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阳光的尘埃

不二，你的一句“对不起”，我承受不起啊……

“不会啊……今天，我一个人在街上流浪着，遇见了很多熟悉的人，知道了很多事情的真相，说出了很多内心的想法……”仰起头，我对他微笑，“我觉得，很珍贵呢……”

“也正因如此，我才有了勇气，能勇敢地作出决定。”

“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你就不会遭受老师和同学的质疑，依然是人们心中那个拥有耀眼光环的天才。与你最信赖的队友说说笑笑，每天都能遇到很开心的事情……”

“不二……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你一定会比现在，快乐很多的，对不对？”

尽管心底一片疼痛，但我还是微笑着把这一番话说出了口。

对不起呢，尽管知道你会为难，但我还是任性地……想知道答案。

或许，我只是想最后再确定一次。

“森夏……”他秀气的眉微微皱起，冰蓝色的眼眸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般清澈透亮。

他凝望着我，然后伸出手，缓缓地抚上我的颊。

他的手很冰，而且，在细微地颤抖着。

“是呢……的确，遇见你之后，我身边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有过困扰，有过迷惑，有过动摇……”

“但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里，那些欢笑，那些快乐，那些虽然细小却珍贵的片段，都不是假的。”

“牵起你的手时，胸口暖暖的温度……看见你的笑容时，那种想与你一起微笑的感觉，都不是假的……”

“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足迹，我对你说过的‘让我守护着你’的话，不是……假的啊……”

凝望着我的双眼，他的眸中似乎笼罩了一层透明的水雾，显得迷离而悲伤。

“而且，现在，在我心底的这种……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的心情，也不是……”

再次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不用再说了哦……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你的这些话，我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呐，不二，可以……亲我一下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然后尴尬地闪躲着他的眼神，冻僵的脸颊开始发烫。

居然……就这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还真是没出息啊。

“啊，开玩笑的啦……我只是觉得，以前好像都是我亲你，所以突然有点……”

剩下的未出口的话语瞬间被唇上紧贴的温暖所吞没，双肩被轻轻拥住，我微怔地睁大了双眼。

近在咫尺的，是他白皙精致的脸。那样柔和而美好的弧度，熟悉得刻骨。他闭合的双眼下，浓密乌黑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飘零的雪花翩跹着擦过脸颊，似乎闪烁着温柔而明亮的光，轻轻落在眉宇间，融化成水。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安静地犹如沉睡的婴孩。

周身掠过冰冷彻骨的寒风，只有唇上的温度，犹如一簇跳跃的火光般，温暖了我的整个世界。

不知觉中，一滴温热的眼泪从我睁大的眼中落下……

夜幕下静静注视的目光。部员室一闪而过的冰蓝色。观赛时不经意的一瞥。教学楼走廊上的忠告。甲板上善意的接近。湿咸的海风吹起他奶褐色的发。被他看透时慌张无措的逃避。人群中的回头一望。便利店里无声的陪伴。他眯起的眼在黄晕的灯光中犹如弯起的月牙。星光下并肩行走的身影。他叫我的名字时声音温柔如水。比赛时微微蹙起的眉与自信的笑容。环住他的腰时心底如此安宁。解题时认真的表情。黄昏的风中落寞孤单的眼神。牵起的手中不愿放开的温暖。在舞台上掠过万千人群看见的他的身影。亘古不变的温柔笑颜。挡在身前的高大背影。满心恐惧时体贴的安慰。那一句感人至深的等待。歇斯底里时的紧紧相拥。他胸前的衣服充满了淡淡的清香。缤纷烟火下的十指相扣。他的侧脸在光芒照耀下影影绰绰。亲吻时柔软温暖的触感。捡起话筒的手干净白皙。我站在冷风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朦胧细雨中风轻云淡的微笑。他说爱我的人始终会在我身边。蒙住我双眼的手干燥而温暖。许下的誓言坚定地令人落泪。望着那悲伤的表情心底痛如刀割。他喜欢轻揉我的发顶。绯红如歌的夕阳下他呼唤我的名字。拥抱彼此时空气中流转着暧昧。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他依偎在我怀中时如无助的孩童。阳光下沉睡的面容。旋转木马上他的微笑快乐而天真。黑暗中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他牵着我的手走向光明的出口。海岸边的链条上吊着刻有我们名字的贝壳。奋力向他奔跑时满心的欣喜。庭院中关怀的拥抱。他背着我穿过茂密繁盛的森林。我们曾经在看得最远的地方俯瞰整个世界。逃跑中紧握的双手。狭小的储藏室中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他对我发脾气时担忧的表情。漫天飞雪下他的眼深邃如海。他的吻温柔而小心，像是蕴着阳光的味道……

所有深埋心底的记忆，所有曾经走过的足迹，所有属于他和我的剪影片段，在我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模糊而清晰，真实而虚幻……

是啊……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不是假的啊。

与你的相遇，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是上天给予我的最珍贵的馈赠。

所以，请允许我在你的怀抱中，流最后一滴幸福的眼泪……

唇上的温暖褪去，我抬起头，望着那张熟悉而忧伤的面容，想把他的每一寸模样，每一个表情都深深铭刻在心中……

够了呢……这样就，足够了。

不二，你不需要再为难了，不需要再矛盾了哦……

因为，我已经做出选择了。

“不二，明天我就要走了哦。”凝望着他，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自然。

他睁大了眼，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他不自觉地出声：“森夏……”

轻轻耸肩一笑，我俏皮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面颊，示意他不要摆出那种不属于他的表情。

“不过，我可没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哦……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呢。”

望着他茫然而不解的神情，我笑了笑，抬头仰望纷纷扬扬飘落的雪。

“我是要去处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事情呢……有些事情，必须我去面对。有些负担，必须我去扛。有些心结，必须我去解……我还有很多很多想知道的真相。而且，我想真正地……认识我爸爸。所以，我必须离开……”

将视线重新移回他的身上，我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继续努力的……即使一个人，也会努力走下去的……所以，不要担心哦，我没事的……”

“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是，我向你保证，当我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以一个更骄傲更完美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

“如果，到那时，你想与我在一起的心情仍然没有变的话……”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握紧他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表明我坚定的决心。

“就允许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吧……”

不二望着我的蓝眸再一次睁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森夏……”

“答应我，好吗？”我定定地凝望着他的眼，嘴角的微笑是不容置疑的认真。

他的眼中闪过许许多多我看不透的复杂情绪，但那抹几欲将我淹没的哀伤却仍如此深刻。

“……嗯。”他回答道，仅仅一个音节就足以给我莫大的喜悦。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步，我伸出手抱住了他，撒娇般将头贴在他宽厚的胸口，聆听那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

“……谢谢，不二。谢谢你……”

谢谢你……直到最后，还愿意包容我的任性……

谢谢你，让我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有了前进的力量，因为有了与你的约定。

他也紧紧地抱住了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环住我的肩头。

路灯的光芒黄晕而朦胧。漫天的雪花从苍茫的天际散落。一层素洁的白渐渐覆盖了视野中所能看见的景物。整个城市变得银装素裹。眼中是一个雪白的世界。

我和不二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不舍地，依恋地，只想在最后再感受着属于对方的温度。

我多想……就这样与他拥抱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时间从指尖不住地流逝着，我只记得我们在漫天飞雪中拥抱了很久很久。

我们没有说话，彼此的心意在无声的沉默中传递着，代替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嘀——”突然，一声汽车的鸣笛声在耳畔响起，响亮得刺耳。

猛然一惊，我睁开眼，看见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不远处。刺目的车灯笔直地照射过来，令我难受地眯起了眼。

然而，透过车窗，我还是看见了那张精致冷漠得犹如纸人般的面容。

他……是来接我的吗？

所以，到此为止了吗……我和不二的时间。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着，我努力地扯着唇角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苦笑。然后，轻轻地放开了拥抱着不二的双手。

不二望着我的眼中充溢着的悲伤与不舍令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着。

蠕动着冰冷的嘴唇，我勉强地牵起一个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他说：

“不二，我要走了哦……”

不要难过啊……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我会一直一直等待着与你重逢的那一天的，我会一直守望着我们之间的约定……

现在只是短暂的告别而已。放开了的手，一定可以再次牵起的……

所以，所以……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看见你难过的样子，我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哭出来的啊……明明都已经说好不再哭了的。

我是那么地，那么地喜欢你温柔的笑容啊……所以，最后再对我微笑一次，好吗？

刺眼夺目的灯光从不二身后照射过来，他的表情模糊地令我一时看不清。

在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中，我只听见他低低的声音：

“森夏，对不起……什么都……帮不了你……”

微微一怔，心底被尽力压下的不舍与悲伤顿时铺天盖地地涌来，我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什么啊……为什么，还说这种话呢……”

“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了……”

不二没有说话，我看见他紧抿着的唇与紧握起的拳，明白他此时心里的挣扎。

干脆点放手吧……再拖延下去的话，我和他都会越来越不舍的……

再撕心裂肺的痛苦也只是一时，如果忍一忍的话，还是可以受得了的吧……

可是，如果继续这样站在原地凝望着他，我怕自己会彻底失去离开的勇气啊……

“那么，再见，不二……”

深吸一口气，我迈起沉重的步伐，越过他走向前方停靠在路边的轿车。

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我走得很慢很慢，因为，我希望与他身处同一个空间的时间，再多一秒也好……

突然，一股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的冲动控制了我的所有思绪。

驻足，我转过身，看见身后的不二也正望着我。他的眼神在飞舞的雪花的映衬下如此迷离。

我微笑，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不二……我爱你。”

然后，我终于决绝地转身，走向没有他的世界，不再回头。

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在脸上肆无忌惮地蔓延着。

对不起，不二……

直到最后还那么任性，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对你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的。之前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是因为我们都明白……

对我们来说，爱这个字太沉重了。

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我们要面对和背负一些更为现实的东西。

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上，光有爱还不够啊……

年少轻狂的我们拥有着敢爱的勇气，却没有担负起责任的力量。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说出口了，在我们分别的这一刻。

我真的很任性呢……这一次，你还能一如既往地原谅我的任性吗？

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因为我是坂本森夏。

坐进了打开的车门，我只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立刻隔离了车外的寒冷。

在柔软的车座上坐稳后，我又忍不住抬起眼望着那个仍然站在大雪中的身影。

然而司机终究没有再给我多一秒看着不二的时间，车在我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就启动了，飞快地向前方开去，与不二——擦肩而过。

没有了……这次真的，看不到了……

翻涌而来的绝望令我几欲崩溃，心底的空虚如旋转着的黑洞般泯灭着我的理智。

我终于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将头埋进自己的怀抱中。

没有了……刚刚才与他拥抱过的大衣上也没有他的温度了……

即使我转过头，也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啊……我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我不想！！

我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压抑与悲伤都发泄出来般，撕心裂肺地哭泣着。

轿车内除了我的哭声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爸爸坐在我对面的车座上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许久，我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失态地大哭了。

我抬起红肿疼痛的眼，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跟他好好告别了？”他说，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

我没有回答，手指揪紧大衣的褶皱，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结果，到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你不是么。”冷漠的声音回响在车厢内，“他根本就不会为你放弃所有。我早就料到了。”

“你们所谓的爱，单纯幼稚得可笑。”

望着窗外如沙般飘扬飞舞的大雪，我勾起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容。

“你又怎么会懂呢？”

“只要自己真爱的人能够幸福，无论自己背负怎样的痛苦也心甘情愿的心情。”

凝望着不二再次写满惊讶的冰蓝色眼眸，我有些调皮地耸肩，眯起眼笑着：“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你就不会与不良少年和黑手党扯上关系了。”

“如果没有遇见我的话，你就不用为了一些麻烦的事情分心了，可以专心致志地练你的网球，追求你心中的梦想……”

他低低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却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呐，不二。你有没有后悔过……与我的相遇呢？”

轻叹一口气，我的呼吸凝成淡淡的白雾，与他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上升着。

不二动作娴熟地帮我围好围巾，一时间我只觉得属于他的温度与气息萦绕鼻尖。

“怎么了呢？站在这里……”不二微微俯下身，用纤长的手指小心地拨去散落在我发上的雪。

挑起唇角，我眯起眼望着他的面容，有些孩子气地笑着：“等你。”

我看见不二眼中无法隐藏的诧异与惊讶，随即，一种复杂而沉痛的感情流入他的眼眸。

“森夏……”

你唯一一次对我发脾气，是怕我会因为伤害了别人而断送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你自始至终都在为我着想呢？你的温柔与包容，是我最戒不掉的依恋啊……

不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他露出更温柔的笑容，用有些愧疚的语气说着：“是吗……抱歉呢。今天，丢下你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我摇了摇头，一些细小的雪粒随着我的动作掉落下来。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对我微笑，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满满地几欲落下。于是我微微仰起头，遮掩这丢人的脆弱。

为什么呢……事到如今，你还会向我道歉呢……

你从来都没有责怪过我。

你没有怪我，将你牵扯进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中。你没有怪我，曾经因为自己的自私与懦弱想要伤害你。你没有怪我，无论如何都想在你身边依赖着你……

漫天飘扬的飞雪在柔和的灯光下跳动着轻盈的舞步，无数玲珑剔透的雪花俏皮地摩挲过我的脸颊，一点点凉意沁入心底。

转过身，我看见那个少年亘古不变的熟悉笑颜。

那么温柔，那么温暖，那么包容的微笑……在过去的时光中给予了我无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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