的事：
“六年前，我父母因为交通意外去世，我就到他们原来工作的设计公司里头领取他们的遗物。当时，公司里头有一个客人，听说是我父母的一个合作伙伴，算是熟人吧。那个女人跟我和妹妹聊了好些我父母的事情。然后她说，我父母本来委托她带一些国外的书籍回来，现在这些书籍只能交给我们了。
外国书，我们都还没能看懂，所以这些书就一直放在杂物室里。叶子生病之后，为了她的健康，我们就搬家。然后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那本书。”
郎钥问：“魔法书就是在那个女人带给你们父母的外文书里头？”
“没错，很奇怪的，箱子里都是外文书，竟然夹杂了一本中文书。然后我打开看了，看了里头的魔法以后，就开始实践几个小魔法，发现它们真的有用。于是就开始搞那个盗火魔法。”
陆归因问到重点：“那你还记得那个女人的相貌、名字之类的吗？”
朱利安摇了摇头，“这一个星期里，我不断回忆那个时段的事情，别的细节都记得，偏偏不大记得那个女人的信息。名字相貌年龄啥的，通通不记得。很奇怪。”
杨季和郎钥对望了一下。
郎钥：“有可能是记忆操作术的影响，毕竟她是把书给你的人，你会的法术，她全都会，而且比你熟练得多。做得那么细致，搞不好又是只狐狸精啊。”
杨季安慰朱利安：“不要紧的，即使你不记得她的信息，只要知道她和你们的爸妈有关联，我们就能抓到线索。”
陆归因苦笑一下，说：“不一定，之前沟边村的事件还不是线索全断。”
“对啦”，朱利安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女人给我们两兄妹占卜过，用的是塔罗，当时是用四张牌占卜的。我记得中间一张是命运，周围三张是死神倒吊男恶魔。”
杨季打开手机，查了一下资料，然后给朱利安看。
“是不是这个牌阵？”
朱利安一看，“对，就是这个，直指核心牌阵。”
郎钥开始解读说：“死神是死亡、倒吊者是牺牲、恶魔是诱惑，命运之轮是宿命和变动。这不暗示着你们兄妹在命运的驱动下，会面临死亡或者很大的变故，为此会接受恶魔的诱惑，造成自己或者他人的牺牲吗？”
杨季问：“那么，当时，那个女人是怎么解读的？”
朱利安摇了摇头，说：“她的解读就很模糊了，有点像街头忽悠。就是说命运会引导我们进入生命的另一个阶段，虽然会面对很多变化，但只要有所牺牲和付出，总能应付过去的。”
郎钥哈哈大笑，然后说：“也许她已经看出来你们为了应付重大问题而与恶魔定下契约的可能性，所以才把书给你们的。只是为了不那么露骨，所以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朱利安点点头，“对，估计是这样，毕竟做这么一本手写书很不容易。她不会随便把这本书扔到人海里，最起码的筛选还是会有的。”
“那好，你把你父母的名字和所在公司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协会的执行者回去调查的了。”
在烟芮市开往首山市的高铁上。
陆归因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某种东西？”
郎钥抽了抽鼻子，说：“午饭时间，感觉这车上的东西还挺香的，我们买几个盒饭吧。”
说完，郎钥就往餐厅的车厢移动。
剩下三人看着郎钥离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杨季率先打破沉默：“老六你想说的不是吃饭吧。”
陆归因一脸严肃地说：“当然不是！”
杨季说：“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恶魔契约魔法书的情况，和你在沟边村的那个情况有点像？”
陆归因点点头，“同样是找需要这个法术的人，同样是不清楚送赠人的信息，同样不是自己动手。”
蒋煋说：“工房里的两个魔法阵，还有书本的分析，都在进行中。初步可以确定的是，魔法书上的某些文字和狼骨头上面的文字很像，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杨季：“哦？那么，这两个事情就有一定的关联性咯。”
陆归因看上去很担忧，说：“上一次狼人法阵都没能查到什么，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又扑空。”
“开饭咯！”
郎钥捧着四个盒饭回到座位。
“这两个是素食盒饭，老六和煋姐你们挑吧。这两个是我和杨季的。”
四人打开自己选好的盒饭，开始吃饭，暂时忘却某些阴谋和烦恼。
“人在五十岁以前，往往需要有人死在他附近，他才意识到自己将来会死。我就是用这个工作不断提醒自己，要好好活着。到了现在这把年纪，根本不用提醒，死亡就在我的附近。总觉得哪天睡下去，可能就死了。”
朱利安苦笑一下，想起几天前妹妹离世的情景。他眼看着妹妹的灵魂消失在光芒里，切切实实地相信了灵魂与轮回。
不知情的人走进那个放了十多具尸体的山洞，估计要吓个半死。光想一下，朱利安就可怜起那些将要被吓到的人来。
“没事的，等我下山跟协会的人沟通一下，他们自然会来处理。”
“听你说，你干和尸体有关的活，都很多年了，就这么放手吗？”
朱利安微笑着跟在老人的后头，静静听他介绍商品。
大约十分钟后，申爱士把尸体都大概介绍过了，回头问：“怎么样，看上哪个了没有？”
朱利安摇了摇头。
朱利安走过去，把装书籍的袋子接过手。一老一少离开了山洞。
“老爷子啊，里头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朱利安想起了从前听说过的一个流言：在一百来年前，沈氏家族出了一支搞法术风水的血脉。当时沈氏家族的族长对这支血脉很是反感，将其驱逐出去，断了关系。于是被驱逐的人就改“沈”姓为“申”姓。所以当地姓沈的人和姓申的人相见，会互称“老表”。
老人有点自豪地说：“我可是认识‘烟芮沈万三’的，过去他那边养个老，还是没问题的。”
“哦？”申爱士一脸惊讶，因为按照过往的经验，即使没有特别合适的尸骨，朱利安也会买回去一两个部位的。
“老爷子，我转行了。人骨的东西，以后不做了。”
申爱士站起来，走向岩石平台，像导购员介绍商品一样，边走边说：
“这个是河边捞尸咸鱼陈捞的，五大三粗的男人，骨头也粗。这个是多年无人认领的无名尸……”
申爱士愣了好一会，捋了两下胡子，有点感慨地点点头，说：“也好也好，我也不干这个卖尸体的活了。”
“那你打算到哪里去，你不是无亲无故吗？”
“呵呵呵，近亲确实是没有，但我远房亲戚还是有的。你想想，申和沈读音是不是很像啊？”
没有人气只有尸气的的岩洞来了客人。
申爱士左手拿着棋谱，右手下子，自己一个下围棋。客人一进洞，他就已经知道了。
“哦，小朱你来啦，今天想找哪个部位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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