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小人物

蓝生烟微不可及地点头，百晓生之言不无道理。见蓝生烟未有疑惑，他又接着写道。

“第二门，第二英之子，出身八卦门，虽神盘鬼算之法一窍不通，但拳法超然，可列入天下一流，战天下英雄而少败，风云榜第三，名符其实。”

“‘肉熊’黄半钧，并非表面憨厚，亦有三分机心，与之对敌多数会轻视而落败，风云榜第四；‘刹那公子’唐遥，唐家堡嫡系，一身武艺全在暗器，毒物亦是拿手好戏，若无克制手段，绝对一击被制，风云榜第五；‘恒山金枪’绝艳风采，赤山秀长于年岁，积累浑厚，内力压人，风云榜第六。

其外广场辽阔，布置着一块块照壁，上面贴满了红色纸张。不少闲着无事的市井百姓抑或江湖游侠儿聚集过来，查探今日是否有豪杰榜的变化。不多时，豪杰阁内便有人出来，走至贴着尊盟榜单的照壁前面，迅速便将旧有纸张全部撕掉，重新张贴。

“变化这么大？”人群内不禁愕然出声。莫非有甚么组织之类突然崛起，怎就一次全部变化？待榜单贴出后，众人纷纷上前观看，这次竟隐有顺序排名的限制类东西。

有人愕然道：“风云榜？这是要将天下一一列个强弱？”

“不过这样对我等市井平民却大有好处，往日里我们都是图个热闹来照壁前看上一看，至于看后如何？只道一句‘甚么意思’，不清不楚。如今一列高低，我们再去看便有了清晰的条理，反观一些事物也看得明白了。”旁边有人颇为高兴道。

“言之有理。”对于风云榜的出现，市井之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谁又会有异议呢？反倒是江湖中人见状，会有不忿、不甘与不屑，但久而久之，等风云榜影响到整个九州，早期内挑战应战伤人死人等事会层出不穷，难以善了。不过一旦风云榜稳定下来，便足以把握江湖日后走向。

一张张红纸贴出，十人之中竟有几人都是江湖盛名的熟人。但仍有些人于江湖闻名，却在市井平民之内宛若生人。这才有人惊呼道：“徐步是谁？”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红色纸张上写道：

“姓名：徐步，江城人士。”

“武功：出身九剑门，师承‘相思剑’，一手剑法惊艳绝妙，《星海淘沙漫烁华》与《相思泪》融会贯通。”

“战绩：以入道之资战平‘诸侯铁胆’安江，一手快剑无双战退‘太岳拳师’第二英，使其心服口服，与魔门‘剑魔’论道不败，正面击退‘四狂怪客’张继年。”

“排名：第一位。”

“绰号：武痴，剑痴狂。”

“身份：九剑门弟子，海非深亲徒。”

“排名理由：九剑门徐步师承‘相思剑’海非深，得尽顶尖功法绝技。海非深守墓数载从而突破桎梏，悟道入道，徐步耳濡目染，亦有悟道之心，经过指点已然入道，实力和境界深不可测，武林大会之上一路无敌，风云榜第一实至名归。”

广场之外，一处酒楼。

麻衣青年握着酒杯，遥遥望去，广场声音鼎沸，想不听到都难。张继年望着身前邋遢老头，道：“你是来让我喝酒的，还是看风云榜的？”话罢，又将手中黄梅酒一饮而尽。

“自蜀汉王与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之后，世人只知天下九州有青梅酒，却不知这黄梅飘香！”邋遢老头摇头叹道，“一酒飘香寒舍人走远，两支寒梅傲骨者迎来。”

“这酒确实好喝。当年青梅酒因刘曹闻名，今日黄梅飘香也将因风云留芳。”张继年望着豪杰阁，忽地笑道：“豪杰阁外饮黄梅，天下风云再起时。”

当年刘曹二人煮酒且论天下，从此九州三分，战乱四起。如今此情此景难免引起共鸣，以及感触。

邋遢老头看着张继年，忽然察觉到了甚么，倒酒且道：“你有野心！”

“男人都有野心。”张继年颇有些诧异，眼前邋遢老头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无野心的男人非是好男人，但要看那野心大小与否。”

老头盯着张继年，忽地道：“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江州黄梅郡，豪杰阁所在郡城。

巍峨华丽的楼阁，正是衡量江州豪杰的豪杰阁。

……

愁无语。黄昏庭院黄梅雨。黄梅雨。新愁一寸，旧愁千缕。

杜鹃叫断空山苦。

百晓生心内极度窃喜，写信邀其前来本为那日玉佩之事，微小报复一二。此刻他气定神闲，摸摸自己的下巴，自嘲一笑：“老实说，我已经看不明白追忆那些怪物的战斗了，因此我欲重整榜单，主要以战绩与混迹江湖的名声为主，若是不幸陨落抑或像你这般隐居、闭关的，间期经久，便会悄然脱榜。我也省去诸般麻烦。”

“周期呢？多久更替？新旧交迭。”

“两年一小动，十年一大动！”百晓生笑道。

“‘君子剑’追风，一手剑法潇洒豪情，正气凛然，九州之内少有抗手，风云榜第七；‘辣六娘’鞭法诡异，总以刁钻刻薄欺人，故列第八；九剑门苍琼，虽有未知手段不出，隐有压过第八之势，可惜心底太软，故列第九；‘一叶不沾身’杨柳风，轻功超绝，封禁手法奇特，少有人可以冲穴成功者，列榜单第十。”

原本顾九辰不死，或可排在第二甚或第一，可惜人死如灯灭，此刻只剩一点微末名声。

“刀剑双绝，江湖中好久未曾出现，距离上次出没已有百年。”蓝生烟闻言，颇有感慨，继而忆起甚么，续道，“你曾言，张继年偷鸡倒把，无所不用其极，怎又这般夸耀？”

百晓生苦笑不已：“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以往江湖人重身份名誉，自无明着施下三流手段，可张继年不同，他实有高深功力绝妙武功，却仍不要脸皮。但我草拟榜单是使天下咸服，起始时绝不能出现此类现象，因此当多写他能出手的实事。”

“如今可有腹稿？”这是蓝生烟最关心的，也是百晓生找蓝生烟前来的表面原因。

百晓生背负双手，来回踱步，状似犹豫不下，过了片刻，他突然顿住，道：“师叔，我说与你听，你审量着是否可让天下人信服。”

“是啊，纵使在隐有仙法传出的上古，道也是区分仙凡的重要标尺，再是能邪法炼化，再是沉厚积累，再是摸到门槛，也非轻易能入道得道。”蓝生烟感同身受道。阳光洒在花朵上，让二人沐浴在金色之中。

蓝生烟沉默片刻，想到一甲子前，自身意气风发，纵横江湖，再到如今老之将至，仍未入道得道，慢慢老死，偶尔回想又何止忧伤黯然？甚至有种小人物的自卑。他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师侄，你写信邀我前来不会是让我感伤的吧？如今你定下风云榜，想要重整榜单，可有腹稿？谁高谁低？”

蓝生烟闻言，嘴角抽搐，让自身这个外行来评，这也太儿戏了些，不过蓝生烟自持辈分与身份，还是听之任之，随着他的意思点头。百晓生一本正经，边说边写：“嗯，九剑门徐步师承‘相思剑’海非深，得尽顶尖功法绝技。海非深守墓数载从而突破桎梏，悟道入道，徐步耳濡目染，亦有悟道之心，经过指点已然入道，实力和境界深不可测，武林盛会之上，一路无敌，风云榜第一实至名归。”

说得头头是道，蓝生烟亦觉真实不假，不过观其一念之间侃侃而谈，有些错愕。但百晓生把握言语确实了得，一个“入道”便足以使天下咸服。

见蓝生烟未有反驳，百晓生继续似严肃般开口：“‘技近乎道’常从古籍传说中存在，真在现实里遇到确属难得，张继年虽性格古怪，却可掌握此等神技绝对不容小觑。此外他亦刀剑双绝，在‘技近乎道’辅助之下晋升之路多为坦途，一年强于一年，悟道之时指日可待。武林盛会胜出众人，足以列于风云榜第二位。”

玉州某处客栈，后院卧房内。

百晓生坐在桌前，手中握着自身兵刃――判官笔，原是檀木质地，传言笔头乃以龙须而作，沾纸化墨，遇人凝汞，平常皆是干燥模样。

他手持判官笔，转动把玩。在这短时间内，百晓生脸色已然数次变幻。他忽而自言自语：“九州之内，犹如追忆再次闭关、尝试冲击者，不知凡几；再如圣尊登临巅峰、逍遥自在者，亦难测其数。若排经年历久者，多会不准且难尽。”百晓生站起身，负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开始盛放的花朵，轻叹道：“唉，若‘道’那么好入，天下之大，九州浩淼，英杰繁多，何至于武林大会内仅徐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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