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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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回头,一个不挽留,只能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望着那薄薄的雨雾,羲和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也不等那人回答,就接着说了:“我有。”

那一年“鲲徒典”,父亲知她心意,“他非池中物,志不在儿女情长。你不要傻了!”

她懂的,她记得自己说:“女儿绝不累他。”

他出发前,对她许下承诺,三年必有所成,定回来娶她。

有他这份心,她知足了,拒绝了他。求圣之路艰阻,她不要他心有牵挂。她了解他,为防他放弃入境,坚定地问他一句“你要让我一生愧疚吗”!

他走了,她没有去送。

三五年的,她等着他。可是一等就是十年。中间听闻他于论道峰上一战封圣,她心下激动喜极!可是他没有来……

母亲劝她,男儿志在天下,儿女情长断不会久存于心。况且晓寒轻饱尝人情冷暖,一朝成了人上人,尝到了甜头,哪还会记得你?

她却不信,不愿信!她信他!

只是因为一份痴,她和自己较上了劲。人未等来,却等来无数流言蜚语。

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不能让她的父母亲以年迈之身跟着受委屈,十年一梦,她大梦初醒。

她遇到了温远。这也是个痴人,满腹诗书,不知风月。满心只有圣贤书,多少媒人说谈皆拒了,愁坏了一双老人。蹉跎至二十七八,迫于老父母以命相挟,经一番媒妁,连理了秦家思思。

结蒂之前,思思悄悄着侍女递书信与温远,将自己十年一痴告知,并言此前种种虽是前缘尽了,但若君下有介怀,媒妁之言可不再提。

温远收到信后,惊讶之余,满腔敬重。此女子如此光明磊落,敢爱敢恨,顿生倾心。既已是前缘尽了,他又怎会介怀,若是介怀就是配不上此女子。

从此二人,结为夫妇,和和美美。不久,秦氏二老长辞。

雨后又逢君,恍悟十年一梦。只愿自此一别,两生欢喜。

晚间,烛火摇曳在窗棱上,映出一双人影。

烛火投在床边,光洁的背部一半肌理分明一半隐在暗中,海棠色的肌肤结实紧致,那上面一片红折射着微光,妖异又旖旎……某人又作妖了。

羲和钰大咧咧露着背,“说,这是什么?”

床边的另一人半侧着身子不语。

“那我换个问题,你给我种这玩意,你想干嘛?”

李琬琰猛地转头就看见一片肌肤,又快速地背过身体,沉默是金。

“嘿!你不要说不是你给我弄的这玩意!”他衣衫挂在臂弯,一 点儿没觉得不妥地靠近背对自己的人。

热气拂在颈间,李琬琰被烫得一缩脖子,旋即转过身两手一拢,羲和钰就成了蚕蛹。

“你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某人,李琬琰的眸色转深。

昏暗袭来,羲和钰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又来”就沉睡过去。

“前辈,你别看了,这玉不能给你。”天一放晴,这位大人就来盯着自己。

晓寒轻一番伤情,不知跑哪儿去了。本来他们就是陪这位大人去清西的,正主不着急出发,他们自然不会催。

这位大人又是如何想的呢。或许只是 “近乡情怯”,真相就在那儿,他却犹疑了。

“前辈去清西,所为何事?”羲和钰隐约猜到大概和玉魂有关。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轻点桌面,不咸不淡地道:“吾与羲和肃有一约,小儿失约,吾前去讨个说法。”

知他不会说是什么约,到时候若发难,左右不过是为了玉魂,给了他就是。

起身一刻,大人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声:“你脖子上是什么?”

嗯?羲和钰伸手去摸,在后颈处摸到了牙印一般的凹凸……“哦,这是‘沉默的告白’”他面不改色,说得轻飘飘的。

……

灰眸扫过二人,意味深长地道:“会咬人的,可不是羊。”

“是嘛,那可能是兔子吧。”

一站一坐,相视而笑。

目送大人回房,羲和钰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兔子”,他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轻佻。

某兔子一脸无辜。

堂中客人络绎不绝,渐渐热闹起来,他们便也回房。左右无事,

羲和钰叫了小二送酒入房。李琬琰只坐于一侧,并不沾杯。羲和钰小啜着,这凡尘的酒有凡尘的韵味。入口辛辣,回味甘涩,甚是有趣。美人在侧,美酒在怀,天上人间。本以为自己一生就要一日复一日碌碌而过,谁知如今心心念念的人不仅日日相伴,还夜同眠。

他想着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喜形于色,惹来侧目。他还不收敛,举杯过去:“此酒不似‘醉三生’,但也是凡尘佳酿,你尝尝?”

李琬琰摇头:“有浊气,不好。”他早已辟谷,是个真正不食烟火的。钰郎也不真指望他会喝,只是觉得好的都想分享给他。

“晓寒轻师兄无妨吧?”

“悯。”晓寒轻,字悯。

钰郎豁然开朗,“原来是晓悯。”

“无妨,明日便可出发。”

老妖怪忌惮着师父,不会耽误多少日子。晓寒轻平复伤情,今日去见了想见的人,不论真相如何,都会放下。明日可以出发。

“琬琰,你知道晓悯为何没有回去找秦思吗?我在妄境中分明见他十分惦念秦思。”

“见了。”论道峰一战后,他有几日不见踪影,就是去见秦思。

“我了解她,她是不想让我分心。我现在功成名就,终于可以见她了!”晓寒轻这么说的时候满脸的雀跃。

李琬琰的身份特殊,本身又天生的疏离,山中人人皆敬他避他。惟有晓寒轻不拘束缚,坦然与他相处。甚至因着年岁比他大,隐隐有些照顾他。他对“秦思”自然早有耳闻,毕竟他心里也装着一个“秦思”。

他看着晓寒轻去岭南见他的秦思,自然也想到了他的“秦思”。

功成名就?还不够,他现在这样还不够,他的“秦思”,要步步为营,容不得半点差错。

晓寒轻于论道峰一战封圣,壮志得酬,想着虽然秦思口中说不等他,但其中深意他明白,如今他也算没辜负她的苦心。

“你如今还愿娶她,我们甚感欣慰,当初没有看错你。”秦父话音一转,“只是,你求师之际我既已让秦思对你死心,现在更是不会同意你们二人之事!”

“伯父!”

“你已入圣,他日飞升,你叫秦思如何?她天生没有灵脉,灵田枯涸,等同凡人。你若是真心怜惜她,便不要再见她!”

不是这样的,他们可以结为道侣,他会助她修炼……修仙不过一场豪赌,他赌不起。

数月相伴,情深几许,何苦累她一世。他浑浑噩噩回了悟道峰闭关,只盼她忘了他,他放下她。

回程下起了雨,温远将我送至客栈外,让我先进去等一会,他被消息乐昏头,安胎药落在了医馆。我笑他莽撞,我自己何尝不是呢。

进去客栈,没成想见到了那人。他走时不过十五,少年稚气。如今沉稳挺拔,气势冷峻,我恍惚不敢认。

(秦思番外)

转眼嫁给温远半年有余。近日我胃口不好,他陪我去医馆,原来我有了身孕。我有点欢喜又有点紧张,说不清楚,还有些心酸。

爹娘要能看到这个孩子该有多好。

待人至眼前,秦思终释然一笑:“别来无恙。”她声音轻轻柔柔,再没有那年的天真清脆。

晓寒轻哑着声问她:“你还好吗?”

她轻声回他挺好的。他想请她入里间坐,她见同桌还有陌生男子,一样的清贵俊秀,在她看去的同时投以礼貌的笑容,她回以浅笑,又温婉地拒绝了。

转头直直地注视着李琬琰,“我想要的,沧海枯桑田夷,都不会放手。”

雨势渐微,迷雾散去。檐上水珠落入水洼,滴嗒一声,溅起了花。

她的离开一如她的出现,既突然又伤情。

一个寻常的雨天,几句平淡的问候,不过是两个十年未见的旧人,不过是……缘浅。

“我夫君片刻就到,我只等他一会儿。”

晓寒轻早已看见她一头青丝低绾,此时听她说出来,还是懵了一懵。

只一眼,来人冲破雨雾携周身湿凉沉闷地砸在了晓寒轻的心上,砸得他措手不及,细细密密的酸痛就扑天而来。

秦思也看见了他。一别十年,她从豆蔻年华等到桃李再到花信……等得生了委屈存了怨,终于不等了,却在一个不明媚的日子里,狼狈得见到了他。满心荒唐又感叹果真缘浅。

秦思话音刚落,温远便踏进了门槛。“怎么站在门口,风凉当心入了寒。”说着就挡住了风口。秦思朝他嗔了一眼,抚上夫君臂弯,看向晓寒轻:“这是我夫君,温远。”又对温远道:“这位是剑圣,晓悯。”

二人互道问礼,温远问可要入内小谈,秦思只摇头:“雨势渐微,咱们快些回去吧。”

夫妻二人道别晓寒轻,温远一手撑伞一手揽着秦思。他自己大半个肩膀叫雨淋个透透,只护着怀中人。

天公不作美,黑云压了一早上,正用饭的众人只觉满堂暗了下来,终于还是雨至。他三人雨中赶路倒无所谓,只是那位大人是个金贵的,在房里不出来。

穿堂风过,散客三三两两地回了房,时不时有躲雨的行人进来喝杯热茶。雨淅淅沥沥,落地起了雾,灰蒙蒙迷了视线。

晓寒轻一杯茶水将将送入口中,就见一人冲破雨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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