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闯
深吸一口气，孙佑蟠暂时抛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重新把视线投向了远处的骊山。他已经向宁家的人下了战书，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是要闯进这骊山去的。
只是，这骊山脚下……
整个骊山脚下几十亩的范围，就都是宁家阴阳五行阵的控制区域。这是一个偌大的阵法体系。
这城墙上，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已经在城门上观察了快两个时辰【2】，眼看从日落西山，到繁星满天，天都已经黑了，还是没能找到点门道出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着远处的骊山，和骊山脚下那些似乎排成了一个圆形的建筑群，孙佑蟠心中一片茫然。这明明就是一片开阔的空间，所有的建筑，都敞开在自己的眼前，毫无遮拦。
可是，他就突然间失去了走过去，接近它们的方向。
站在这城头上，看着远处的山峰，都不用运起法术，他就能感受到周围有一种恐怖的压力，压得他感到窒息，想要立刻转身就跑。
连空气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在警告着他这个外来人。
孙佑蟠心里一阵阵地感到发冷，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效果似乎不大。这还没有进入到宁家的宗门腹地呢，不，腹地？连边缘都还没到，只是遥看宁家，就让自己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从内到外，都有一种情不自禁的渺小的感觉。
好像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出了另外一个自己，这个飞出来的自己，不断地提醒自己：走吧，走吧！你惹不起。走吧，走吧，你惹不起！
更可怕的是，孙佑蟠觉得自己竟然无力反抗，无力反驳。
这就是“鸟瞰”吗？
“难道这就是玄天宗宁家所谓的五行阴阳法术吗？好强大的气场，好强大的法术。”
孙佑蟠喃喃自语道。
难道就此放弃吗？
孙佑蟠抬头看看天色，面色变得凝重。是他自己要离开父亲和兄长，独自一人来到荥阳的，来看看什么是中原大宗门。如果现在就停步不前，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万灵宗，法相寺，他都不用再去啦。
那还说什么自己去追查“龙诀”的下落。振兴孙家，那就更是提也别提啦。
这当然不是孙佑蟠想要的结果。也是他接受不了的结果。况且，自己早把大话说出去了，宁家的那个宁拓勉，也答应了要让宁拓感来应战。此刻，他们一定就躲在骊山脚下的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出现。不是躲，是站着，或者坐着。这就是宁家的地盘，宁家人没必要躲。倒是孙佑蟠自己，是躲无可躲。
那个站着，或者坐着的宁拓感，是不是在等着，等自己转身想要悄悄地离开的时候，再出手制住自己。然后出言羞辱。说自己只是个无知妄人。
想到这里，孙佑蟠一咬牙，下定决心，不管不顾了。他决定了，就借着夜色深入到骊山脚下去。至于进入的地点和方式是否需要有所选择，那就不用考虑啦。既然玄天宗是处处无防处处防，那也就不用找寻什么阵法的弱点啦，直接进去就是。
反正，他也不懂得什么阵法套路。找，也找不出个名堂来。
或者在他的心底里，还是不相信有什么阵法体系能够将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完全控制下来。也许这就只是宁家说出来吓人的。反正他还有九天鲲鹏这个后手。打不赢还不会跑吗？
就不信，还有谁能飞得过九天鲲鹏啦！
现在是亥时【3】。按常理，这个时候，人都应该睡去啦，而且是进入深度熟睡的时刻。包括修真炼气的人。
正是适合潜入的时间。
孙佑蟠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来。定住心神，纵身跳下城楼，向着骊山的黑影，一步，一步，走进骊山脚下的玄天宗领地。
很快，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4】的时间之后，孙佑蟠就深深地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后悔啦。因为他找不到路啦。
所有的房子都在自己的眼前，开阔的空间，道路，也都在自己的眼前。借着皎洁的月光，他能把它们看得一清二楚，最近的建筑明明就在眼前几丈，几十丈的距离，可怎么就是走不到呢。走来走去，抬头看，还是那么远。
他明白，这是阵法的力量。他尝试着停下脚步，转变一个方向，不对。再转，还是不对。孙佑蟠一直在走，却似乎一直都只是在原地踏步。那些房屋，建筑，距离他，还是那个距离，没有一点变化。这让孙佑蟠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心里阵阵发紧。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从他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那肯定是玄天宗宁家的人，也肯定不是白天出现的那个宁拓勉。比起宁拓勉，要强得多。
“你还真不是我中原修真界正、魔两道的人。拓勉说得很对，”
终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中气十足，却又并不响亮。语气里似乎有些好奇，又似乎毫无感情。
“谁？出来说话。”
孙佑蟠转动身体，想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到来人。但是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孙佑蟠对这个阵法隐隐有了一些领悟——这是一个圆形的阵型。自己一直都是在圆形最外沿的圆弧上行走。并没有真正靠近圆心。
“混沌出阴阳，阴阳生五行，五行化万物，万物归五行【5】。玄天宗宁家的阴阳五行法术，就是一个周而复始，不灭不生的圆。形上是圆，神上也是圆。你一直都在圆的最外边儿站着，走着，连圆是怎么回事儿都没弄明白，怎么可能走得到中间去。看来，你不仅是对阵法一无所知，还是对我玄天宗宁家的阴阳五行法术一无所知。照此看，你绝对不是修真界正、魔两道各门派的门人弟子，中原修真界各大门派的弟子，没有人不知道我玄天宗宁家的阴阳五行法术。你连那些大的修真世家的弟子也不是。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要看你有没有知道的资格。”
对方的一席话，让孙佑蟠冷静下来，既然已经暴露，也就无所谓一战啦。自己来的目的，不就是要见识见识宁家的实力吗？现在就是机会，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对方赶紧现身出来，不然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实在是被动。
“哦！并不惧战。看来对自己的功法是有信心的。”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孙佑蟠身前不到五尺【6】的距离。要论身法之快，简直无法形容。但这迅疾的身法，却是一派煌煌大气，正气凛然，毫无邪魅气息。孙佑蟠一惊，身形向后急退，拉开了一丈的距离。双手张开呈掌型护在胸前。再细看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
这人身穿黄色的长衫，“男黄女白”，这是玄天宗男修的服饰。胸口处有一个用红线绣出来的鲜艳夺目的“火”字。这表明了他的五行功法属性。火行。孙佑蟠身高五尺两寸【7】，已经不算矮。但比白天出现的宁拓勉，还是矮了一头。但宁拓勉和眼前这个玄天宗的男人相比，竟然还是矮了。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比，孙佑蟠就像一个孩子，站在一个成年人面前。
这个人身高至少有六尺【8】，而且长手长脚，大手大脚。身形壮硕。看体型，这也是一个宁家人。不会错的。宁家人，火行。
宁拓感！正主来啦！
看相貌，这人长得相貌倒还算是英气勃发，眼睛炯炯有神，浓眉大眼，一头短发，随风轻轻摆动。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来。只有一双乌黑的眼睛，能看到亮光。却又不是精光四射，而是光华内敛，莹润亮泽。显示着此人的功力深湛。
更可怕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势，像一面无形的墙一样压向孙佑蟠，而且是波浪一样，一波一波地压过来，让人应接不暇，无处可逃。这是他体内功力的自然释放，这还没有开始斗法呢。这个人功力之深，是孙佑蟠生平仅见的。和他相比，孙家五个人里功力最强的父亲孙主宿的功力修为，简直就是不值一哂啦。
孙佑蟠已经有一种被压迫得要窒息的感觉。
“玄天宗，火行，宁拓感。中原修真界这许多门派，我的印象里就没有你这么一号儿人。你既然和拓勉说要找我斗法，自然是知道我的，那你也报上名来吧。”
“你是谁我不感兴趣。但你要知道我是谁，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有没有这份儿实力。我可不会凭你说一句玄天宗宁家的话儿，就跟你认输投降的。”
这个叫宁拓感的人对孙佑蟠的态度似乎有些意外，微微皱起了眉头。但随即恢复常态。
“拓勉说你不是个浑人。就是个妄人。看来不虚。那好，动手吧！”
话音一落，宁拓感就已经展开了攻势。只见他双手十指猛地张开，右手在前，左手在后，五指各自捏成一个虚抓。孙佑蟠只感到眼前的人影瞬间变成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巨大圆圈，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圆圈闪烁着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
五行的颜色。
如果孙佑蟠懂得阵法，有能力仔细看这个圆形的话，就会看到，五种颜色最开始分别在五个位置：青色在东方，白色西方，红色在南方，黑色在北方，黄色在圆形的正中心。然后青、白、红、黑四种颜色不停轮转，圆转。只有黄色居中，始终不变。
这就是玄天宗宁家的五行阵阵法。能够以一个人的力量使用出五行阵来，来人的功力深不可测。
孙佑蟠敢那么说话，本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的准备，只是实在想不到对方动得那么快。
这是双方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提出打，是孙佑蟠自己说的，对方只是迎战。但对方出手的节奏，和强度，都远远强过了自己。孙佑蟠只感到全身上下，从体内的脏器活动，气血运行，到心神、魂魄，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包裹住啦。五脏六腑【9】，有的运行变快，变得很快，快得都快要飞出体外。有的却变得很慢，慢得几乎就要停下来啦。心神也是一片混乱，魂魄更像是被什么力量扯住了一样，扯住了，向外拉，要让自己的魂魄离开身体而去。
这就是宁家的阴阳五行法术。五行对应五脏，五脏同样相生相克。外体为阳，内体为阴。外体是肌肉，脏器。内体是魂魄，神志。这一上手，就已经是五行阴阳都用上了。
孙佑蟠心中大骇，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这样的狠招，而且出手那么快，让自己立刻陷入被动。赶紧运劲双腿一蹬，再往后退开，想要先拉开两人的距离。同时双手成掌型，向前平推，要先挡住对方的这一击。
“玉京功，擎天之柱。”
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的功法，分为玉京功，金阙功，和晦曜三部分。玉京功和金阙功有分别有八招功法，合为玉京金阙十六式。擎天之柱，正是玉京功中的一记守御功法。
擎天之柱，顾名思义，就是用一股巨大的法术力量迎向对方。破解对方的进攻，甚至还可以逼退对方，让自己转守为攻。
但是那个旋转着击向孙佑蟠，又闪烁着五色光彩的巨大圆圈并没有溃散，也没有后退。孙佑蟠只感到自己使出的这招擎天之柱所蕴含的巨大法术力量，像是泥牛入海，又像是百川归流。
那个巨大的圆圈像是一个无底洞，把他的力量全都吸进去啦。吸得找不着啦！
不仅如此，在两股力量接触在一起的时候，孙佑蟠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在被对方的功法克制。皮肤，血液，内脏，气息，骨骼，甚至是毛发，都在对方功法的压力下发生了异变。
皮肤发紧，起皱，血液有时像是洪水一样澎湃奔流，有时又像是冬天结了冰的河水，全都凝固啦。内脏，气息也一下变得混乱不堪，五脏六腑像是失位，又像是被什么力量在五脏六腑上狠狠地抓了一把。气息则完全紊乱，急促。
这种感觉，比起刚才那种似乎模模糊糊的压力更真实，也更疼痛。
孙佑蟠双腿连续后蹬，整个人再向后快速飘开。才一招，孙佑蟠就明白了，自己和对面这个自称宁拓感的人功力差距巨大，根本没有对敌的能力。
宁家火行宁拓感，绝无虚名。
“你的功法不像是魔道的功法。功力里也没有修炼过血道、毒道那种速成的功力。你不是魔道中人。”
在孙佑蟠快速向后飘开的同时，占了上风的宁拓感却突然停了下来，那个旋转的圆形消失啦。宁拓感重新站在了孙佑蟠的对面。而且，两个人的距离，还是一丈左右。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这个自称宁家火行宁拓感的人，功法上已经完全做到了收放随心，进退自如。
孙佑蟠搭不上话，他要赶紧调匀气息，用自己的功力让自己五脏六腑，身体各个部分的机能恢复正常。否则别说是对敌啦，连站着说话都快做不到啦。刚才接手的那一下，让他吃惊不小，在对手的攻势下，自己简直就成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俗世凡人。
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内伤。要不是双方离得如此之近，他都恨不得马上坐到地上盘膝运功啦。
“功法倒也算得上是中正平和，进退有据。功力不弱，又不外露。可以说一句强而不霸。而且颇像是我道家的功法。只是功力……，不对，不对。”
刚才还一副泰然神色的宁拓感突然眉头皱起，变得声色俱厉。
“你的功法气息里，有很多层次，像是只修炼了二十来年的功力，但却不是一个人修炼的二十多年，是好几个人修炼的二十来年功力。这不是正道修炼的法术。你是魔道中人。”
对面那个自称宁家宁拓感的人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啦，面色也变得狠厉。似乎马上就要发起更强的攻击。
“我是谁，那要看你有多大本事去知道。”
暂时调匀了气息的孙佑蟠，硬着一口气说道。对方只是在一招之间就找到了自己功法的漏洞，事关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轮回珠的秘密，孙佑蟠不能多说，必须把话题赶紧岔开。
“好，那我就擒下你，看看你到底是谁。”
宁拓感动手之快，出招之快，孙佑蟠是见识过的。孙佑蟠知道，自己要想扭转局面，就要抢得先机。
但他又错啦。
原本孙佑蟠是想要抢先出招，但没想到还是慢啦。话音刚落，宁拓感的人立刻就消失不见啦，好像说话的人和发起攻击的人是两个人。因为话音都还没落下，人就已经攻了过来。
那个闪烁着五色光芒的圆形再次在孙佑蟠眼前旋转起来，而且快速地地向着他逼近。
孙佑蟠只能再退。一退再退，这让孙佑蟠心里一点点沉下去，就快要沉到底了。对手压根就没准备给他反击喘息的机会。或者是他自己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对面的圆形和上一次已然不同啦，虽然还是圆转不止，但旋转的圆形中，隐隐有图案闪现出来。随着圆形的旋转，图案一点点变得清晰，孙佑蟠看清楚啦，那是两条首尾相连的鱼——阴阳双鱼。
对面的圆形越转越快，孙佑蟠只能选择不停后退，眼前一片缭乱，都已经分不清楚是两条鱼首尾相连，还是就只有一条鱼。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外，刚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各种不适，又出现啦，而且比刚才的症状还要强烈。
整个身体像是要被某种力量从里到外给撕开，五脏六腑，肌肉骨骼，都想要被这股力量分裂开。自己的魂魄，也像是被这股力量拉出了自己的身体。飘向另外一个空间。
灵肉分离。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
孙佑蟠几乎就只是在依靠本能在做抵抗啦。这场仓促发生的斗法，他的失败已经不可避免。
注释：
【1】二百丈：约合660米左右，以山峰来算，算不得什么高峰。
【2】时辰：两个小时算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合四个小时。
【3】亥时：又名定昏，是24小时制的21:00——23:00之间，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
【4】一刻钟：一个时辰合现在两个小时，每个时辰有八刻，折算为现在的15分钟左右。
【5】混沌出阴阳，阴阳生五行，五行化万物，万物归五行：这句话出自《易经》，原文为“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些描述，在武侠小说里被广泛使用过。
【6】五尺：大概相当于1.6米。低于一个成年男人的平均身高，以臂展和身高的关系看，宁拓感身高超过两米，单臂臂展应该超过一米，这个距离，算上法力加成，就是一击的距离。
【7】五尺两寸：大概相当于1.74——1.75米之间。
【8】六尺：两米。
【9】五脏六腑：五脏六腑是中医的理论，五脏：脾、肺、肾、肝、心；六腑：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人体内脏器官的统称。
那个宁拓勉，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啊！明知山有虎，还敢不敢向虎山行。行了，进不进得去。如果不行，未战先怯。等待孙佑蟠的，又会是什么？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虎牢关的城门上，空旷的风吹着孙佑蟠的头发，和衣服。有丝丝的凉意。是个好天气呀。
玄天宗的庞大阵法体系覆盖了骊山山脚下的整个区域。这种阵法体系无影无形，又无处不在。就像一只蜘蛛织成的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一根蛛丝都和蜘蛛紧密联系着。蜘蛛只需要隐藏在蛛丝构成的蛛网后，就足以掌握全局。
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擅自闯入的人，只要触动了其中的任何一根蛛丝，就会立刻被蜘蛛知道，然后陷入全部蛛丝的包围中。
那些未得到玄天宗邀请或允许，擅自想要闯入骊山脚下这片几十亩区域的人，不管自身功力如何，是否懂得阵法，都会陷入到玄天宗的阵法体系中。不能自拔。
鸟瞰还意味着站在山下的人，都要仰视玄天宗。从虎牢关，到荥阳城，都是仰视。抬起头才能看到。因为抬头，所以在看到鸟瞰峰的同时，都不禁心生一种自我渺小的感觉，怅然若失。这种感觉，只有站在骊山脚下才能体会到。
或许，这就是宁家的威严。
昆仑山的麒麟崖呢？高是高，深不见底。却无法让人心生敬畏，只是让人畏惧。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畏惧的东西，可能还会想要改变，扭转。敬畏，却是从心理到精神，都被深深地折服。
阵法。
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骊山，这两个字又浮现在孙佑蟠的脑际。
他们在修真界的威望，是几代人，十几代人共同努力得来的。想到这里，孙佑蟠不禁痛苦地摇了摇头。这是他心里最大的隐痛。孙家幸存下来的五个人，偏偏就是他离经叛道，离开了父亲，兄长。还带走了昆仑山镇山神禽九天鲲鹏。
但是不离开，他又实在不认同父亲孙主宿的那一套说辞和做法。两难。两难的选择，只能取其一。
甚至是臣服。
孙佑蟠心里暗暗地想着。一边想，一边在心里生出许多复杂的感情来。他希望自己的九曲十八门孙家，也像宁家这样，成为被人仰视的宗门。也像宁家这样，睥睨众生，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这气势，这意象，倒真是和宁家配得上。
听听名字——鸟瞰峰！还是骊山的主峰。鸟瞰，从高处往下看。当年的玄天宗创立者，是不是也是站在这山峰上，眺望远处的虎牢关，荥阳城，满心豪气，才有了这个鸟瞰峰的名字。鸟瞰，可不光是从上往下看那么简单呢。
让人敬畏，而不是让人畏惧。敬在前，畏在后。
但他又知道，这很难，很难。宁家现在的地位，也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而且宁家，从创立玄天宗开始，就一直牢牢控制着整个宗门，一直活跃在中原修真界。
宁家的名声，是宁家人一点点打出来。几百年，玄天宗就从来没有传出过一点不和谐的声音。不仅是宁家，还有法相寺的和尚，和玄天宗宁家过从甚密的大慈门高家。还有，向来和玄天宗不对付的游仙观。这些正道的大宗门，都是上下协力，同心同德的。
第十章夜闯
站在虎牢关遗址的城墙上向远处看，骊山的三座山峰就像一个“山”字一样耸立在前方。巍然。像宁家一样巍然挺立。
骊山很特别，因为它的周围方圆近百里之内，就没有一座高度超过二百丈【1】的山峰，最多是些土丘。这让骊山的三座山峰显得更加突出。像一把钢叉，直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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