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意识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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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吃花,喝下朝露和山泉,难于上青天的花比紫藤花味道淡,但阿狸有办法将这紫藤花拿来做成饼,油炸,拿来清炒。阿狸就是在第一次吃花饼时发作了皮肤瘙痒症,后来他说紫藤花帮了他很大忙,居然恢复了很多伤势,终于能联系到那奇异的感应。不得不走,他当时那样伤心地对我说,又说如果完成了任务,一定要来找我,我挠痒痒最让他舒服。

容器,一个异常被动的容器,被人拿来盛装器物,最大的梦想是脱离主人,逃到野外,躲在泥土底下,也可以是在草丛中,实在不行可以躲进污水泥淖,就是牛粪马尿也比被人驱使的感觉好,我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兽物,说起自由的渴望时两眼都放光,浑身都是光辉,我也很受感染,几乎哽咽地将他这种发自内心的渴望读懂了。虽然我并不过问他的来去,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激烈,激动。

师父她老人家听说我偷了她整整一年多紫藤花居然都没露过行藏,十分吃惊,我当然没有告诉她是阿狸交给我的一种兽形神识欺骗功法,因为阿狸说不能告诉他人。师父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回忆是怎么遇到阿狸。

林婳一只手支颐,不久趴在桌上,眯缝着眼看着山门前江水,不久就昏昏睡去。林婳所住的是一丛乱石累积而成的石屋,乱石切削,方圆有一两里,一面临着商河之水,其他三面从外看也无道路,乱石林里没有任何植被,多少年也无人迹。林婳自记事起就凭空落足在这石头屋中,亲切自然之情生来,也就学乡人用泥土碎石将石屋一些进风出气的罅隙补好,又终于在隐秘石头缝隙间意外发现一条曲折只容一足的小小路经可以勉强通往外去。石屋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过,在石屋内一片石壁上似乎写有文字,如今已然漫漶,只有一句五字清晰可辨,写着:烟岭迷高迹。这些都已经不重要,林婳觉得这就是她的家。

当她再次回到石屋,虽然师父的紫藤五涯山更加宏伟秀美,自己有独立的居住空间,但石屋给她倦鸟归巢的惬意依旧十分强烈,她时常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石屋前载上几大棵香樟,那种在春末落花时节就会新叶更生,老叶落地的日子,有风来袭,那树叶落地的沙沙声,配上香樟的芬芳气味就更加美妙了。很奇怪师父说女孩喜欢樟树那种只会用来做箱子,做书柜用来驱虫树材的味道实在奇怪,自己不觉得,直到自己开灵器灵自降,才明白居然冥冥中就有天意,一本书除了写的它的人,读它的人,就是贮藏它的书架或柜子,自己喜欢香樟不正是应了修行者所说的人选器灵,器灵亦选人,此乃天选。

在一个春末的日子,她独自在这些香樟树下读者一本书,然后就趴在树上睡着了,她甚至想象着自己睡着的细节,书页在丝丝风下偶然翻起书角。侧脸趴伏着小憩,口涎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当她醒来的时候那一页纸张居然都粘接在自己脸畔上,轻轻一转脸,几乎将纸张撕碎,自己再细细一看,居然那展开的一页上有一个女子肖像,自己一看这人怎么和她如此相像?林婳想到这里,将头戴的帷帽摘了下来,她下意识收了收下嘴唇,那两颗兔牙才隐匿了一些。

采石矶始终有巨大的引力,仿佛召唤一般,整整八年的时光,也是因为阿狸自己才能拜师,将修行进行下去。阿狸所教的今天看来都是妖族粗浅的修炼法门,但于己毕竟有了开化之功。那与他相处的几年时光是多么快乐,他与我一起吃了两年多的紫藤花,居然对我两都有莫大好处,若不是他突然告辞,自己也不会独自去而被师父她老人家发现,又收归门下。

自木堡我倒也很想去拜会,师父说那自木堡其实是牧家的产业,灵族土族牧老太的产业,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阿狸了。

采石矶处的江水尤其清缓,近岸的水草肥美,远岸处更是鱼虾聚集。自开灵以来就能明显体察到围绕采石矶的五行灵力充沛异常,即使比不上人间界宗门的灵力,也是十分可观。采石后的独上青天,这山峰上住着一个叫蜀门的修行宗门。

阿狸体态很小,我采回的花都放在我的案台上,虽然并不想积蓄,可是还是有一些积余,也正是因为这时时的积余才让我发现我的小天地被人造访了。我其实只是想想这些小花后来究竟去了哪里。阿狸看见我的时候那个受惊的表情,我至今都记得,我对他说:“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只是多采集了一些,你也可以吃。”阿狸似乎十分吃惊。我们终究为要不要积蓄财富和物质达成一致,认为只需小有积蓄就可以,所以我们每天都去采花取水,终于发现了师父的那座紫色五涯山空岛。像野猪一样狡猾的阿狸就去偷紫藤花回来吃,他一走,我去偷了没几次就被抓个正着。

林婳坐在石屋内,过往种种虽记忆犹新却只如电转在心头一过。自在倾月上宗门换学已有三载,已来到两次秽土这曾经居处,这是第三次,又刚好自己生日之期就在左近。自难于上青天拔地而走,蜀门消失,拜访这采石矶的修行之人就陡然少了,师父说采石矶原本较浓郁的灵气忽然消散,留下倒不如四处走走。百里群芳说采石矶畔商河水自那李姓太白捞月后骑鲸飞升,周遭就开始旋转聚集出五行灵力虽然不能与人间界的灵力丰沛。百里群芳虽然执掌群芳峡谷,却并不见有多高见解,虽然为人并不惹人厌。她总是絮叨为什么师父她老人家的器灵本根不植在她的群芳峡谷,那里几乎聚集了整个界面植物妖修的器灵本根。师父总是哈哈一笑,并不拒绝,也不应承。

第二个声音又说:师父,我也隐隐有故人之感。他刚说完第一个声音立即语带嘲弄:他去找我的时候你才多大,就会吹大牛。

又还有说话的声音,自己却再也听不进分毫,这人有精神分裂迹象,也许是他自己已然察觉,也没有将其他话说下去,人就已经离开,山间云雾里留下一大串阴阳顿挫的话。转身离开现在有点后悔,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师父驾走了那紫云五涯山,这难于上青天也拔地飞离了。

小姑娘,你身上有我一位故人影子,十分奇怪。我对这个人劈头盖脸的这句话一点都不感冒,心里惦记的是不是他发现自己偷偷登山采他家的花吃,这次来是要为难自己,先这么说是故意套近乎是为了降低身份,他总不能用一个比我高很多的身份来教训我,一会肯定要说:趁着那东西未成,居然有人投入蜀门。山上花都是我种的,你不能再拿了。

他又说:小姑娘,你可愿意入我宗门?他刚说完语调一变,是另外一个声音说:不问问房东怎么说?惹水师父快突破八阶了,到时的确空了。

用掉了一条江的水,一座山的柴火,还有自己收集几年的皂角,才把这只耳廓狐洗干净,然后提着后颈的皮毛烘干,终于可以在晚上拿来抱着睡,果然之后几年都不再冷了。

我们偷了整整三年的紫藤花,每次他都说我越过栅栏的姿势像野猪一样矫健。我摘了这么多年皂角去集市换些食粮,他说我像野猪一样聪明。我说我自有记忆就是如此身高,他说我如野猪一样健壮。我说我来到这里就一直一个人躲在这岩洞里,他说我如同野猪一样善于隐蔽。我说我连名字都没有,他说可以喊我野猪吗?我十分好奇野猪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他说野猪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情人,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醍醐灌顶般的愤怒,也是葬着他心的一处坟墓,当然也是他皮肤瘙痒症的肇事者。每当说到野猪他就十分伤感,不愿多说,野猪是他如此重要的财富,我也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

第一个声音又说:房东睡了这么多年,春春你住进来他都没现身吧。

第二个声音赶紧无比嫌恶说道:别这么恶心,要是我自己的身体,你这一声春春得把我鸡皮疙瘩薅下来。

第一个声音才道:不说了,这女孩儿和我们不太相契,连骨龄都没有的人突然降生在这里,我有预感和山脚下那位大能有关。我几乎就想起当年他来找我时的样子来。

皮肤瘙痒症恐怕是最厉害的病了,紫藤花饼那么好吃,一共才做了两小块,他居然说发作就发作,说好的一人一块。他都无法忍受,就那样往地上一躺,草丛里打滚,灰土里翻身。他哭嚎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变成凶狠而悲伤,愤怒的呜鸣声,最后还是让我给他挠挠。

他的皮毛尤其的柔软,虽然已经沾满了污泥和血迹,甚至还有尿溺味,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是一只耳廓狐,那两只大耳朵尤其地吸引人,要让人忍不住去抚摸,去摩挲。

有点犹豫,坐在一边先抚摸他的后腰,慢慢抚摸他的脊背,又拍拍他的脑袋,最后他居然无比惬意地闭上眼睛,一翻身,拿他温软的腹部对着自己。一伸手下去,顿时如同触电,太舒服了,如果在那样寒冷的深秋之夜可以有这么个皮毛火炉真是太棒了。轻轻地挠,轻轻地抓,轻轻地梳理,不久他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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