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曲繁花赋

“倾城心中从来都只有公主一人，要娶，自然也只会迎娶公主。”

他说的突然却无半分假意，而我也已心属他久矣。只是我和他身份悬殊，以为这么多年来他对我的好，不过只是尽忠值守罢了。我喜笑颜开，正要答应，却又有一丝牵挂绕到心头。我低着头，小声说“倾城，你要我嫁你，我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只是我自幼丧母，和哥哥相依为命。而如今漠北动荡，我又怎能抛下他不管。所以现在要他赐旨让我们成婚，实在不合时宜。”

宫倾城见我答应下来，立刻神采飞扬，拉着我的手说:“公主安心，等来日再战，倾城必大破晋军，待我大捷归来，定向王上请旨，铺十里红妆迎娶公主。”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宫倾城，而宫倾城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解释道:“公主不必奇怪，倾城只能送公主出关，而后面的路就要让碧心陪着你了，碧心聪明可靠，又是女儿身一路上也方使些。”

“宫将军，你多费心了。”我向他点头一笑，算是答应下来，宫傾城扬了扬手，招呼碧心过来。碧心策马来到我身边，颔首道了声:“公主万福。”

“碧心，你既是官将军的部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后面长路漫漫，大家可要互相关照。”

“奴婢谨听公主之命。”

我对碧心点点头，随后勒紧缰绳，转身对众人说:“去天朝之路必定万分艰难，虽然沿路都有地方官接应。但戈壁荒芜，难免会有匪穴盘踞。大家要行事低调，等出了城切不可在叫我公主。”

“臣等遵命!”

“出发!”

队伍开拔，城门两侧的卫兵举牛角笛长鸣，嗚鸣之声震动天地。我将扣在背上的乌纱帘帽解开，带到头上。挥鞭击打马臀，汗血宝马踏蹄飞奔，扬起路风尘。宫倾城携众人紧随其后，出使的队伍浩浩汤汤，马蹄声乱，朔风萧萧。我们乘风疾驰，转眼已出城三十里。眼前的景色再无青草绿树，但见黄沙满天，烈日高悬。戈壁苍茫一片，只有孤鹰在兀然拔地而起的两块巨岩间盘旋往来，似位桀骜的沙漠枭雄以

恣意之态睥睨河山。

大家奔波半日，又饥又渴。正当众人欲下马休息时，出使大臣西泽从队伍后面过来对宫倾城耳语一翻，宫倾城听后面露难色。想了想又转身对我说“公，，公子，前面是库布沙漠，此地天气变化无常。刚刚西泽对我说，见天际有乌云压顶，且朔风渐盛。恐怕不出三个时辰会有沙暴来袭。公子，沙暴猛烈，断不可贸然前行。不如依西泽之言，先去距离此处五里的玉门客栈避避风沙，歇息片刻再作打算。”

我望向天边，但见滚滚黑云如潮水般要湮没天地之间仅存的一道百光。白光被压的越来越窄，似一条条渐渐沉入深海的巨龙。大漠的风掀起层层沙浪，击打着嶙峋的怪石。怪石苦不堪言，那狰狞的身姿犹如被地狱之火灼烧的亡灵。不知

名的野兽对天长吼，悠长悲烈的回声在崖壁间徘徊往复。

“大风起兮，云飞扬。这沙漠之景真是震撼人心。以我等之能是万万难以抵挡这洪晃之力的。西泽，你精通各地风向气候，我朝有你这样的能人。定可以横扫北方四国。大幸矣，大幸矣!”

“公子，过奖。臣对气候略知一二罢了。”西泽急忙自谦拱手回到。

“传令下去，由西泽带路去玉门客栈。”

“喏”

西泽奉旨而去，我们则骑着马，牵着骆驼跟在他后面。去客栈的路十分乏味，大家自娱自乐，有的****，有的高歌。我和宫倾城则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

“没想到哥哥这样打算，要我们去天朝启国求援。”

“是啊，我原以为王上会直接再次发兵。要论国力，我漠北是北方四国之首。上次兵败也是因为有奸人乱国。害得我以区区数万之卒对抗晋国五十万大军。不明白王上为何要怕这狡诈之国。”宫倾城越说越气，手中的缰绳被捏的嘎吱作

“哥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且不说晋国对漠北虎视眈眈，其余两国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如果此时我们出兵灭晋，这晋国是拿下了。可我们自己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另外两国乘虚而人，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哥哥的心思绝不只是区区晋国，他是要统一北方，重振我乌兰诺那一族的威名。”我撇眼看向宫倾城，发现他长久的凝着远方。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我知道他的心思，此番去天朝借兵，一来二去的，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成亲的日了也遥逼无期。

“倾城，你不必过多的担心，我们出使之前，哥哥已经给天朝皇帝写过信。谈好了条件。再者，我听说天朝的二皇子是个知书达理的聪明人且深受他父皇喜爱。我们到了天朝，若能得到他的帮助，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倾城，等这些事都过去了。你再风风光光的娶我，不是更好吗?”

宫倾城收回远眺的目光，点点头说道:“只要公主心里有倾城，倾城可以等。”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以后宫府里也只能有我一位夫人。”我忍不住笑意，又要伸手去捏他严肃了半天的脸。

他灵巧的躲开，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队伍仍在抵着风沙前行，快要到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驿站。一座砖石砌成的三层客栈出现在我们面前。

出使那日，我在重华宫与哥哥和王后告别后，从太嘉门出宫。午时，出使的队伍已到了思华城门前。宫倾城带人侯了多时，我问他何故在此久等，他说他是奉我王兄之命护送我们出关的。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队伍，大多都是陌生面孔，唯有一个男子打扮的女子有几分面熟。仔细一想，正是那日将我拦在宫倾城房门口的侍女。

“嗯”

那一年我和他幻想未来，幻想海阔天空。做着纷扰中的浮生一梦，而这场梦，又是否可以一世未央?

永平元年五月末，漠北军战败后，漠北王不敢武断再次出征，又念将士疲惫。主将受伤。商讨多日后，欲派人去中原天朝借兵。六月，使团出使，哥哥知道我通晓天朝礼节，遂命我乔装打扮，跟随队伍一同前去。

宫倾城披着薄衣立在他屋里的鎏金香炉边，对我拱手道“公主见谅，倾城招待不周，还望.....”

“罢了罢了，怎么打个仗回来，你就变得的如此拘礼。你我之间无需计较那么多。”我急忙打断他，心说这家伙怎么了。淋了一天的雨，连活气都给浇没了。

宫倾城昏昏欲睡，我扶着他坐到床边。抬手轻碰他的额头他发着虚汗，额头却没有什么热度。想来烧应是已经退了，只是他有伤在身想要大好还要些时日。

我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还叫公主，我漠北那么多公主，你个个都想娶吗?”

“繁....繁儿?”

宫倾城轻声笑，回到:“倾城尊旨，只是不知道公主的嫁妆准备好了没有。”

“你....”我立刻红了脸，宫倾城却很认真的看着我。

“你们这些人，真不叫人省心。做给他人看的东西，装装样子也就算了。现在可好，一个吐血，一个高热。”我一边说一边端起小桌上药碗，递给他喝。

宫倾城接过药碗饮而尽，食指摩挲着碗沿。“倾城不才，做不了大事，还总让公主费心。”

“贵人安心，少爷应是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吃几天药就可大好，贵人既是从宫中来的，想必还有更多的大事等着您。贵人不必在此耗时，还请回吧。”侍女屈膝行礼，意思就要送客了。

“碧心不可无礼，那是繁花公主。还不速速请进来。”宫倾城的声音从侍女身后传来。侍女回头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喏，退了出去。

我转头看他，一场仗打下来，他瘦了不少。侧脸有些嶙峋。我心中闷闷的痛，泪水含在眼底。我靠过去抱住他，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这是我和哥哥欠你们宫家的，如果没有宫家，没有你。我们兄妹早就死了。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王兄他也没有办法。

“公主别说这样的话，为人臣子，听命君王是应该的。再说，若是倾城能让王上消气。公主也可免受责备。”官倾城拭去我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听了这话，我的泪汹涌而来。哽咽而语:“你这样不懂得珍惜自己，身边也该有个人管管你了。等仗打完了，我就叫王上给你娶亲。”

我幼时来过官家，对这间六进六出的院子轻车熟路。于是我谢过宫夫人的好意，独白寻到宫倾城房中，房中的侍女不知我的身份，将我拦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到:

“望贵人见谅，我家少爷正病着，不能见客。”

“我是从宫里来的，特来探望你家少爷。不知此刻，他醒了没有。”我微微一笑，心说这倒是个聪明能干的人，不得罪外人又能护着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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