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配

“别……哭，我……要去找……你母亲了。”

沾满鲜血的手吃力地抬起来想要为她擦拭眼泪，却又顿在半空，怕弄脏了她的脸。乔珎忽然握住他颤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哭得像个孩子！

“你别……我才刚知道，你不要……”她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想他就这么抛下自己走了。

上天总是乐于捉弄人，为何有了新生又同时带来死亡？

她一直呆愣着不说话，他担心她身子不适，正准备去叫关大夫进来，却听她幽幽问道：“沈宗恪，你早就知道了，对么？”

“……”

面对她失望而悲戚的眼神，沈宗恪喉节艰难地滚了滚，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珎儿，别这样……”

“不要叫我珎儿，我叫陈知澜，陈知澜！我是陈家遗孤！我父亲是陈久良！”乔珎失控地大吼，挥开他伸过来的手往床榻角落里缩去，眼中仿佛要沁出血泪。

犹如伤兽的嘶吼声引来了守在外面的曲惜颂等人，他拦住想要进去的九娘，几人就等在外头。

“我曾经以为他早就死了，可是最近很多人说他没死。所以我托人帮忙寻找他的下落，可是你明明早就知晓，却一直不告诉我！现在我终于知道他是我父亲了，却是最后一面！”

女子泪流满面，恨恨地瞪着他，控诉着：“沈宗恪，我恨你！”

仅仅三个字，男人瞬间如坠冰窖，呼吸似乎困难了起来。半晌才自嘲地笑：“你恨我？陈知澜，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我再没有良心也比不上你狠心，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让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全是她的气话。“你先歇息，我让九娘进来服侍你。”

她却抓起晾在一旁的药碗用力砸向他！汤药半途就洒完了，碗却重重在他额角砸出一道口子。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门外的曲惜锦忍不了了，不顾哥哥的阻挠推门进去，先看了看沈宗恪额角的伤。拿出帕子替他捂着，偏过头怒瞪着乔珎道：“你这是做甚？隐瞒你真相也是为了你好，乔珎你冷静一点。”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她捂着耳朵，不想再听见任何人说话，精神几近崩溃。

沈宗恪怕再刺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曲惜锦焦急地跟上去，九娘跟福儿连忙进去安抚自家大人。

曲惜颂缓步走到乔珎床榻前，看着她全身瑟瑟发抖地躲在九娘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掉。

心疼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福儿重新端了汤药进来，劝说：“大人，把药喝了吧。关大夫说您气急攻心，胎象有些不稳……”

乔珎没有反应，只一味地抱着九娘哭泣。

曲惜颂闻言却很惊讶，他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替她诊治结束，所以并不知她已经怀孕的消息。这会儿听闻，感受极其复杂。

沉默许久，还是上前从福儿手中接了药碗道：“喝药吧，别伤了孩子。”她不肯接药碗，甚至将脸埋进九娘怀里。

他叹息着在床榻边坐下，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不要任性，你心中分明知道宗恪兄隐瞒实情绝不可能是害你。身子弱就要好好将养，否则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仅伯父不能瞑目，连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也会跟着痛苦。”

房间里沉寂许久后，乔珎抬起头来，抬袖擦掉脸上的泪痕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单独呆一会儿。”

“大人……”福儿不放心，怕她一个人会有什么意外。

“出去！”

九娘与福儿连忙上前查看，轻舞拨开两人，背起女子就走。轻影也背起老先生的遗体，跟上妹妹的步伐。回头对两人道：“跟上！”

乔珎醒来时，沈宗恪正在拧热帕子为她拭冷汗。见她猛地坐起来，神情呆滞，便扔下手里的帕子扶着她道：“醒了？身子可有不舒服的？”18

乔珎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渐渐凉了，张着嘴无声哭泣，心口撕心裂肺地疼。

为何不告诉她？为何不告诉她！

全身的气血往上翻涌，乔珎眼前一黑往前扑去，昏倒在父亲腿上。

赶忙上前查看，只见他胸口的位置被砍了两道血口！伤口深及内脏，暗红的血已经将衣服完全浸透。陈久良垂着头，脸色呈现出难看的清灰色，瞳孔开始涣散。

嘴唇微微张合，轻影凑近听他用细若蚊音的声音道：“保护……她。”

乔珎矗立在院子后门，发髻有些凌乱，神情呆愣。

陈久良涣散的目光里透露出慈爱来：“你像你……母亲，她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太……久了。此生还能看见你……觅得良人，知足了……好好……的……”

眼皮半垂，瞳孔彻底放大，脖子也低垂了下来。

越看越难过。为什么？为什么她早没有发现自己跟他长得竟有几分相似？

“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女儿了，为何不告诉我？你为何不告诉我！”

缓缓朝那边走去，绕到老者面前蹲下。轻影兄妹表情复杂，往后退几步，除了看着玩啥呢的画面，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九娘担心她身子想上前扶大人起来，福儿拦住了，轻轻摇头。

乔珎抓着轻舞的手往回跑，焦急道：“救救大叔吧，他还在院子里！”

轻影已经折返回别院里，满地的黑衣人尸首中间停着轮椅，上头的老者还坐着。

“大叔，你……知道我是陈家遗孤？”望着他被鲜血弄脏的脸庞，乔珎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陈久良艰难地扯动唇角笑，口里混杂着血沫道：“猜的……快……走。”他担心后面还会有人来，此时不走，一会儿黑衣人的增援到了就别想走了。

她闻言，不相信地嗤笑，眼前人的脸却模糊了起来。用力眨掉眼中的水汽，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五官。

断剑飞出去又取两人性命，但他们人多势众，陈久良双拳难敌众手。

后门也是有人围堵的，黑衣人并不傻。已经将整个别院包围了起来。轻影轻舞兄妹赶来及时，将主仆三人带出重围。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黑衣人已尽数被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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