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遁
这也是孙佑蟠自认为修炼得最为熟练的一招。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困兽之斗。”
宁拓感的声音又响起来，很显然，这招所谓的诸天六圣，在宁拓感看起来，和之前的招式，并没有什么特别。
呃！呃！
连续两下呻吟声，都是孙佑蟠发出来的。跟着这两声呻吟，孙佑蟠身后的六个化身，也一同消失啦。以变化繁复著称的诸天六圣，只来得及完成变身，功法都还一点没有展开，就被宁拓感给破掉了。孙佑蟠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像一道天幕一样，从上至下压向自己，要把自己压瘪，压垮。
这才是真正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呢！
对手打过来的是一股旋转不停，难以捕捉方向的力量。孙佑蟠别说反击了，连着力点都找不到。孙佑蟠心里明白，对方破掉诸天六圣的，其实都不是招式，只是施展招式时释放出来的功力。两个人的功力修为，天壤之别。
终于，一只手臂从那个圆转不停的双鱼图案里猛地伸出来。以两个人的身高差距，这一掌是直击孙佑蟠的面门。五指张开呈掌型，孙佑蟠还勉力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抵抗一下，但对方的手掌突然收拢，变成了中指和食指两个手指的指形。
两根手指连弹了两下，孙佑蟠的两只手就已经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弹开。然后噗地一声响，宁拓感的中指和食指点在了孙佑蟠的胸前。胸口，不是额头。一股柔和，却又无孔不入，势不可挡的力量顷刻间游遍孙佑蟠的四肢百骸，各处经脉。
就连神志，心神都似乎被点中，僵住了一样。
孙佑蟠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抽调掉脊柱，萎顿不起，瘫软在地。
意识还在，他看到光芒消失啦。那个体型高大，身形健硕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堵墙。刚才还让他倍感压力，窘迫不堪的那个圆形双鱼图案瞬间消失，功法收放自如，来时如江河奔流，气势恢宏，去时如云开雾散，踪迹全无。
自己修炼一辈子，恐怕也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孙家的那些功法，就算修炼到极致，恐怕也到不了这个高度。
比起身体和功法的失败，孙佑蟠心里的一片黯然才是更致命的。
那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男人又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是一招儿无为引。是从我玄天宗宁家的悟道四卦化来的。无为，而无不为。你知道吗？这是道家的功法。”
宁拓感缓缓地说道，好像不是在对一个自己的手下败将说话，而是一个长辈，在对自己的晚辈解释功法修炼的心得。
孙佑蟠全身剧痛，一点劲都使不出来。体内的功法也是一点也提不起来。
“你输啦！你的功法有些特别，功法修炼的方式上是正道的功法，是循序渐进，扎扎实实完成的，没有修炼血道和毒功功法的修炼痕迹，也没有借助外力强行改变身体强度的痕迹。功法还算是精纯，不驳杂。法力功法的根基也打得很牢靠，没有歪门邪道的那种速成功法。能够想得到你是依靠自己的苦练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功力修为。”
宁拓感向前一步，还是那种说话的语调，没有感情，没有变化。但是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从容。这是一副大家子弟应有的风范。
这让原本自信满满的孙佑蟠感到自惭形秽，不仅是因为自己败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下，而且仅仅是数招，自己就完败，毫无还手之力。更重要的是对手的气度和风范，其实正是他最想要达到的境界。但却又是他一直都得不到，达不到的。也许以后也无法达到！
再加上现在两个人所处的局面，更是让孙佑蟠感到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你最后的那招儿，叫什么诸天六圣，是吧。这个招数儿倒是和万灵宗万家的梦魇心法颇为相似。我和万一筑那小子打过两次，都没超过五十招儿。你不是我中原修真界正、魔两道的人，这个万一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万灵宗，你应该是听过的。万家的功法是纯内功功法，单纯的内功功法比起我宁家的内外兼修，阴阳兼济，还是差得远了。你的这招儿诸天六圣没能施展开，但也能感受得到，是内功和外功兼有的。看着，似乎是比万家的梦魇心法强过一筹，其实不然，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宁拓感继续说道，语气还是不疾不徐。萎顿在地上的孙佑蟠憋红了脸想要挣扎起来，却有一点办法没有。
“为什么？很简单，两个人斗法，打架，目的很明确，就是谁胜谁负，或者谁生谁死的局面。那么，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打倒对方，就是最正确的选择。以这个来论，斗法时候儿，功力应该集中在一个点上。使用功法的人，应该把自己击打出去的功力集中在一个点上，一击而破。打中对方的功力，也应该集中在一个点上，破一点而破全局。宁家的梦魇心法，也是分出喜、怒、哀、惧四种分身的，但四种分身却不是出现四个头，而是由同一个人，同一个脑袋来完成的。你的这招儿诸天六圣，偏偏要弄出个什么六个脑袋来。这就等于把一个人的力量分成了六份儿。自己的力量不能集中在一处，打出去的力量，自然也不可能集中在一个点上啦。孰强孰弱，不言自明。”
地上的孙佑蟠心里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波动，自己自认为修炼得最好的一招诸天六圣，也是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三大功法里，自认为攻势最为凌厉的一个招数，不仅被这个叫宁拓感的人轻易破掉，更被对方说得一无是处。
但孙佑蟠心里很清楚，这个宁拓感说得没错。两个人斗法的局面已经说明了一切。诸天六圣强在变化，以变化取胜，因为变化繁复，才能有不断的后招跟进。但如果根本就对你的变招不闻不问，直接攻击施法者本人，那任何的变招，就都成了空谈。就像在荥阳城里宁拓勉对自己做的那样。
在中原修真界顶尖门派玄天宗的高手面前，孙佑蟠表现得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不堪一击。
“这还不是主要的。”
宁拓感顿了顿，似乎思考什么问题，然后继续说道。
“你功法里的气息却是很奇怪。和你对掌，感觉你的功法积淀的功力，只是二十来年的程度，不算长，这倒也和你的年龄相符。但奇怪的是，这种功力却又像是同一种功法反复修炼了好几个二十年。合起来，就像是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同一种功法内容，在这种功法内容的修炼上，倒算得上是功力深厚。这就很让人心生疑窦啦。这种修炼方式让我想起魔道里吸取别人功力为自己所用的一种修炼方式，那是邪门歪道的功夫，对修炼者本身也有很大的伤害。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在修真界销声匿迹啦。因为吸取别人的功力过来，毕竟不是自己修炼的，就算是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就算是刻意保持修炼的一致性。也无法保证两种功力完全一致，混为一体，就更是痴人说梦了。这其中，哪怕是一丝丝的细微差别，就足以让吸取功力的人无法控制这些吸取来的功力。平时还好，一旦发生激烈的争斗，需要有大量的法力消耗时，这些吸取来的功力不但不能为己所用，反而会成为巨大的隐患。但奇怪的是，这种状况在你的身上居然没有出现。否则，你也不会听到我和你说的这些话啦。宁家，对待魔道妖人就没有手下留情的时候儿。更何况我还是宁家的火行。依着我的性子，如果能确定你是魔道中人，你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啦。”
宁拓感停顿了片刻。
“年轻人，一个人修炼法术，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取决的不仅仅是法力的深厚与否，修炼的时间长短。而是修炼的法术内容。你的功力虽然深厚，是一百多年修炼积攒下来的深厚功力。但修炼的功法内容，却只能说是粗浅，绝对算不得精深。”
宁拓感的这番话，让瘫软在地上的孙佑蟠内心一阵悸动。他心底里最不愿被提起的东西，被宁拓感揭开了一部分。他似乎突然间明白了父亲孙主宿为什么这么多年多一直执着于找到那部被人抢了去的“龙诀”——就因为那是孙家的顶尖修炼心法。
“好了，今天说的话已经太多了。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说那么多话，是拓孝交给我的任务，让我更详细地了解你的功法，好知道你的身份。你的事儿我处理不了。我带你回去见我爹和我大伯吧。不要挣扎，没有用的，这招儿无为引，已经封闭了你全身的筋络和穴道，我只是出了四分的力，没有伤害你的经络，只是暂时封住它们的运行。你的功法目前无法运行，但以后的修炼，还是无碍的。”
宁拓感这番话说得是光明正大，的确是一副大宗门弟子的风范。说完话，宁拓感向自己眼前的孙佑蟠俯下身，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左手还是护在自己的胸前。他很谨慎，虽然面对的是一个似乎丧失了全部抵抗能力的人，他还是没有任何的托大。
果然。
躺在地上，明明已经失去了四肢活动能力的孙佑蟠猛地张开嘴，一口气流喷出，跟着一只巨大飞禽的硕大爪子扑向宁拓感，一双黑色的大翅膀快速扇动，产生出了强大的气流。
九天鲲鹏。这是孙佑蟠孤身深入玄天宗宁家腹地的最大倚仗。也是最后的底牌。
孙佑蟠庆幸自己对此早有准备，进入玄天宗领地前，他就把那枚召唤九天鲲鹏的土鳞玉牌含在了嘴里，依靠舌头就可以召唤出九天鲲鹏来。不需要用四肢。否则，以现在自己的情形，四肢都不能动，只能束手就擒。如果真是被抓住了，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啦。
宁拓感也是早有防备，右手一翻，迎向九天鲲鹏的一支爪子，九天鲲鹏击向自己的两只爪子被右手的手背一掌拍飞，巨大的身形也被这一掌打得偏了。
跟着宁拓感左手一掌击出，正打在扇动着的一边翅膀上，打得身形巨大的九天鲲鹏发出一声哀鸣，青黑色的鸟羽震飞了好几根。两掌连接得很快，显然是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这左手的第二掌，也彻底打消了九天鲲鹏还要和宁拓感争斗下去的打算。两者之间的实力，依然是不可弥补的,靠着偷袭也不行。
宁拓感只看到它双翅一阵猛扇，扇动的气流暂时阻住宁拓感的身形。借着这点时间和空间，九天鲲鹏剩下没受伤的那只爪子一爪抓起地上瘫软的孙佑蟠，双翅急扇几下，向着高处，直飞上去。
转眼就不见啦。
九天鲲鹏作为昆仑山的镇山神禽，心智已然不低，虽然还不知道这里山脚下是宁家的阴阳五行阵阵法，但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限制，而限制的范围只能在一个固定高度内，想要摆脱限制，只能是向高处飞。
它飞得很快。以宁拓感的修为，再想追上去，就已经看不到啦。
“拓感，不用追啦。你追不上的。”
一个声音阻挡了宁拓感想要追上去的打算，跟着声音，三个同样身着玄天宗宁家服饰的人出现在宁拓感周围。两男，一女。看胸口的字样，两个男的，一个是土行，一个是水行。那个女的是金行，说话的是土行的那个男人。剩下的那个水行男子，就是白天在荥阳城里和孙佑蟠打过照面的宁拓勉。
“哥，拓勉，拓彦。”
宁拓孝，宁拓勉，宁拓彦。几个人都是玄天宗宁家的宁姓族人，宁拓感是宁拓孝的亲弟弟，父亲是玄天宗现任掌门人宁首白。
土行是宁拓感，金行是宁拓感的堂妹宁拓彦，水行是宁拓感的堂弟宁拓勉。宁家拓字辈的四位杰出人物，都到了。只还少了一个木行的宁拓隽。
五个宁家拓字辈的人，也就是“宁家五拓”。五，绝对不是一个偶然的数字。五，代表了五行。历代的宁家高层，都会在这一代的宁家人里，刻意地培养一批功法修炼精湛，在单修功法和阵法修炼上都有出众资质的宁姓族人。五，就是这批族人的基数。
只能多于五，不能少于五。
在“宁家五拓”之上，还有“宁家五首”，“宁家五作。”
“拓孝，你怎么不让拓感追上去。要是能擒下那个人，至少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宁拓勉有些心有不甘地说道。他是第一个和孙佑蟠接触的人。孙佑蟠有多少实力，他心知肚明。
“不用追，也追不上的。拓感最后的那一招儿悲欢诀，已经扎扎实实打在了那只大鸟儿的翅膀上。宁家火行宁拓感的全力一击，恐怕不会好受。”
“这儿可是咱们宁家的地盘儿呢！”
“拓勉，你还不明白拓孝的意思。宁家能在正魔两道有今天的威名，不全靠的是武力。不战而屈人之兵，靠的是震慑，是让别人压根儿就不敢和你动手。这才是真正的大宗门呢。拓感刚才的那一记悲欢诀，足够让冒然闯进来的那个年轻人这辈子都不敢再到骊山脚下来啦，以后见到宁家的人，恐怕都要躲着走啦。甭管他是孤身犯险，还是有人在幕后指使，都足以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儿，见到让自己上火的人，还要敬而远之，这才是真本事呢。”
“拓彦说得对。”
宁拓孝抬起头，看向九天鲲鹏和孙佑蟠离开的天空，幽幽地说道。显然，他是这几个人的领袖。应该说，他已经是宁家拓字辈的领袖。这种气质不仅因为他是宁家拓字辈的老大，长子，还因为他的思路，统御全局的思考方式。就像在宁家的五行阵法里，土行就一直都是居中的。居中，掌控其余四行。否则，他也成不了土行修士。
“拓孝，你在想什么？是想那个人，还是想那只鸟儿？我看你好像对那只大鸟儿更感兴趣。”
宁拓彦的语气里有一点点调侃的味道。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她倒是观察力更敏锐一些，很快就发现了宁拓孝的关注点。
“这大鸟儿，让我想起一样儿东西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啦，在我玄天宗的一体阁里，记载的文献也不多。”
宁拓孝伸开五指凌空一抓，一根鸟羽已经出现在掌中，是刚才被宁拓感一掌“悲欢诀”打掉下来的鸟羽。跟着宁拓感和宁拓勉也都凌空抓住了其余的几根鸟羽。细细端详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后。
“我看那鸟儿的功力，比那个人还要强呢，能正面接了我的一招儿，还有本事煽动翅膀，从我手底下把人抢了去。虽然肯定是受了伤。但身体的强悍，也可见一斑啦。而且它的爪子，挠了我一下，这手上还真是隐隐作痛。”
宁拓感先开口说话了。这几个人中，他是直接和大鸟对过招的，最有发言权。说着话，宁拓感向三个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隐隐有一条红印。应该就是刚才大鸟的爪子留下的。
另外三个人对于宁拓感的功力修为都是一清二楚的，这大鸟能在正面接了宁拓感的两招，还能振翅飞走。虽然是逃遁，但它毕竟只是畜生呢！
“这是什么鸟儿？”
宁拓勉狐疑地问道。
“我看它像九天鲲鹏。”
宁拓孝略显迟疑地说道。
“九天鲲鹏？拓孝，你那么肯定！那可是昆仑山的镇山神禽呢。”
宁拓彦提高了声音。有些惊诧。
“看它遁走的速度，体型，应该不会错。修真界里，有那么大的体型，又有那么强的法力，和身体强度，振翅飞行的速度还如此迅捷，心智也颇高，还能正面挡得住拓感一击的，只能是九天鲲鹏啦。说起来，这九天鲲鹏还和咱们宁家有些渊源呢。当年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的先人，曾经仗着这个九天鲲鹏，想到中原修真界创一番名头儿，这九天鲲鹏也的确是抵得上修真界的一个准一流高手的功法修为，而且飞行速度奇快，关键时刻可以用做奇兵。可惜，孙家的先人实在是小觑了中原修真界的人才和底蕴。这些历史掌故，是五行堂的专长，我已经替拓彦说了开头儿，拓彦，你来说后边儿的话吧。”
“对，拓孝说得没错儿。那个带着九天鲲鹏来到中原的孙家人，五行堂的文献记载的名字是孙家继。这个人拿咱们的话来说，是个倔头儿，脾气坏得很。当年他在襄阳城里说话太冲，招惹了正、魔两道的人。其中有游仙观的道士，还有血痕道和天残地缺一体道的人。他们要孙家继出了襄阳城分别和三家人斗法，赢了，想干嘛去干嘛。输了，就废掉他的一双眼睛，然后滚回昆仑山去，并且要发誓永远不得踏入中原修真界半步。”
宁拓彦顿了顿。
“原本说话很冲的孙家继胆怯啦，不知道怎么的，就召唤出了一只大鸟儿来，也就是九天鲲鹏。这大鸟儿，没见他带在身边儿，可能是在什么法器里藏着的。可是游仙观的道士和血痕道，天残地缺一体道的人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愣怔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把孙家继连人带鸟儿都留了下来。恰好儿，我宁家的宁道镛，宁道梁，和法相寺的两位高僧也在襄阳城里。他们出手制止了另外三家人的动作。也同时教训了出言不逊的孙家继。然后打发孙家继离开了襄阳城，并且让他保证，五年内，不得进入中原来。孙家继同意啦。”
“对，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宁道镛回到宗门，详细记载了他见到的九天鲲鹏，我看过当年记录的卷宗，所以我也记忆深刻。”
“如果真是九天鲲鹏的话，那那个被拓感打倒在地上的人，就应该是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的后人啦。那可是有些年头儿啦。少说也有一百来年了吧！而且，当年昆仑山的屠门惨案，孙家人不是都死了吗？
宁拓勉的话音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注释：
【1】一丈：约三米左右，一丈有余，算作四米。
跟着旋转的圆形，宁拓感也在一点点接近孙佑蟠，一波强似一波的功力，像拍打岸边的潮水一样，不停歇地涌过来。一下，一下。孙佑蟠张开双手，怒睁双目，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诸天六圣，每一圣代表着一种功法变化，是玉京金阙功法总共十六个招式里，变化最为繁复的一招。一旦催动起来，后招，变招是绵绵不绝的。
可自己，还什么都没展开呢！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刚刚施展出“诸天六圣”六个化身的孙佑蟠，也立刻感受到了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压力。这一黑一白的阴阳功力，不是把身体和魂魄向外拉扯开，是把他的所有都向内压缩。身体，魂魄，思想。
压回去，压成一个点，一个核。
“困兽之斗。”
宁拓感说道。他的反应很奇怪，嘴巴里说的是困兽之斗，但语气里却全然没有任何的轻蔑和不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燥进。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个在自己攻势面前一退再退，功力修为差了很多的对手。而是一次功力相若的生死相搏。
面对这样的对手，孙佑蟠毫无机会。
“阴阳轮回诀。”
宁拓感的左右双手，又各自划出一个圆形，还是一阴一阳的双鱼图案，只是这一次两个双鱼的圆形图案一出现，就立刻汇合在了一起，四条鱼重叠在了一起，并且开始迅速旋转起来。和之前闪烁着代表五行的五种颜色不同，这一次旋转着的圆形里，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啦！诸天六圣！”
双肩一抖，孙佑蟠的身后，显出六个“孙佑蟠”来。这是分身。诸天六圣，金阙八式的第六式。前面的第四式和第五式，就是奉天道统和统御八方。用两招攻守兼备的招数为自己赢得时间和空间，为的就是让自己施展出这招攻势最为猛烈的诸天六圣。
“阴阳鱼引。”
宁拓感的身形没有丝毫的停滞，左右两手同时在身前划出两个圆形。两个圆形都是一阴一阳的双鱼图案，然后左右两手的手掌在双鱼鱼眼交汇的圆心位置一拍，两个图案里的四条鱼像是活了过来，原本分别在左右手心里划出来的两个图案，也像是汇合在了一起。
奉天道统，是一招至上而下压下来的招数，用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的话说，这招叫做“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统御八方恰恰相反，是一招至上而下撑起来的招数。两个招数的共同点是，招数都是成面形展开的，功力散成扇形，而不是集中到一个点上。两个招数接连发出，相当于从上到下，用自己的功力把对手包裹了起来。
算得上是一个妙招了。
一阵轻微的亮光闪过，孙佑蟠勉力打出的两记招式被宁拓感轻易化解了。说来话长，其实两个人接连几个招式，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完成的。只是，借助这短暂的时间，孙佑蟠再次向后腾身，和宁拓感拉开了一丈有余【1】的距离。
“好了，年轻人。你敢单枪匹马闯入我玄天宗宗门，还向我提出挑战，以你刚才的表现，不算是狂妄自大，你的功法和功力修为还是颇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不过和我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说实话，凭你这点儿修为，就敢放言独闯骊山，还要和我斗法，实在是有点儿让我觉得啼笑皆非。你必输无疑。接下来的这招儿，我就要制住你的筋脉。你身上的疑点太多，得把你带到一体阁去。”
一体阁，那是玄天宗掌门人的居所。玄天宗三个堂口：玄天门主外，属火行和木行，五行堂主内，属金行和水行。一体阁居中统御，属土行。
第十一章逃遁
“奉天道统。统御八方。”
在宁拓感的攻势下，几近崩溃边缘的孙佑蟠勉力凝住心神，左右手各打出了一招。奉天道统，统御八方，两招都是金阙功法八招里攻防兼备的招数，在金阙功法的八个招式，奉天道统和统御八方是紧挨着的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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