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他什么都不说，却无时无刻不在相处中对她表达着关爱，最后一刻不惜以自己的命去换取她的生机。

“父亲，女儿不孝。只能等等大仇得报，再为父亲母亲披麻戴孝！”将手中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盆里，看着它被火苗吞噬，化为灰烬。

起身时被身边的男人拽住手腕，听他嗓音干涩道：“你还要回去？”

“既然如此，那朕今日就先不进去了。你们好生伺候着，出了任何问题，那你们是问！”说着再看两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身后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皇帝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远处乔珎的房门，若有所思道：“催安，你说……珎儿今日这是怎的了？”

九娘方才的举动分明就是刻意阻止他进屋去探望，难不成珎儿出了什么事不想让他知晓？

催安也看一眼那房门，佝偻着背脊道：“回皇上，这女子总是比男子事多，乔大人伤了风寒估计也是真不舒服了，否则不会连皇上也不见啊。”

“那朕岂不是更应该去看看她？”

“皇上放宽心，若真病得太厉害，九娘福儿也不敢瞒着。估计就是病了加累了，明儿个或许就好了。”

书启寒仍旧不太放心，但催安说得也不无道理，拂了拂袖慢悠悠地走了。

李尚正等在御书房，行礼过后禀报道：“皇上，江湖上一批人在帝京动手了。探子说他们找到了陈久良，但是……所有人已经死了，陈久良也不见了。”

皇帝在龙椅上坐下蹙眉：“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属下赶到那处别院时，现场没有一个活口，可见对方有高手相助。”

“既然如此，你们就全力搜寻陈久良的下落吧，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沈家。”

李尚欣喜，领命退下。

以往皇上一直忌惮着沈宗恪，因而不敢轻易动沈家。如今怕是想开了，为了能够尽快打开地宫，谁在他眼里都无所谓了。

乔珎躺在床榻上，手抚在小腹处，眼神呆滞地瞪着头顶的承尘，毫无睡意。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

脑海中一时是跟父亲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一时是在寺院中大骂沈宗恪的画面。

为何明明多年前就被杀的父亲突然说没死，可为何要让她刚得知真相，又是天人永隔！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何父亲会在当年的屠杀中存活下来，且一直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最终被人遗忘？

想到此处，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是啊，因为当年殇帝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以偷梁换柱的方式将父亲偷偷关押在牢房中，且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为的就是想逼问出地宫宝藏之事。

但抵死不说，殇帝又不肯放弃杀了他，所以双方便就这样僵持着。

这也是为何当初她去典狱查寻关于父亲的罪名时并未查到记录，因为陈久良在世人眼中已经死了，殇帝不允许典狱做此记录，是为了避人耳目，以防外人知晓他所做的事。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当年知情的狱卒要么死了，要么回家养老，牢狱深处被关押的人自然就被遗忘了。

十多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乔珎不能想象那期间的他遭受了怎样的肉体折磨，但能想象精神上是何种的痛苦。

当初遇见他时，他连说话都困难，到底是有怎样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疯掉的？

眼泪忍不住又往外涌，心中的恨意犹如滔天巨浪翻滚着。

殇帝没能杀了她父亲，如今他的儿子倒是替父完成了！这灭门的血海深仇，一定要报！

“回皇上，太医说是风寒。大人前几日太过忙碌没注意身子受寒，今日去观音山上又吹了风，这才彻底病倒了。”

皇帝眉头皱起，抬脚就要进去看看。九娘却在此时出来，手里还拿着喝完了的药碗：“回禀皇上，大人喝完药已经睡下了。”全本

回宫的路上，她一直在用九娘寻来的冰块儿敷红肿的眼睛，但还是明显能看出来哭过的痕迹。看来今日不能以这样的状态去见皇帝，只能称病了。

书启寒听闻她病了，当即就前往内务府探望。福儿守在门口，见了皇帝赶紧行礼。

“你家大人这是生什么病了？”

曲惜颂：“……在前面观音殿。”

她这才注意到此地是观音寺，这房间是当初沈宗恪住过的那间隐蔽的禅房。

观音殿内，慧寂大师领着寺中众僧侣念经为逝者超度。观音像下停放着乌木棺椁，她的父亲就躺在里面。

乔珎身形顿住，片刻后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望着棺椁里的父亲，她语带乞求说：“替我好好安葬父亲……”

沈宗恪无声叹息，任由她去，不再劝说。

“我记得老家是涧州的，应该还有个女儿，只是失散多年，怕是找不回来了。”

她想起他说自己是涧州人，却很能吃辣，原来是因为当年征战边关练就的本领。她费心寻找的，却一直都在身边。

沈宗恪穿着素衣，腰间缠着孝帕，跪在棺椁前烧纸钱。察觉到她的到来也没有侧目，面无表情地持续手上的动作。

乔珎在他身边跪下，拿起地上的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扔。

想起他方才的隐忍以及曲惜锦的责备，她很内疚。可是他都已经走了，那么生气地走了……

门外三人没想到她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开门出来道：“我爹的遗体在哪里？”

高温烤得人脸上发干，橘色的火苗在眼前跳跃着，里面仿佛传来父亲往昔说话的声音。

“女娃娃，你叫什么？我的名字……忘了。”

“女娃娃，你跟老朽的某位故人很长得很像啊……”

曲惜颂知道她需要时间跟空间来缓释心里的伤痛，将药碗放在一旁示意九娘福儿出去，自己看一眼她漠然的神色，也转身出去了。

三人没有走远，都守在门口，随时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乔珎看着那碗药，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滑落，最终还是端过来喝了。之前扔出去砸沈宗恪的碗还躺在地上，竟然没摔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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