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曲繁花赋

看着哒哒远去的马车，我喃喃自语“漠北怕是要出大事了。”

子夜，重华宫密室。

“混账！我漠北怎么会养出那样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兄听到消息，怒不可遏。一边责骂，一边将手里的奏章重重的拍在紫檀案上。

“繁花，你若是男儿身，父皇说不定会把这江山传给你。”王兄看着我，略有愁思的目光中竟有些期许。然而，面对这样的赞赏，我心间扫过的只有一瞬惶恐。刚撑起来的身子又立刻跪了回去。

“臣妹绝无此心！”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有这样的心思。父皇活着的时候就说你的智谋远远超过乌兰诺拉一族别的公主。父皇驾崩时，叫我一定要重用你。繁花，我们一母同胞，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朕刚刚登基，所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如若漠北有难，你定万莫推辞。”哥哥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又将一枚内事阁议事大臣的符印交到我手中。

“臣妹愿听王兄吩咐，只是臣妹一介女流，恐难当大任。”我惊诧万分，急忙推辞，内事阁是我朝君王议论机要大事的地方，从来没有女子踏入过。更无公主参政。

“繁儿！都说智者善独保其身，善临危受命，却最不善入世进取。可是，繁儿，你生在帝王家。终是不可能归隐避世的。你要为乌兰诺拉一族去争，为漠北的江山去争斗。”

“臣妹谨遵王命！”

我回答坚定，却不知在往后的岁月里，要面对多少悲欢离合，艰难苦恨。重华宫外夜深如墨，旧案前，又是否还有人醉里挑灯看剑。欲自比东山谢安石，谈笑静湖沙?

永平元年五月，漠北权臣戚宇威叛逃晋国，晋国大军借戚宇威之便，走晋西密道以出其不意之势直压漠北边境。我朝虽事先发觉，然援边大军被戚家势力牵制，腹背受敌。我朝大将宫倾城只得携数万军队仓促应战，战况惨烈，虽最终有援军及时赶到压制晋军。然我朝边关数城扔落入晋军之手，宫倾城亦负伤归来。

漠北军归来的那日，思华城里下起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宫倾城带伤在重华宫外跪了一天，哥哥不许任何人靠近他。更不许我进宫替他求情。我急得团团转，一是为前线的战况和暴怒吐血的哥哥，二是为负伤在雨里跪了一天的宫倾城。

我焦虑难安，到傍晚的时候才有风声从宫里传出来。说宫倾城在雨里昏厥过去，网上已准许他回府思过。刚听到消息，我立刻命人备马，冒雨直奔宫府而去。

锦安王府邸，宫家大宅。宫氏长者携夫人候了我多时。我的马车刚到，他们就迎了上来。一帮人在雨里忙前忙后，又是行礼又是问安。我对这些规矩早已不胜其烦，慌忙拉着宫夫人的手进了屋，大伙儿才有了机会寻了地方避雨。

屋内熏着檀香，外头的湿气一点都进不来。大家都落了座，宫府下人将一盏上好的雾里清端到我面前。

“公主，这雾里清是天朝启国的上上之品。虽不及宫中茶叶浓酽，却也清香怡神。还望能合公主的口味。”宫夫人一边说一边给下人递眼色。奴仆立刻把茶案放到桌上。

我将茶递到唇边，抿了一口。笑着对宫夫人说：“此物果然是好东西，喝来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宫夫人盛情款待，繁花自然也要回礼。来人啊，将本公主带来的那对羊脂嵌金白玉杯拿上来，送给宫夫人。”

侍从将陈放玉杯的宝函递了过来，又将盒盖打开。晶莹剔透的宝器，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宫夫人看了一眼，急忙推辞。“公主，此等贵重之物，只应皇室独享，妾身万万消受不起。还望公主收回成命。”

“宫夫人这么说就是见外了，乌兰诺拉氏和宫氏早就是一家人了。将来漠北的新王也会有宫氏的血脉。况且，这礼物也是王上的一番心意，上希望宫将军别把今日之事往心里去。王上今日罚跪宫将军，那是做给大臣们看的。是要让他们知道，这晋国，王上是一定要拿下的。”我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宫夫人，含笑将宝物推到她面前。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还望公主转告皇上，小儿倾城打了败仗，网上责罚是应该的。无论何时，我宫氏一族必誓死效忠漠北。”

“宫家对漠北的忠心，王上心知肚明。这不，听说宫将军负了伤，王上就急忙让我过来探望。不知此刻它可好些了?”寒暄许久，终于把话绕到宫倾城身上。他今日那样折腾，不知道要病成什么样了。

“倾城刚刚喝了药，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公主去看看他吧，他梦里还念叨过您......”

“正有此意！”

“公主这边请。”

王兄皱眉深思，片刻后终是长叹一声向我招招手，“繁儿，地上凉，你起来吧。”

“谢王兄。”

“王兄放心，宫倾城和原太尉已经在彻查此事。他们都是有手段的人，不怕戚家那个老匹夫不说实话。”

“怎么?你让原太尉插手了此事?你确定原家一定与此事无半分关系吗？”哥哥的语气来充满疑虑，的确，那把琴是原家人拿出来的。原家和戚家私底下也有几分交情。难免让人疑心。

我摇摇头，回到：“原太尉在朝为官多年，为人正直，深得先王爱戴。理应不会为虎作伥。况且，原太尉是个聪明人，在我朝和晋国交恶期间，断然不会拿一把晋琴出来招摇过市。因而可见，他并不知道此琴出自晋国.....再者.....如若太尉真的与晋朝有什么瓜葛。我们这么做也不至于打草惊蛇，毕竟太尉手里可是握着我漠北的数百万大军呀。”

“繁儿，你莫要取笑于我，那哪里是我技艺精湛，分明是那把琴的声色太过动人。也不知道戚大夫家的公子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宝琴。”云昭说着将身侧的晋琴捧起，想递给我看看。

什么？戚大夫？我顿时疑心大起。从云昭手里接过宝琴，仔细打量。果然在冠角一侧，刻着极细微的一行小字“予周赠云昭”我神色大变，予周是戚家长孙的字。若这琴是戚予周送给云昭的，那不就是说....

“咚”宝琴从我手中滑落，磕在马车的车板架上。

我急忙跪伏在地，拱手回到“王兄息怒，臣妹已令人查封了戚府。戚家老少已全部收押在了宗人司。”

“给朕查！戚家是我朝大户，势力庞大，他们家一出动静，不知道要牵扯到多少人物！”

“送原小姐回府。”

“喏”

“繁儿，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可不许瞒我！”云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我的样子，也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我回过神来，转目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云昭，你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把留守在边疆的部队和安插在皇城里的密探翻一倍。记住，此事要秘密进行，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还不是被那几个提亲的人闹的，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我本无意于他们，奈何父亲要面子，又不好拒绝。”云昭揉着丝帕，眉宇间尽是闲愁。

“你出身显赫，容貌端庄。那些大臣加的子弟中意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你方才在殿内拨弦弄舞，精湛的琴艺定是又把他们迷的三魂丢了两魄。”

“繁儿，我....”

“云昭，天色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说着我掀开门帘，吩咐了车夫几句。车夫点点头，将马车停到一边。我扶着奴仆的手从车上下来。云昭很不安，卷起侧窗帘子，看着我张口想要说话，却最终憋了回去。

夜凉如水，我看了一眼天色。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我微微静心，小声对云昭说：“都会没事的。”她点头放下帘子。

宴席毕，哥哥命我去打探云昭的口风。我心中诧异迷惑，却也知道其中厉害。此时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分私情。我只得借小聚之名邀了云昭去公主府，一路上，她心花怒放，不停的说着宫倾城的箫曲如何如何动听。而我却心事重重，默然不语。

“繁儿，你怎么了？是臂上的伤又发作了吗？”云昭终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开口发问。

“我。。。我没事。云昭听说近日令尊身体不适。我和王上也都很担心，想问问何故如此啊？”我急忙找话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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