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手
不论是神，还是鬼，还是佛，都生活在一定的“世”中。而人世，是所有这些“世”中最复杂，最富于变化的一个“世”。却又是所有“世”基础。
不论是神，还是佛，还是鬼，都是从“人”而来的。要认识不同的“世”，就要先进入这些“世”当中去。入世后，才能出世。在入世和出世中自由行走，才是真正地掌握和了解了“世”。
五叶，是五叶花的最后一叶——悟叶。
法相寺的和尚，多少还有点慈悲心怀。宁家的人，对魔道的人，可是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的。
天残地缺一体道，最怕的可就是宁家人。
火家的人想的是，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把清月盟的人料理掉，等到这两个小妮子一回去，就凭着清月盟的脾性，和双凤仙子的刚硬，还有焚心堂的好果子吃吗？该死的火亦杓。
六指怪想的是一个移花接木，嫁祸于人，借清月盟的人收拾了火家的计划可能就此泡汤。该死的禅宗寺。
“阿弥陀佛！”
没有人现身，也没有人搭话。倒是一句阿弥陀佛在空地上空响起。幽幽梵音，似从天而降，似出自每个人的内心。
“识自本心，见自本性！”
又是一阵梵音响起。六指怪眯着眼睛转着身子四处寻找着，但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每一个方向都像是发声点。
就在六指怪遍寻不着的时候，在他身边一直不说话的那个黑脸年轻人突然动啦。身子一个纵跃，直向着西北方向而去。双手呈爪形，左手在后护住心脏，右手在前探出一肘。
黑脸年轻人的眼中闪过的不是狠厉的血红，也不是嗜血的暗红。更不是好战的兴奋。是一种冷淡，静默。好像不是他在出手，不是对一个正道的高手出手，而是在旁观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和一个大高手展开鏖战。
一声闷响。跟着是一道红光闪过。黑脸的年轻人身形一晃，回到了六指怪的身边，双手自然下垂，面色淡然。只是目光依旧精光闪闪，灼灼有神地盯着前面某个地方。
在他眼睛看过去的方向五丈左右的距离，一个身高至少有五尺七寸【2】的高个子僧人双手合十在胸前，僧袍上，在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土黄色的禅字。一串念珠就在双手中。
纳川，禅宗寺第一执花僧。
就只是一招。一攻一守，双方不分胜负。
两位高手，一个是成名修真界多时的僧侣，一个是魔道的后起新秀。
“左手天残心法，右手地缺心法。左右手分使两种功法，一内一外，一阴一阳，而且左右两手不分主从。你的功法修为恐怕已经不在六指儿施主之下。甚至还要胜过一筹。但我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
僧人淡淡的声音在空地上响起。这声音有一种空谷般的回响。
“纳川，你还想挑拨我们关系吗？我告诉你他是谁，这是我师兄天聋地哑僧的徒弟儿，是我的师侄儿。我巴不得他超过我呢。”
六指怪又变成了那种又尖又细的声音，眼睛死盯着对面的纳川。
“阿弥陀佛。六指儿施主满身戾气，你师侄儿可不像你呀！”
一边说着话，纳川一边抬头看向刚才和自己对了一掌的那个黑面年轻人。眼中充满深意。
“纳川，像不像的，由不得你来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吗？纳贤没和你一起来。”
“阿弥陀佛，六指施主这是想诈我吧，大可不必。这次就是纳川一个人来的，我是路经襄阳城，感到了斗法的法力波动气息才赶过来的。法力波动里很明显的有我正道清月盟的五音功法，和魔道焚心堂的焰术功力。不巧，正好儿遇到六指儿施主突施狠手。”
“你一个人！”
“阿弥陀佛。我就说六指施主戾气太重，妄造杀业。我一个人来的，施主自认你们两个人联手，就能取了纳川的性命吗？”
纳川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合十在胸前的双手，猛地向两边一分，一朵白色的花随着他的动作浮现在胸前。白色花瓣，白色的花叶。白色的花，像是荷花，又不是荷花。
花瓣有五瓣。五瓣花瓣的中间位置，不是花蕊，是一个人的形状，准确说是一个小孩子的形状。全身赤裸的小孩。
小孩子微闭着眼睛，似睡似醒，憨态可掬，却又灵动逼人。
五瓣花瓣的下方，是五片叶子托着花瓣。没有花枝。就只是花瓣和叶片。
“一花分五叶，五叶托一花。”
冥冥的梵音又在空中响起，随着梵音，一朵花变成五朵，每一朵都是五瓣花瓣，五片叶子。
“五叶尽得，一花开。一花五瓣，五叶来。”
五朵花又变啦。不再是每朵花都有五瓣花瓣，五片叶子。变成了每朵花都只有一瓣花瓣，一片叶子。只有一片叶子还能称之为花，但只有一般花瓣，就不应该叫做花，只能叫做花瓣。但定神细看，又不像是一般花瓣。就是五瓣花瓣。也不是一片叶子，就是五片叶子。
五叶花！用禅宗寺的禅宗一体功法激发的五叶花。
跟着，一股熙和的气流缓缓地在这片不大的空地上徐徐流动起来。让人周身舒泰。像仲夏夜的凉风。像中秋傍晚的晚风。像三、四月的春风。
“好，好禅宗一体功法。”
六指怪的声音又变成了低沉，阴鸷。连面色也变得沉凝。但是他却并没有运功抵御纳川的禅宗一体功，反而是张开手臂，像是迎接朝霞一样，敞开了自己的胸怀。
此刻的六指怪，简直就是如沐春风。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肌肤的每一个毛孔渗入皮肤里，渗入到血管里。血液。肌肉，骨骼，都像是在经历一种洗礼。一切都在重新生长。连灵魂也被荡涤啦。六指怪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婴儿时代，看着自己牙牙学语。看着自己天真无邪，与世无争。
不仅是他，连之前被清月盟两个小妮子伤了内脏的火家几个随从，竟然也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好像身体还恢复了一些。
五叶花，禅宗一体功，并不只是伤人的法器和功法，也是助人疗伤，帮助人修炼身心的法器和功法。只是，对于某些因为修炼了狠厉功法，而让自己满身戾气，杀伐之业太重的人，这种荡涤，就无异于削减了自己原本的修为和功力啦。
纳川展示了禅宗寺功法的另一面。比起直接取人性命更让人颤然心动的一面。
“壮士，穷寇莫追，小心对方有埋伏。”
黑水王疲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鬼如来和两个门人正蹲下身，想要把他扶起来。他显得很虚弱。
“千岛湖九幽门门主黑水王，谢过壮士大恩。”
“你不是受伤，是损伤了太多的元气，差一点儿就伤及本源了。恐怕得静养好一段时间才行。静养期间，不得动手斗法。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那个自称孙佑琅的年轻人转过身，向前一步，看了一会黑水王之后，缓缓说道。
“敢问壮士大名，我千岛湖九幽门得蒙壮士大恩，没齿难忘。”
“我，孙佑琅。是昆仑山人士。说不上是什么壮士，也算不得是什么大恩大德。我家当年被仇家追杀，也曾有过被人灭门的惨剧。所以，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看人仗势欺人，屠戮无辜。”
“原来如此，难怪孙壮士会挺身而出，原来是感同身受啊。孙壮士从昆仑山来吗？怎么会到了浙江。”
黑水王作为门主，毕竟不是草包。眼前的事情虽然是事发突然，局势急转，但也还没有失掉理智。这几句问话，貌似平常，却是在似有似无地打探着对方的底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句问话似乎触动了来人的心事，只见他长叹一口气，才悠悠地说道。
“我孙家当年被人灭门，满门上下几百人被杀了个干净。凶手却是无迹可寻。当年屠门后，我侥幸逃脱，这几年四处游走，也学了些法术。本来是想要到昆仑山找寻仇家的，可惜没有线索。后来在母亲的坟上，偶然得到了一些散乱的信息，显示可能和中原的某个修真门派有关联，所以一路赶到中原。可惜，那些修真宗门都是人多势众，实力庞大。就我一个人，一点儿消息都探不出来。”
“屠门事件？我怎么你从来没听说过？”
“这不稀奇，我昆仑山孙家，本来就是偏居一隅的小门派，很少和中原往来，不为人所知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我昆仑山孙家，也不是正经的修真门派，是一个介于俗世凡人的武林门派和修真门派之间的小宗门。”
“难怪。不过，我九幽门作为鬼道门派，也极少和中原修真界往来。那些正、魔两道的人，可瞧不上咱们呢！”
一旁的鬼如来接口说道。算是帮助黑水王暂时掩盖了探听别人来历的尴尬。
“哦，那孙壮士怎么又从中原到了江南呢？”
黑水王缓过话头来，继续问道。
“说来话长，离开中原后，我就想自己创一个门派出来。我想当年屠门的那些仇家，可以率领那么多人到昆仑山去把我全家上下杀得就剩我一个，就是因为他们是大宗门的高层人士，手底下有一帮人为自己效劳。我要报仇，要找到当年的仇家，也要走这条路。光靠我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这也是我这些年悟出的一个道理。”
“那么壮士现在？”
这种不好说的话，说话的人自然又换成了鬼如来。
“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开宗立派的。现在修真界的这许多门派，哪一家不是由数百年历史，历经几代，十几代人的努力才建立起来，才扬名立万儿的。我一个人，无名无号儿，不名一文，凭什么去创一个门派啊！那些俗世的凡人，又凭什么投身到我的门下。”
说到这个，这个自称昆仑山孙佑琅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触碰了自己更深的心事。人也又向前走了一步，坐到了黑水王的旁边。黑水王还向一旁让了一点地方。
“中原大地，本来就已经是门派众多，各种修真功法灿若繁星。我这点儿微末道行，恐怕难入旁人的法眼。所以，我才一路南下，到浙江来的。江南嘛，地阜人丰，也不像中原那样门派林立。我想来看看能不能在这儿创出点儿名堂来。可没想到，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哦，孙壮士，不知刚才你所用的是什么法术。那三个蒙面的黑衣人可不是善茬儿啊，尤其那个和你对攻的老者，老而弥坚。你能几个回合就把他击退，功法和功力都应该不弱吧。”
谈及对方的家事，黑水王也不再深究，主动转换了话题。
“我这套儿功法，一半儿是祖传的昆仑山功法——金阙功。金阙功一共有八式，每式又有八种变化，一共可以推衍出六十四种招数变化来。但金阙功不以变化见长。另一半是我这些年离开昆仑山到各处游历，和各处修真人士交流的修炼心得上，自己总结出来的。算是博采众家之长了。”
“哦，看来孙壮士这些年是都在外边儿游历？”
“嗯，差不多游历了大半个神州啦。”
“那以孙壮士的见识，能看出来刚才那三个黑衣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法吗？我千岛湖九幽门，自问只是一个鬼道的小门派，从不涉足中原修真界的正、魔之争，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大宗门，怎么就惹祸上身了呢？”
黑水王说完话，撇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放平躺在地上的五方鬼帝。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
“对方的功法中正平和，没有魔道功法和旁门左道功法的痕迹。应该是什么大宗门的功法。但是以我的这些年游历各地的阅历，还真是没见过这套功法呢。”
“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吗？”
“这不奇怪的，对方既然处心积虑想要灭了你九幽门一门，自然就会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办法。不可能让你们得到什么把柄的。否则，也是后患无穷呢。当年我昆仑山孙家被灭门的时候，也是查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壮士说得有理。不好！”
黑水王一惊，失声叫道。
“对方会不会也安排了人手，到了我湖中的宗门去。那可就糟啦。”
黑水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刚起身一半，就又颓然坐了下来。他刚才牺牲元气，帮助五方鬼帝完成了一招“阴兵过路”，现在正是
最虚弱的时候。
“门主，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回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啊。”
一旁的鬼如来凑过来说道。
“这…”
黑水王何尝不知道回去也只是徒劳。在法力充盈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对抗对方的三个黑衣人，现在元气大损，就更没有取胜的可能啦。如果这个叫做孙佑琅的年轻人肯和自己一起回到湖中，倒是另一方可能。但是…
“黑水门主，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宜继续和人争斗。”
“谢谢孙壮士提醒，不过黑水王身为一门之主，这个时候如果避战不回，以后恐怕也就再没有颜面立足啦，那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黑水王一脸的决绝。说得孙佑琅也有几分动容。这和时候鬼如来站了出来。冲孙佑琅一拱手。
“孙壮士，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得寸进尺，不知轻重的感觉。但也是入情入理的。孙壮士你现在是没有地方可去，你是西北昆仑山人士，在江南这一块儿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我看不如就和咱们先回到千岛湖里的九幽门宗门里去。说句私心的话，如果刚才的那些人没有进入到湖中，只是在岸上阻截我们，我们就要到宗门里给孙壮士摆宴致谢。如果那些人已经把手伸到了千岛湖里边儿，那少不得还要麻烦孙壮士再帮咱们九幽门一把，九幽门自然也是上上下下感恩戴德。孙壮士，你看如何。”
鬼如来这几句话一出口，连黑水王都对鬼如来有点刮目相看啦。这番话，是看出了孙佑琅的性格之后才说出来的。孙佑琅作为一个路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敢以一敌三，对付三个强敌，说明这是一个心胸坦荡，嫉恶如仇的人。
这位孙佑琅不是那种精于算计之徒。
刚才黑水王和孙佑琅的一番交谈，很明显是在试探对方的。但孙佑琅还是毫无顾忌，侃侃而谈，连自己的家门不幸都说了出来。继续说明了这个人是个性格耿直的人。对这样的人，就要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他自己会掂量该做不该做。
如果要藏着掖着，那倒反而会坏了事。
“这…”
孙佑琅一阵沉吟。面容犹豫。
“孙壮士，我…，哎呀！”
黑水王勉力站起身，刚想要客套几句，突然腋下和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又瘫软下去。
“黑水门主。”
孙佑琅抢前一步，扶住黑水王的两肋。伸出右手中指在黑水王眉心轻轻一摁。片刻后，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黑水门主这是自身元气受损过多，刚才又被被对方的功法掌力伤到了内脏。看来只靠静养是不能恢复啦。还得靠外人的功法辅助才行啦。”
“这么严重！”
“嗯！看来是黑水门主自己的元气受损之后，没有了足够的防御能力，所以才被对方的功法掌力伤到内脏的。”
“这样儿，那看来，孙壮士是非得和咱们到千岛湖里去一趟啦。孙壮士放心，咱们九幽门虽然是江南的鬼道门派，但其实门内的北方人不在少数。口音和饮食，都不必担心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孙佑琅身负血海深仇，至今不知道仇家是谁。也不知道仇家是不是知道当年的孙家还有我这个一个漏网之鱼。更不知道，那些当年的灭门凶手，多年以后会不会重新找上我来。如果再因为我把你们给连累了，就实在不妥了。”
“孙壮士多虑了，我九幽门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怕再多一点儿麻烦吗？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孙壮士出手，就不是麻烦，而是和你们家当年一样的灭门之虞啦。孙壮士难道愿意看到我九幽门，也被人灭门吗？”
鬼如来说完话，看着孙佑琅不动。目光灼灼。他自认已经找到了这个孙佑琅心里的最软弱一点——屠门。
终于。
“好吧，我就先和你们进湖一趟吧。现在离你们而去，说真的，我也有些不放心呢。”
“那最好不过啦。”
鬼如来喜形于色，五方鬼帝和搜神子战死，黑水王重伤。现在他成了九幽门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大家收拾东西，去几个人扶着门主，咱们赶紧上路。”
答应声中，一行人收拾东西，陆陆续续上路啦。五方鬼帝的尸体，被收敛起来，一起运回千岛湖里去。而搜神子的尸体，就被留在了原地。五方鬼帝战死，门主重伤，现在门内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鬼如来。鬼如来和搜神子平素关系就一般，现在他不发话去收尸，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愿意走一段路去收回他的尸体啦。
在众人远去，完全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中，刚才已经被孙佑琅打败了的三个蒙面黑衣人又重新出现在了那块空地上。只是蒙面的黑布已经拿了去。
那个老者，是孙主宿。和五方鬼帝对了一掌的人，是孙主宿的侄子，孙家的老二，孙佑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是孙家的老三，孙佑图。
“大伯，他们走远啦。大哥这回算是打进九幽门了吗？”
大伯，说话的自然就是孙佑郊啦。他是孙主宿的侄子。是出手打出第一掌攻击五方鬼帝的人，这也是孙主宿要求的。孙主宿认为，要想成事，自己的这个侄子就首先得改变自己懦弱的性格。
“这还只是第一步呢。下边儿就看佑琅自己啦，他还得花时间得到黑水王的信任。然后执掌那个五方鬼帝死了之后空缺出来的九幽门第一堂——厉鬼堂，成为堂主。然后才能一步步成为九幽门的门主。我们几个也才能进入九幽门。没个一、两年，是做不成的。”
“爹，咱们下边儿还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我们这次计划的目的已经完成啦。五方鬼帝死啦，搜神子死啦。九幽门就还剩下一个成不了事儿的鬼如来，和受了重伤的黑水王。黑水王自己知道，九幽门要还想在江南和鬼道混下去，必须得有一个能够支撑门户的高手，佑琅符合这些条件。”
“是啊，大哥只要能够赢得黑水王的信任，就很有机会成为九幽门的一员啦。以大哥的实力和性格，只要进入了九幽门，成为门里有数的重量级人物儿，那就是迟早的事儿啦。”
说话的还是孙佑郊。和孙佑图相比，他更沉稳。
“也不一定呢，佑琅能不能成功，还得看鬼如来是怎么想的？”
“鬼如来？”
“对，鬼如来。如果鬼如来自己也想当这个门主之下的二号儿人物儿，你大哥，就没那么容易啦。毕竟，鬼如来在九幽门那么多年，根子更深。”
“那咱们现在？”
“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佑琅有了消息，会联络咱们的。这段时间咱们爷仨儿就好好儿地练练咱自己家传的功法吧。这么多年来，也难得有时间练功啦。”
“嗯，明白啦。”
说完话，三个人转身，消失在即将天明的夜色中。
孙家五个人，最小的老四孙佑蟠在济南城擅自离开，孙家变成了四个人。孙佑蟠独自离开后，孙佑琅也就无心再去探查什么济南城里的修神堂啦。当即起身离开济南城，按照事先的约定找到了从拾万大山赶过来的父亲，和自己的两个弟弟。
自然也就把孙佑蟠的消息告诉了从拾十万大山离开的孙主宿一行。
孙主宿详细地询问了当时的细节。对于这个小儿子，孙主宿一点办法没有。但是孙佑琅转述的一句话，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孙主宿的心——孙家要重振九曲十八门，不能只是靠我们几个，也不能靠不停地找人报仇来完成。
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就算曾经是昆仑山地区最大的修真门派，当时门内也不过才三百来人，这点人数，拿出来和中原修真界相比，甚至还不如一个稍大一点的修真世家。
孙家要振兴，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有了自己的势力，才有可能掌握和发动更多的资源。也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找到当年的仇家，并且报仇成功。
千岛湖九幽门，是孙主宿和三个孩子几番研究后才最后选定的门派。其一，鬼道法术，神秘有余，威力不足。而且修炼起来耗时耗力。如果能够掌握了九幽门，更容易让门内的门人弟子改修昆仑山孙家的功法。其二，江南地区远离中原地带，九幽门又不是什么大门派，发生高层更迭，不太容易引起那些大宗门的关注。
孙家现在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所以，韬光养晦是必须的。
剩下的三个孩子，老三孙佑图，一味地逞强斗勇，不是个能够随机应变的人。侄子孙佑郊行事犹豫，胆略不足，临敌接战的时候，还少了一股狠劲。也不适合。
所以，打入九幽门，待机而动的人选，只能是老大孙佑琅！
九幽门第一高手五方鬼帝死啦。第二高手搜神子也死啦。只要孙佑琅能够进入九幽门，自然就会一步步成为九幽门的第一高手。然后一步步在九幽门内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最后，寻机取代黑水王，成为九幽门的真正掌控者。
那时候，九幽门有多少门人弟子，就意味着孙家有了多少门人弟子。孙家振兴，指日可待。
注释：
【1】禅宗：禅宗不是汉传佛教，但是又植根于汉传佛教，是汉化后的本土佛教，并由此衍生出很多佛道同源的神话人物，最为大家熟知的应该是四大天王。禅宗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达摩祖师，在达摩祖师弟子慧能手上得大成。这个故事在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里曾经说过，不过讲的是《易筋经》。
【2】五尺七寸：大概相当于190cm。
纳川，纳贤，禅宗寺掌门人体明的嫡传弟子。在法相寺和禅宗寺两个历史渊源颇深的佛家宗门里，算得上是年轻一代里排名前十的人物。两个人都可以出任禅宗寺大阵——一花五叶阵的阵眼。不过，师兄纳川的实力和对五叶花的认识，都要比师弟纳贤高出一筹，是第一执花僧。
六指怪的一句五叶花，也让火家的几个人心中咯噔一下。禅宗寺的人也来啦。这是好，还是不好。禅宗寺的人出面，就有可能意味着六指怪也不敢动手对付清月盟的人啦，投鼠忌器。禅宗寺后面，可是法相寺呐！法相寺的后面，还有个更惹不得的玄天宗宁家。
五叶花，是禅宗寺功法思想的集大成者，在禅宗寺门内，是仅次于执念珠的第二大镇派法器。在禅宗寺门内，能够使用五叶花法器的僧侣，被称为“执花僧”。
禅宗寺现在门内体、纳、化、明四个字辈的僧侣中，现在的“执花僧”只有纳字辈的两个僧人。正是纳字辈的头两名弟子，纳川和纳贤。六指怪身为天残地缺一体道的副掌门，对于各门各派的核心弟子，核心功法，自然都是了如指掌。
更何况是禅宗寺这样的正道大宗门。
禅宗【1】区别于传统佛教的关键就在于对“本心、本性”的理解。禅宗认为世人皆有佛心，世人皆有佛性。有佛心，就可修炼佛性，有了佛性，就可成佛。修炼禅宗，就是要认识自我，不外他求。
明心见性，自在成佛。
五叶花，一叶为入叶。入者，分为理入、行入、自入、他入。
悟叶。悟，参悟，体悟。参悟天地缘起，体悟自身，万佛。只有参悟了这林林总总，才能真正地参禅，才能真正地修得禅宗。
五叶尽得，一花开。一花五瓣，五叶来。
人叶是五叶中至关重要的一叶。只有参悟透了神、鬼、人、佛、僧五种“人”，才能真正做到认识自己的佛性。也才能修成佛。能够由俗世凡人的身体，发现自己成佛的可能，也就要看得清自己原本凡人的身体，内心。看得懂什么是神，什么是人。
四叶，为世叶。分为人世，入世，出世。
入叶，修炼的是规范个人的行为，规范了行为，才能由外而内找到内心的佛，发现隐藏的自己。入叶，是修炼禅宗的第一步、
二叶为心叶，心者，分为自心、他心，佛心。
五叶花。正道十大年门派门派禅宗寺的镇派法器之一。五叶花，一花分五叶，五叶托一花。
禅宗，是传入神州大陆的佛教被汉化的结果，是汉化后的佛教。所谓汉文化，是华夏民族的族群文化传统，它发端于黄河文明，也繁盛于黄河流域。禅宗所指的汉化佛教，其实大部分就是黄河文明熏染、通化后，植根于佛教经典教义，有具有了本特色彩的佛教文化。
心叶，修炼的是发现内心的自己，发现内心的佛性。由内而外，修成真佛。心叶，是从人到佛的关键一步。
三叶为人叶，分为神、鬼、人、佛、僧。
何为神？何为鬼？何为人？何为佛？何为僧？什么又是神的行为和内心？什么又是鬼的行为和内心？以致人，佛，僧。
第十九章后手
“五叶花！是纳川，还是纳贤？”
六指怪的声音陡然间从又尖又细变得沉厚，嘶哑。说话的语气也完全没有之前的戏谑味道，变得肃然，凝重。脸上倒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眼睛眯起来，看向远处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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