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华惊云

她踮着脚尖，悄悄地溜过去。

“咳咳，瓶儿喜儿，你们不去柜台上坐着，还在厨房里嘻嘻哈哈什么？”她站在二人身后，学着影娘的语气，“这个月的月钱，扣！”

“影姑娘，我们没偷懒，我们马上就走！”两个小奴急忙转身，低着头撞在阿九身上。

阿九率先开口，“你们想进去看看吗？”两个姑娘连忙点头。

“我现在就上去看看，只不过我的早饭洒了，没有力气啊。”昨晚腰痛难耐，没吃晚饭就歇下了。今早一起，她只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灶台烧火做饭的事她是一窍不通。

本着看运气好不好来到厨房，还真找到昨晚影娘端上来她没吃掉的晚饭，只是可惜，全浪费了。

瓶儿喜儿急忙答应，“阿九姐，你快去吧，我们在门外远远的看着，下来了我就生火做饭，你想吃什么我煮什么。”

阿九点头，十分满意。

她走在前面，两个小姑娘跟在后面。

终于来到天字一号房门外，阿九本想敲门却被瓶儿叫住。

她双手狂摆，阿九会意，从包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正准备插入暗盒之中。

门却被风吹开了，吓得她背心一凉，门吱吱呀呀打开的声音，像极了什么小鬼被夹住发出的惨叫。

她静悄悄的走过玄关，更是一惊。

桌上点着一根红烛，可是凳子上却没人，几片血淋淋的生肉被装在茶杯里。

她转身欲走，心里默念“南无啊弥陀佛，多有打扰，见怪不怪。”却看见瓶儿喜儿期待的眼神，她表示要走，两人合掌求她继续。

她壮壮胆子继续往里走，终于到了客床处。粉白色的纱帐被风微微吹起，她斜着眼往里瞧，只是看见有个人蜷缩在床上，被子被踢到床下。

这是尸体吗？茶杯里的肉..

阿九却不像刚才那样害怕，她走进帷帐，床上躺着的人，果然是那个她看见闪进房间的少年。

阿涂光光侧着身子面向墙壁睡着，他前些天已近觉得头晕脑胀。加上吃不饱，他连着几天晚上偷偷摸摸跑到厨房里拿吃的，却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总觉得身体里有团烈火熊熊燃起，然而又马上坠入冰窟里。

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流了一身汗，迷迷糊糊地将被子踢开。不知躺了多少天，隐隐觉得有什么人来到自己床边，他摸索着枕头下的匕首，只待那人走近他就会一把刺过去。

阿九慢慢走近，她附身伸手去探那人的额头，那人却软软地从枕下拿出一把匕首，她反手一击将匕首扣在床上。

那人浑身散发恶臭，头发乱糟糟压在脑后被汗水打湿后又干的粘成一块，狼狈不堪。

她将那把匕首重新放回那人枕头下面，把落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

这少年看着比她还小，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流落在外，即便在住在盛安最好的客房里，却也比不上山村农夫草舍一间来得其乐融融。

她长叹一口气，出门只是嘱咐瓶儿多煮些稀粥，让喜儿打院里大井里的冰水拿毛巾浸湿拧干后敷在那人额头上。

那人已近烧得糊涂，必须马上看大夫吃药，只是年关将近，连歌舞坊都关了一大半。

她到东街巷口，乐善堂关门；她到西街街尾，华陀坊关门。

鹅毛大雪落下，阿九飞速穿梭在屋宇之间。

半夜里厨房灶台的火总是莫名燃起，前天晚上剩下的窝窝头第二天早上全都消失，最可怕的是天字房那位的蜡烛从没熄过。那天趁客人出门，她进去打扫清洁竟然发现几块血淋淋的肉。

三人同时向厨房外的天字阁望去，那亮着的窗户显得格外诡异。

“阿九姐姐，你干嘛吓我！”瓶儿痛的哭了起来，阿九急忙将她们俩扶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个玩笑嘛，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怕影娘。”她尴尬笑了两声，用袖子擦着瓶儿掉下的眼泪，“不过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得亏今天是我来，要真是影娘来了你再怎么哭也没用。”

在说什么？瓶儿又恢复刚刚一脸神秘，眼里带着机警，她将自己这几天守夜的奇闻怪事一并说出。

碧云仍然沉醉在盛沅温柔的笑容里，只是门口斜倚着一个美娇娘，“我说碧云呐，元公子都走了半晌了你还看呢？你刚回去他就走了，怕是连衣服都没脱吧？”

碧云又羞又恼，将门“砰”一声关上。

门外，这个小娘子扭着细腰伴随着嘲笑声走开。

“哎哟，你们两个力气也太大了！”阿九没想到这二人猛劲这么大，一下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稀粥打翻，窝窝头滚到一边。

“啊呀！我的头！”两个小奴被撞的晕头转向，眼泪痛的流出来，怎么影姑娘身子骨这么硬朗啊？

阿九像往常一样出门准备晨练，去厨房端了一碗青菜玉米粥，加上一个窝窝头。

只看见火灶旁的小奴们一改往日呆滞木讷的表情，眉飞色舞的咬着耳朵讲小话。

盛沅本找大哥一起喝酒，在门外却被阿季拦了下来。

“沅殿下，太子殿下看了一下午书，刚刚才躺下呢。”阿季在门口，指开了在门前打扫的小奴才。

盛沅从容一躲，“诶，我靴子怎么被脱下来了？”他弯下腰套鞋，躲过那双手。

“好云儿，你元公子今天还有事，桌上留下的糕点收下自己吃吧！”他笑着来到桌边将酒和几盒桃酥拿走，朝碧云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出门离开。

“那好吧，只是可惜你家主子了，告诉大哥我等他一起去‘春闺’。”盛沅走到门前将两瓶酒放下，看着手里的糕点，犹犹豫豫还是全部都带走了。

...

元公子的药粉果真奇效，今一早起来，阿九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这人虽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但其实..其实药还挺好用。

待盛沅一觉醒来已是申时，碧云正在梳妆台前描着眉。

桌子上果然摆好一堆糕点和两小瓶酒，碧云从黄铜镜中窥见元公子起身，急忙转身过来。

“元公子醒了，云儿为了买这些东西今日可是冻坏了呢！”她起身，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走过来，双手正欲搭在盛沅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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