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魔：佛 法 道

“梦魇丝用的，自然是梦魇心法。”

这下轮到万一筑的声音变得空旷。虚无缥缈。像是天外之音，又像是空谷回响。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万一筑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睁开。无心鬼还是感到自己身体的精神和力气在这瞬间被一股力量刹时间抽空了。然后又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伸手从竹筐里拿走一样东西，但是怕母亲看见，又马上扔了回去。

这回先动的，变成了万一筑。

说动就动。

万一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少年成名，是万家出了名的青年才俊，扬名修真界已经是有些年头，这么些年，在魔道绝无敌手，魔道第一高手的名头，的确是一场一场打出来的。败在他手上的对手，就包括了天残地缺一体道的六指怪和视盲客两大地缺心法高手。唯一的斗法失利，是败在同样年少成名，和万一筑年纪差不多的一个人手上——玄天宗宁家火行，宁拓感。

败了两次。而且都是完败。

万一筑在斗法经验，功法的运用上都已经是正、魔两道的顶尖高手。和他相比，无心鬼还只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新手。虽然功力和修为上表现出了很强的实力。虽然万一筑已经把无心鬼当作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但心里终究还是认为对方经验上要逊于自己的。

这一点，是可以利用的。

无心鬼立刻看到了足以让他为之一震的一幕——眼前的万一筑身体连续几下虚晃，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转眼间，一个万一筑，就已经幻化出了若干个化身。一眨眼的功夫，当无心鬼重新定下神来的时候，在无心鬼身前两丈左右的距离，已经出现了二十四个万一筑。

二十四个万一筑，不仅长相一样，身体的姿势也全都都是一个样子——挺身直立，双手五指交叉，两手的拇指摁在一起。眼睛似闭非闭，微微地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二十四个万一筑，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连风吹动衣服时候的摆动都是一样的。

无心鬼一愣怔，随即回过神来，但也已经晚了，再想从这二十四个万一筑里找到那个真身本体，却已经是不可能啦。

二十四个万一筑，好像都是那个原本的万一筑。又好象，二十四个万一筑合拢在了一起，才是真正的万一筑。

无心鬼深吸一口气，面对一上手就用出分身的万一筑，竟然一动不动了。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手的无心鬼，面对万一筑似乎是颇为强势的一波进攻，却反而按兵不动，他就这么看着万一筑。看着二十四个万一筑。

“梦魇心法。”

在无心鬼身后，天残地缺一体道的阵营这边，比别人矮了一大截半神仙轻轻说道。他也是曾经参加过这种密会教技的人，也领教过万一筑的梦魇心法威力。

梦魇心法，是万灵宗万家与四灵功齐名，却又另辟蹊径的功法。

魇是什么？是人死的时候，在将死而又未死的状态下，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恐惧，等等的情绪中。这样的人死了之后，因为这些情绪的持续缠绕，怨恨不散，不得超生。

不论是愤怒，仇恨，还是恐惧，都可以归结到一个字——“怨”【1】。因为对于“死”存在极大的不满，忿恨，所以心中有数不尽的“怨念”。也就因为有怨，所以人的身体死后，灵魂却依然在这种极大的“怨念”之中。怨念不散，灵魂不得转世。也就永世不得超生。

也就因为怨念，这些不得转世的灵魂就化成了厉鬼，恶魔。纠缠不休。厉鬼和恶魔已经是很难形成的，形成之后有极大的破坏力。因为厉鬼和恶魔没有神志，只有“怨念”，有怨而不知道怨的对象，就只能是把所有“他”遇到的人都当作自己仇恨的对象。

报复所有“他”可能遇到的人。

厉鬼和恶魔又是无形的，丧失了肉身的。纯粹就是一个介于生和死之间的灵魂体。无惧生，更不畏死。

不阴，也不阳。非人，又非鬼。是一等一难缠的对手。

魇呢？魇是无数的厉鬼和恶魔聚集在一起之后，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形成的。

首先，是要有很多很多死掉的肉身，肉体身死，灵魂才可以脱离身体，飘离于外。但肉身又必须不是正常的死亡，是大批惨死的人同时发生才能出现。这些人因为死前的恐惧，仇恨，等等，魂魄丧失肉身的依附后，却又在怨念之中不得超生。所有这些的负面情绪聚拢在一起，才能形成大规模的厉鬼和恶魔。

但这还不能成为魇。这还只是形成魇的基础条件。却不一定能够形成魇。

第一个条件就已经很难实现。第二个条件就更难啦——不仅要同时惨死很多的人，惨死的人还都要处于各种负面的情绪当中，这样才能产生出“怨念”来。

这还不算，要形成魇，还要是这些死前，处于相同状态下的人恰好聚拢在了一起。才能形成魇。

仇恨中死去的厉鬼，愤怒中死去的恶魔。哀愁中死去的孤魂野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鬼则以死因别。

相同死因的人形成的厉鬼恶魔聚拢在了一起，才能形成更为可怕的魇。

九魔一魇。九个魔，也未必能形成一个魇。但一旦形成一个魇，破坏力，就要远胜于九个厉鬼，恶魔。九，是极数。表示很大很大，很多很多。所以，魇，就是很多很多的厉鬼恶魔在特殊的条件下，才能形成的。

说话的当口，万一筑变啦。二十四个万一筑都变啦。只看他们嘴唇轻轻张开，二十四个万一筑各吐出一口气。二十四张嘴里吐出的一口气，离开嘴边，汇在一起，就变成了一股风。二十四个万一筑，吐出了二十四口气，二十四口气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大风。

“退。”

天残地缺一体道和万灵宗两边的人都叫出了一声退。跟着两边各自观战的四个人又都各自向后跃开。就只有无心鬼还是站在当中，一动没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万一筑。似乎对这股吹向自己，让众人都不得不退开的风，丝毫不惧。

或者他已经看明白了这股风里的道道。

果然，就在这股风将要吹近到无心鬼身边的时候，毫无征兆地，这股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啦。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风过了以后，无心鬼重新看到了那二十四个万一筑。但这一次看到的二十四个万一筑，不再是同一个样子。而是二十四个人，二十四个模样。双手倒也还是五指交叉，两个拇指摁在一起。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喜，怒，哀，惧。

二十四个万一筑，以六人为数，分别显出了喜、怒、哀、惧的四种表情来。而且，喜、怒、哀、惧四种情绪，还在六个人的脸上，分别呈现出不同的表情和神态。

喜，就有大喜，狂喜，喜上眉梢，有乐不可支，有其乐陶陶，有喜不自胜。怒，有嗔怒，狂怒，有暴怒，有怒不可遏，怒发冲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哀，有哀伤，哀愁，哀怨，心死之哀，痛彻心扉之哀，还有哀其不幸之哀。惧，有惊惧，有恐惧，有骇然，有惕然心惊，有不寒而栗，还有心惊胆寒，毛骨悚然的惧。

有因为自己高兴，因为别人伤悲。有他人引发的愤怒，有他物带来的恐惧。等等等。不一而足。

喜、怒、哀、惧，是人的基本感情，俗世的凡人有，修真的修炼者也不可避免。在喜、怒、哀、惧四种情绪之上，才会继续演化出人的其他种种的心理和活动。喜、怒、哀、惧四种情绪的搭配和转化，构成了人的所有情绪活动和变化。

这就是万家的梦魇心法。

二十四个万一筑，这时候就变成了二十四个在喜、怒、哀、惧四种情绪之中的万一筑。而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其生动的。

眼角，眼神，眉梢，嘴唇，牙齿，甚至鼻子和呼吸都有着细微的变化。惟妙惟肖，让看到的人感同身受。

所有的面部表情合在一起，就是二十四个沉醉在喜、怒、哀、惧四种最基本的俗世凡人感情中的人。

“这么快就出梦魇，看来一筑对这个无心鬼看得很重啊！”

说话的是万家这边的万铎。从辈分上讲，他比万一筑长一辈，和万一筑的父亲万纳，是堂兄弟。

“再退吧。看来今儿这斗法的动静儿小不了啦。”

万家的人先向后退开啦，又退了几步。跟着万家人一起，天残地缺一体道这边的四个人也向后再退了一丈左右。斗法场地，真的就只剩下无心鬼和万一筑两个人啦。

无心鬼还是没动。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万一筑。看着二十四个神色各异的万一筑。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他还在找吗？找二十四个人里，谁才是真正的那一个梦魇丝。

万一筑又动啦。

喜、怒、哀、惧四种感情和与之相对应的四种面部表情的二十四个万一筑，一齐张嘴发出了各自相应的声音。喜的人，发出嘿嘿的笑声，乐的人，有开怀大笑的声音，有捧腹大笑的声音。怒的人，有雷霆大怒的咆哮声，有怒不可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哀的人，也有唉声叹气的声音，有低低的啜泣声。惧的人，有满面惊悚牙齿打颤的声音，有心惊胆寒，大气不敢出一口的无声之声。

二十四个人，二十四个万一筑。发出的是二十四个不一样，但又不是完全迥然相异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对上了各自的表情。这就是梦魇心法。万家内功功法中极厉害的一种功法。专门克制人的心神，魂魄。

梦魇心法的开始，就是将对方的心智，神魂一点点引入到自己的功法运行之中来，引进来了，不被排斥，才能进而操控对方的心神，意识。要将对方的心智，神魂一点点引入自己的功法运行，则要先让对方的心智，神魂和自己的功法产生出共鸣来。

有了共鸣，就会让对方一点点地失去掉抵抗的意识。最后，彻底迷失在梦魇心法的功法中。

而要引起一个人的心理共鸣，喜、怒、哀、惧这四种基本的情绪活动，自然就是最佳的选择。也是梦魇心法的功法修炼选择。只要是一个活着的活人，就逃不开喜、怒、哀、惧的情绪活动。至多是多少寡淡的分别。至多是克制得好与不好的分别。

但绝对不会没有。

这次，万家的人没有再退，万家的人不退，天残地缺一体道的人也不好再退。

不过，两边的人都已经在运功抵御万一筑的功法。

形势上，万一筑似乎是占了上风。至少他是一直在出招。而无心鬼没有出招攻敌，对万一筑的出招，也没有抵御。

六指怪不禁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视盲客。视盲客没有眼睛，但面部的肌肉显示出他还是处于紧张的情绪。对于场内的形势，他了解得并不少。

六指怪自己和万一筑斗法过，深知万一筑的功法厉害。喜、怒、哀、惧还只是梦魇心法的开始，喜、怒、哀、惧既然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感情和心理活动，是每一个人，不论是俗世凡人，还是修真界的修真者都无法避免掉的。

所以，梦魇心法的喜、怒、哀、惧也就肯定会在每个人的心里产生出共鸣。

梦魇心法的喜、怒、哀、惧是蕴含着功法内容和功力修为的喜、怒、哀、惧。和人对敌、斗法的时候，梦魇心法一点点激发出来，让这四种情绪像滴水穿石一样地，一点点侵入对手的心魂和神志。一点点同自己原本的记忆，经历，产生出共鸣来。

每个人自己心里暗藏的，潜藏的种种记忆，各种经历，各式各样的人和事件，自觉不自觉地就会回想起来。

喜，喜的是什么？是因为一个人，还是因为一件事。怒，为什么而怒？因别人而怒，还是因别人做的事情而怒？是狂怒，暴怒，还是敢怒不敢言。由此到哀，到惧。

一旦产生了这些共鸣，也就和万一筑的梦魇心法发生了作用。或喜、或怒、或哀、或惧。这样，对手的情绪，心智就被万一筑控制啦，控制住了以后，万一筑再把梦魇心法用功力一催动，对手的心神也就失去了自主能力。

只能是彻底败下阵来。甚至心神错乱，引颈就戮。

如果斗法对手心里有了警惕，也运起功法来对抗万一筑的梦魇心法，不让对方的梦魇侵入自己的心神，控制自己的神魂。如果是这样，那就中了梦魇心法另一种更厉害的后招。

梦魇心法如果只能有喜、怒、哀、惧这样粗浅，单一的功法内容，也就配不上修真界内功顶尖心法的称号啦。喜、怒、哀、惧是人的内心活动，作用在人的心智和神魂上。

除了心智和神魂之外，喜、怒、哀、惧还会是人的神态表情，表现在一个人的神态和面部。

一个的人喜，怒，通常讲，都是心中有喜，脸上就会呈现喜色。心里喜悦之情越多，脸上的喜色也就越重。同样的，喜、怒、哀、惧也应该是心里有什么样的情绪，脸上就呈现什么样的表情。

但也有人心机较重，城府较深。

这样的人，心里有什么情绪，脸上却依然是安之若素，风平浪静，不显示出任何的表情来。或者是在别人的面前不显示什么表情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但再好的隐藏，也不是没有。隐藏的只是显露在外的表情。内心的活动是无法隐藏的。梦魇心法，就是一种纯内功的心法。直指人的内心活动。

六指怪自己，就是这种习惯于把自己的内心活动和情绪变化隐藏起来的，在这方面比他做得更好更出色的是他的师兄视盲客。但他们两个人都是万一筑梦魇心法的手下败将。

原因并不奇怪，两个人前年和去年，分别和万一筑斗法的时候，万一筑也像现在一样用出了喜、怒、哀、惧的梦魇心法，二十四个万一筑，四种情绪，二十四种不同的面部表情。

不论是视盲客还是六指怪，都是在修真界闯荡多年的成名人物，当然也知道万灵宗万家的各种功法。万一筑一用出了梦魇心法，不论是视盲客还是六指怪当即就运起功法抵御啦。两个人当时斗法时候想到的都是不能让梦魇心法和自己的心智，神魂起了共鸣。

否则，一旦自己的心智和神魂被梦魇心法侵入了，这场斗法也就必败无疑啦。

但是两个人最后还是败啦。

心里是喜的，脸上也是喜的。心里是哀的，脸上也是哀的。这是正常的反应。心里有喜，有哀，有怒，有惧，但脸上被努力克制不表现出来，这是异类，少数。但如果心里有喜，脸上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怒，脸上却是笑逐颜开的表情。这样的人，就不是少数，而是可怕啦。

梦魇心法的后招，就是这样的变化。

万一筑的梦魇心法分出来的二十四个分身，脸上的表情，和身体，心里实际运用的功法技巧，按照喜、怒、哀、惧的四种情绪不断变化，脸上的表情也按照喜、怒、哀、惧的四种表情不断变化。先后作为万一筑斗法对手出场的视盲客和六指怪当时的第一反应都是运功抵御对方的梦魇心法。

不让梦魇心法侵入了自己的心智和神魂。

但两个人的失败，也就都失败在了这一点上。

注释：

【1】怨：怨灵，或者怨念，是日本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著名的日本恐怖电影“咒怨”，表现的就是这个主题。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表现得很少。周星驰的电影“西游降魔篇”里的猪妖，鱼妖，和满怀愤恨的孙悟空倒是少有地表现了“怨”的文化。

怨念是死者生前的一种精神力量在死后聚集不散形成的另一种精神力量。日本文化传承中的岛国地域限制，神道教的宗教传承，以及日本民族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心里特征等因素共同作用下，日本民族生前就很重视人的精神力量。日本文化里，对死有着一种类似于执念的崇敬感，死并不可怕，因为精神会一直存活下来。由此形成了日本特有的怨灵文化或者怨文化。加上日本文化中比较独特的“物哀之美”，也更让日本人对死，有了一种不同的理解。死不是被尊重，而是被敬仰。这也就是二战时期日本人剖腹自尽和玉碎的精神根源。日本历史上还有过著名的四大怨灵。

“好了，无心鬼是吧。咱们也不用做什么试探啦。直接上正手儿吧，不用耽误时间啦。”

万一筑的声音像是空谷回声一样，无心鬼喉头里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万一筑闭着的眼睛随即睁开。两个人用眼神做了一个简短的交流。各自都心里明白，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试探性的法术就不用啦。正式的斗法，这就开始吧。

只是那时候，他是无防备的。而现在，他却是早做提防，要和万一筑好好较量较量的。

万灵宗万家“梦魇丝”万一筑。果然！

梦魇心法。这是对方对自己刚才用腹语术占了先手的回答。

心里一凛，没想到无心鬼的腹语术竟然修炼到了这个层次，看来本人的天残心法也是到了很深的层次，应该已经比他的师叔六指怪和视盲客都要强得多啦。那两个人，可都是和自己斗过法的，实力怎样，万一筑了然于胸。

昨天晚上，门里给出过关于无心鬼的消息，说是身体有残疾的人。之前都只留意他是个心脏畸形的人，属于身体残疾，应该偏重地缺心法。没想到，天残心法的内功，修炼得也不弱！险险因为大意，落了被动。

天聋地哑僧徒弟的名号，看来不仅是不假，而是绝对的亲传啦。是真正手把手教出来的。

是扔回去，不是放回去的。因为是扔，所以能感到回来时候产生的那种撞击。嘭！

这种感觉，昨天，禅宗寺的执花僧纳川，曾经用他的五叶花和禅宗一体功法做到过。就像是一瞬间灵魂脱体，又立刻回到了体内。这种感觉，和禅宗寺的纳川用出五叶花时候的样子很像。细微处有点差别，但具体的差别是什么，得静下来用心体会才能明白。

“这是什么功法？”

无心鬼开口问道。这次不再是腹语术，是真正的说话。声音浑厚，不像天聋地哑僧那样嘶哑，低沉。

这是个需要小心应对的对手。整体实力恐怕比起早几年和自己对手的六指怪和视盲客都要棘手。

当下万一筑也不再犹豫，双手五指交叉，左右手两个拇指摁在一起，眼睛微微闭上，只剩下细细的一条缝隙，凝神静气，眼睛里的无心鬼也重新变得凝实，真切。万一筑双手拇指向内一用力，一股功法气息从万一筑的身体里，自丹田处缓缓升起，万一筑听到自己的耳朵里一阵嗡嗡的响动。身体瞬间变得清明啦。

两股力量,一股像往外冲出去。一股在拼命往里拉。

万一筑知道这是受了对方功法的干扰。天残心法。专门克制人心神的内功功法。

对面的无心鬼也立刻感到了自己身体里的气息受到了干扰，原本运行自如的天残心法变得停滞。随即喉头一阵颤动，身体也是激灵地抖了一下。

无心鬼自然知道的，这是万一筑开始用自己的功法克制腹语术的天残心法啦。这还只是开始，无心鬼没想过只凭一个腹语术就能克敌制胜。如果这就能凑效，万一筑也就不会连续四年获胜啦。这四年里，他战胜的天残地缺一体道高手，就包括了视盲客，六指怪两人。

那两人，可都是他的师叔呢。

万一筑这才明白，两个人的斗法，这就已经开始啦，一个不留神，竟然让天残地缺一体道一个之前都没在修真界出现过的后生小辈无心鬼占了先手。

可真是惭愧得很啦！看来对面的这个小子，可不是什么新手！而是个心思缜密，下手绝不犹豫的敌手！轻视不得。

万一筑凝神看向对面的无心鬼，竟然感到无心鬼的身体似乎变得虚幻啦。似远似近的飘忽不定。摇摇头，神志也似乎变得有些恍惚，像喝醉了酒一样。陡然间有一种想要张嘴大叫一声的冲动,但又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大声提醒自己:小心啊,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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