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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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钰闹了个没趣,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得寸进尺之嫌。

不禁自嘲一笑,他这一笑落在琬琰眼中就是意味深长。抢过酒盏就要入口,钰郎手也快,一把夺下。辟谷在这时候就显出弊端了,你腹中空空,这酒一下肚,还不烧心挠肺!

“你说的对,这酒浊得很,你不要喝。”

“宛儿别哭了,钰哥哥呼呼~”

小小姑娘摔了一跤,娇出了泪水。

“宛儿最漂亮了,哭了就不美了,钰哥哥好心疼。”

他明明说自己最好看!他原来对谁都这么说。他回了李府,几重打击之下,竟生了戾气遭了反噬。

李南氏刚送走夫君,又见儿子这样,硬撑着没有倒下,只是头发白了几许。

一直到琬琰回去太清境,都未再见过羲和钰。他回到悟道峰就闭关,三年才出。

无阴对他说,既生执,不能自解,便去面对。

来而往,缚而解。生执解妄,他下山去面对他的执。

途经一处,遇一兔正要对一丛植被下嘴,那丛中四株小草是已生了灵的,稍稍点化便可化形。

他顺手救下,后来,四株草精就成了羲和钰的近身侍童。

“爷不修仙”哈!他每一次得到他的消息,就要面对一次他的无情。什么修仙废柴,他连试都不试!也是,他为什么要试,他转身就忘了自己,只有自己当了真。

羲和钰从未提起过他,还躲着他。

无阴发现他执念不化反而愈深,“始祖千年不解一执,流放自己,回不得归墟。入世方能出世,不知你所执为何,不过是一场劫数。此次你同去‘鲲徒典’,看看你的妄吧。”

他不修仙,他偏要让他修!他让小青蛙传了话,就算他不来,四胞胎也会“送”他入妄境。但他主动来了,还很担忧一刻没耽误地来了。

原来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轮回百世,他还是在意自己。他不知道,当他出现在望仙崖上的时候,所有一切都变得值得。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哼着歌,却没想到引来了狼,还没有看过自己长大的地方就被牵连着卷入这一场罪孽之中。他何其无辜……不记得也好……愿他醒来一刻,一切早已结束,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无边清净的弱水。

凡间有句俗语,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他与琬琰虽不是夫妻,也没有争吵,但毕竟气氛不大好。只是再不妙,夜晚还是同榻而眠。

只是今晚他异常清醒,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着,旁边一人也是如此。他不愿意二人这么僵下去,这偷来的日子无比珍贵。

“琬琰?”他试探着轻唤一声。

半晌,听到一声“嗯”,细若未闻。

钰郎心中一下子就敞亮了,顿然神清气爽。

“你知道我那四个侍童吗?他们好像很怕你,每回你一来,他们就躲不见了。他们是四个草精,没有什么妖力,只会钻研些茶点。想来定是你仙风道骨,生怕被你收了。”

琬琰只静静听着。

“我原先的侍童是人族的,从小一块儿长大,但他是有灵田的,后来跟着去清西了。”

“就是那么巧,我在山中打野,因缘际会从兔嘴下救下了他们四个。嘿,植精系都一根筋吗?非要给我当侍童报答我。他们四个灵力纯净,是成为妖修的好苗子,妖修多难得,我当然不敢耽误他们。你知怎的?”他一激动侧过身来,“他们四个竟然哇啦啦哭了!说什么不收他们入府还不如被兔子吃了!”哈哈哈他哭笑不得。反正没有侍童,就带他们回去了。

他也没把他们当端茶递水的,只当供个住所给他们修炼。不过四胞胎在茶艺点心方面真是出人意料的精通,日后成了妖修,必定是茶师之类。

想得入神,不知何时琬琰正偏头看他,一双浅色琉璃目脉脉生辉。

钰郎着了魔一样,伸出手摸到他的手,握上去:“你别怨我好吗?”细如蚊蝇,他想自己真是无耻,竟能提这样的要求。

注视着那双星眸,困意渐渐涌上,黑甜淹没了他……他仿佛被揽入一个怀抱,暖烘烘的,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叹息,

“好。”怎么舍得……他怎么舍得怨他。

羲和钰又做梦了,自从他在房中留一盏烛火后就再也没梦到那片天上河了。

你感受过无边的寂寞吗?

在望不到边际的水面上,只有脚下一方灰白的石块,他看到的天空死寂,没有风没有流动的云海。一切,包括时间,都是静止的。在这里,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在这样没有尽头的空白中,他听到了悠悠轻缓的歌声……生与死,开始有了区别。

犹如失魂之人,他一步踏进了无波境面中。

“哗啦!”

冰冷的水没过头顶,羲和钰想起来自己在做梦,所以他停止了挣扎。任四肢在水中舒展,放空了全身的力量,失重失重再失重……梦而已……

黑暗中,悠悠扬扬的哼吟又响起,他情不自禁跟着哼起来。那是没有希望,没有失望;没有明天,没有过去;没有欢喜,也没有忧愁的调子——空洞又迷人。

他眼前只有黑暗,这让他的感觉更加敏锐,抓住了死寂中突然出现的一抹生动。

“你是谁?”羲和钰轻声询问。

半晌一道生涩的声音响起:“山。”

羲和钰轻轻笑了,想起了在古籍中看到的海上仙山的传说。不知怎么地就说:“我也是山。”

“你怎么不说话?”

这一次来人回答的很快,“你是月。”

像是被操纵着,羲和钰接了一句:“那你岂不是圆?”为什么要这么说?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命令你说话,你在我的梦里,要听从我。”

他明明还在,羲和钰感觉得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却沉默着。突然的心慌,他语气里带上了哀求:“你能多跟我说些话吗?我想记住你!不想醒来就把你忘了。”

“以前也是你对不对?从来都是你对不对?我总是醒来就不记得了,我和你,到底,有些什么?”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一滴泪滑落,在浸湿衣襟前被轻轻地拭去。叹息声起,“你该醒了。”

黑暗终于离开,眼前模糊着渐渐清明……

“我做了个梦,”抚过枕边,干的,且留有余温,“看来是个美梦。”真是个没头没脑的美梦啊。

翌日,他们虽然启程了,却不是去清西。距下元节不足两月,妖鬼族一年一度的“祭运”即将开始,现下正是“一树叶”发售的时段。

归墟境外三座海上仙山——“方壶”、“蓬莱”、“瀛洲”。

三仙山之间设有仙障,仙障处长有一参天古木。过木则入界,故曰“一树界”。每年七八月份“一树界”都会落一次叶,雄伟挺拔的树落光了自己的叶子,光秃秃一杆虬枝直挺挺地竖在落叶的堆成的丘堆里,老远望去就像一支插在香炉里的香。

飘零海外的妖鬼们每逢下元节便要在三仙山障内群山穿行。在此之前,要取得通行证——“一树叶”。

“一树叶”落地为绿,越近下元节,会有越多的叶子变黄,黄而无效。

是以,你取得了这叶子也不能高枕无忧。要是发现有黄萎迹象,需赶紧用灵力养护。有些灵力不足的,或一开始就没领到叶子的妖鬼就成了隐患。每年死伤不算,关键发叶处设在人妖鬼三界相邻处,一个不慎就会波及人族。

十年间,他生了执,有了妄。而他呢,他的四个侍童叫什么?

那天他看到了什么?偌大的庭院里他小心呵护着别人……

“既管不了日后,又何必。”这话就重了,出口就后悔了,尤其是看见钰郎神采黯去。

“你怨我吗?”害你没了父亲。

“你指什么?”转过身就待别人好,说着一般无二的话。

“琬琰,我如今算是太清境的人吗?”

“……是。”

太清境不像其它门派,新徒入门还要行拜师大典。只要过妄境就是太清境之徒,说是徒,却不是世人认为的“徒”。太清境只有始祖菩虚子正儿八经收了两个徒弟。其他入了太清境的,方壶山上万物皆为师,并没有特指的师徒关系。

琬琰却淡淡笑了,他本就清冷,如此就显得一派可怜见的:“你现在拦了我,以后还拦吗?”

你难不成还是个好酒的?钰郎腹诽道。“日后且不说,你现下在我面前,我就不能让你喝。”

“你要吗?”羲和钰语带蛊惑。

李琬琰收回视线,不为所动。

没有特定的师徒,却非不能定个关系,菩虚子就收了两个。

羲和钰眸中精光流转,低唤道:“小师叔祖~”

没想到琬琰这么在意这个,但他的话钰郎也不想反驳。晓秦二人皆在成全对方,却没有为彼此“求全”,只能错失彼此。

他也是个无法修仙的,只是因缘际会成了“鲲徒”。

琬琰不理他。

“你能收徒吗?”钰郎倾身靠近他,“你要收徒吗?小师叔祖~”

坐没坐相,没骨头吗?琬琰垂首斜睨他,“你要自荐吗?”

“秦思无灵田,无法修仙。”琬琰看见秦思,其中种种就都明了。

“原来如此……可叹有缘无分。”钰郎唏嘘。

“不求怎知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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