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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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房是两人合住的,家具很简单,两张床和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放了些杂物。除了床垫底下,她应该找不到其他藏东西的地方了。

彭彩琴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云萍忙完了卫生,走到屋外开始摆弄花草的时候,才悄悄地走进房间,掀开了云萍的褥子。

这是什么?玉镯?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应该是江小姐的,上次晚饭的时候,大家当场都看见的。是冯总送给她的吧,这傻女人竟然敢动这心眼?对了,肯定是知道自己干不长了,临走前想捞一把。

话虽这么说,心里总是不踏实,见没什么要紧事,十点不到就告假回家了。

“糟糕,怎么会找不到?”

江淼关起门来,上下左右翻了个遍,却连影子都没见着。

“不会是保姆拿走的吧?怎么可能,这种家庭雇的保姆,怎么会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江淼找得吃力,心里又开始紧张,喘着气呆想了一阵也没头绪。

只好硬着头皮找她们问了!

“云萍!云萍!彩琴你见到云萍了么?”

云萍是负责卫生的,当然是先找她问问了。

“哦,江小姐,她应该是在后面的花圃吧。”

“彩琴你上午进过我的房间么?”

“没有啊,我又没有钥匙,怎么能随便进你的房间呢?”

“你去把云萍叫回来,我有事问她。”

平时对她言听计从的这个佣人,此时却反常地站着不动,而且还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江小姐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啊?如果是,我倒是知道在什么地方。”

彭彩琴不愧是忠实的影迷,言辞之间都象戏中的角色那样的拿腔拿调,让江淼不禁哑然。

“哦?你知道什么?”

彭彩琴贼忒忒地到窗口张望了一下,云萍还在花草深处,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来啊,江小姐,这个东西你估计很熟悉的吧?”

江淼看到了熟悉的手镯,心里便是一松。随即却又犯了踌躇。

这可怎么处理?

按说出了家贼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毕竟东西找回来了,简单的骂一通让她滚蛋就是了。但江淼瞬间就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萍在冯家干了七年多,虽说比不了旧时的丫鬟,却也是个忠心耿直的人,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和胆量?

江淼心头忽然跳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了前几天的那场车祸。冯德顺不计后果的疯狂威胁,让她惊恐不安的同时,又多了点蹊跷的感觉。她当时就纳闷怎么会这么大的仇恨,居然到了要致人死地的程度。就算上第一建设集团的那档子事,就算他冯德顺是兴顺公司的元老加股东,对公司就算有天大的不舍,但生意归生意,总不至于到搏命的地步吧?

还有,刚进门那天,冯云伟那赤裸裸嘲讽的嘴脸……

江淼是个聪明人,她在医院思前想后,整整考虑了一天,最终决定暂且向警察隐瞒真相,她想看看这出戏后面到底有谁在幕后指使。

车祸的事情江淼还在恨恨不已,眼下,居然又出了这么一位莫名其妙来找别扭的人,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江淼眼前浮现出那天晚上黄燕黑暗的背影。她忽然觉得有点后悔。

怎么会如此轻率地来到这样的是非之地?原先以为的那种闲适安逸,跟现实的反差让她简直怀疑某些东西的真实性,比如自己的思维、预判能力。她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情,也低估了很多事情。从头到尾,她总认为是一个交易,但现在,怎么忽然间成了性命之争?

真想马上离开这里啊!没有仇恨,没有纷争,没有阴谋。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那种梦想的生活么?她没有多少勇气去面对那些不计代价的挑衅。

可是,现在怎么能走?费尽心机的经营,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怎么能轻易退出?再忍忍,再忍忍吧。

“她说的对,我是要好好学学怎么做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江淼心思一定,便有了主意。

“彩琴,谢谢你帮忙啊。不过这毕竟是家丑,你可千万不能声张,跟谁都不许说啊。”

“嗯嗯。”

彭彩琴拼命点着头,脑子里估计在想象着一些肩负重任的情节。

云萍刚回房间便吓了一跳,江淼架着腿坐在她的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江小姐,你有事吗?”

“是啊,刚才一直在找你呢。”

云萍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这样的神情打消了江淼心里最后的一丝疑惑。

“早上,我有样东西忘记戴了,很要紧的东西。这不,我赶着回来了,四下里翻了个遍,可就是找不着!”

“……”

“本来呢,想让你帮我一起找找,好巧不巧,我刚到你这屋里,随便这么一翻,就看到了这个……”

江淼站起身来,拉开了那层薄薄的褥子,碧绿的玉镯正躺在上面。

云萍通常是没有什么抵赖狡辩的心思和能力的,这时,被人抓了现行,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哼着几声几乎听不到的哭音。

“这只玉镯,冯总告诉我,当时花五万多块钱买的,现在呢,市场上不会少于两百万。云萍啊,两百万的盗窃案,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我想,你的燕姐,大概会很伤心……”

“这跟燕姐有什么关系?”

云萍一听到对方提起黄燕,心里凭空就生出一股勇气,她大声地喊道:

“这玉镯本来就不是你的,凭什么归你?我不是偷,我要把它还给燕姐!”

“哦?”江淼眼睛一亮:“你是真心这么想的?”她神秘地往屋外探了探头,回身把门关上。

江淼对自己的这套演技感到十分满意,这种象极了电影中常见的桥段,她演来自然轻车熟路,眼下,云萍便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准备怎么还给她啊?”

“怎么给?等她回来我就大大方方直接给她啊,还能怎么给?”

“云萍啊,你太天真了……”

江淼拿出了功力,她知道这个时候该怎样控制节奏:

“你燕姐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那么好强,怎么可能再收回被人送走的东西呢?你这样她是绝不会收下的。”

“那……不对,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刚才不是要拿我问罪的么?怎么又帮起我来了?”

“云萍啊,来,坐,坐。”

江淼一脸的和蔼可亲,剧情正在按照她的预估顺利到底进行着:

“你觉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我也不敢说自己是怎么样的好人。不过,基本上还是能体会别人的难处的,我可从来不干落井下石的事情。这个镯子呢,你也知道它的来历,想必你燕姐会很伤心。我呢,谈不上什么心软,就是觉得别人用过的东西戴着别扭。所以呢,不是没有想过还给她。可是再这么一想,按她的那副脾气,不但不肯收,多半还得让她误会我是在可怜她,没跟我翻脸就不错了。今天这事吧,你倒是提醒了我,直接给她肯定不成……”

“那……怎么给?”

“我是不方便了,你不是有她房间的锁匙么?我看她最近都在整理打包,大概就是要带走的东西吧。你这样……去找个她整理好的包啊,箱子什么的,把这个放进去,藏得严实点。等到她翻出来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都到美国了,她还能再还回来不成?你说,这个办法怎么样?”

江淼脸上洋溢着清纯少女般的笑意,象是在邀请云萍加入一个善意而且好玩的恶作剧。

云萍来到城市的七年,活动的区域大体脱不了山庄这个中心,再加上偶尔上街以及某个非去不可的地方。她的所见所闻,基本上就是局限在可数的几个熟悉的人身上。山庄的主人跟她之间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从来没有什么让她无非理解的难题。

至于对社会的了解,云萍只能通过电视得到一些自己愿意接受的讯息。她对时政新闻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唯一的关注点是那种家庭伦理的时装古装剧,但她跟彭彩琴这样的追星族不同,她分不清演员和角色的区别,关心的只是半懂不懂的情节,里面的悲欢离合是她心目中的世界,很自然地便视作平时言谈举止的模板。

“这样……我肯定就不能算偷了?”

“肯定不能啊,你燕姐到时候不定会怎么感激你呢!”

云萍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她在推测以自己的能力所能想出的所有后果,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江淼一上午就心神不定,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忽然感到手腕空落落的,便吓了一跳。

“应该是出门前忘记戴了,这样的东西不可能掉别的地方。”

就这么送回江小姐的房间?太便宜这女人了。江小姐那说不定还落不到好处。彭彩琴瞬间就否定了这种选择。

等等,等她自己发现了,我再带来这里抓个人赃俱获。剧情里的高潮部分大体上就是这样的一种场景,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很轻松地站在边上欣赏,甚至可以等到某种意料之外的奖赏。

彭彩琴很得意自己的计划。而且很快,配合计划实施的机会就来了。

怎么会到了这个房间?云萍不理解,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更换主人?

它应该回到燕姐的手里!

不过,就这么拿走,算不算偷东西啊?

玉镯在蓝底的布面上放着幽光,依稀可以看见由浅入深的条条絮状的纹理。以彭彩琴的能力和见识,根本无法鉴定玉镯的品相和品质,但她可以用最原始的判断力推测出价值——拥有这样一个家底的老板,送给心爱女人的礼物,自然不会便宜到哪里。

这个女人将是今后新的主人,平素多少见识过她的手段,精明的程度固然是自己无法挑战的,但在心情好的时候,还算是一个大方的人。现在跟她不过是纯粹的雇佣关系,但要是能够给她一些意外的惊喜,又或者成了她以后的心腹,接下来的好处很自然地便会接近那些已经滚瓜烂熟的剧情。

以彭彩琴的性格,她要是不看个究竟是绝不会罢休的。

她好像放了件什么东西在床垫底下!

怎么能算偷?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江小姐才是小偷。以后我就要离开燕姐了,我没有办法报答,这个就当谢恩的礼物吧。

云萍心头砰砰作响,她小心地将玉镯放到衣袋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次见到这只玉镯,就听燕姐讲了许多关于它的故事。应该是他们结婚的时候,新郎特地花好多钱买的。先是交给他的妈妈,因为他妈妈拿不出象样的礼物送给新娘子,他要让妈妈风风光光地将这镯子亲手给儿媳妇戴上。是的,那个时候的新郎,是个很孝顺很有情义的人。

燕姐说了,将来小伟成亲的时候,她也要象婆婆一样,将玉镯亲自戴到儿媳妇的手上。她相信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女孩,肯定是聪明贤惠的,她会理解传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彭彩琴在楼下忙碌着,往常她这个时候会哼着最流行的歌,欢快的象只小鸟。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因为,她在观察、琢磨云萍的反常举动。

这个傻女人在干什么,进进出出的半天也没见干件正事。她原来的主人要走了,自己应该也呆不下去了吧,走了最好,见了这样的傻女人就烦。

她偷偷摸摸地在干嘛?收拾房间怎么跑自己屋里去了?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啊。

云萍站在窗口,捧着一只玉镯出神。

秋日的雨后,阳光总是毫无阻挡,让人觉得有点刺眼,薄层的轻纱窗帘在微风中舞动,提醒着时间的流动,但云萍象是忘记了所有,沉浸在不断跳跃的思绪中。

这是江小姐——不,它应该是燕姐的玉镯。怎么会忘在房间?对了,好像她说过夜里带着不习惯,怎么也睡不着,所以自己摘下来的吧。她就没把玉镯放在心上,所以出门才会忘记,燕姐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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