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界尘

休文两眼直欲喷火，死死盯住妖娆女子那娇媚的脸庞。

“哎呀，休文大公子，你这么盯着人家看人家会不好意思的。你可知道得到这个印记是多大的恩赐么？我可对你嫉妒得紧，你知道这一枚小小的魂印造价有多么高昂么？我知道休文大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不过，我不是打击你，就你家那点家底都不够打造两枚魂印的，主人手上也不过十余枚，你现在知道主人有多么看重你了吧？”

女子转身离开，只留下银玲般咯咯咯的笑声。

但是，叶凡，很奇怪，马斯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那目光温润，清澈如水，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没有色彩，是空！

失去神智的人目光也是空的，但那是呆滞空洞的空，而叶凡眼神中的空则是空灵、不染杂质的空。

这样的眼神以往只会出现在新生儿的身上，叶凡年纪看上去是不大，但哪怕三岁稚童也有了喜恶，有了喜恶也就自然而然染上了色彩，所以叶凡这样的特例马斯洛确信是绝无仅见的，这让叶凡失忆的说法多了几分可信度。

马斯洛知道再盘问下去也不后有任何结果，便不再浪费时间。

在踏出病室门前，马斯洛忽然停住脚步问了句：“你知道自己契合度量化值多少么？”

不等叶凡做出任何回应，马斯洛接着自己回答道：“95，老天，这数字在精灵世界也是绝无仅有吧！真不知道……”

马斯洛也不知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离开了。

叶凡无可奈何，他也没想到会遭遇这种变故，他的本意是在没获得足够自保的力量前努力隐藏自己，谁知道天不遂人愿，才来了星野半矢，自己的事就因为意外藏不住了。

他仔细咀嚼着马斯洛最后的话，他不觉得老人只是想发表一下感慨。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胎？

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处置你？

真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

还是这些都有？

他试着站在马斯洛的立场去思考，立马就知道马斯洛为什么会头疼了，换做自己，一样会头大无比。

身为一名教育工作者，碰上一位可能是绝世天才的存在自然多少会有爱才之心，更不要说马斯洛这样本就极为护短的存在。但是一切都要建立在叶凡说的事是真的基础之上，如果叶凡是精灵族派来的，无论抱着什么目的，自己如果置之不顾，甚至还助长其羽翼，那自然逃不脱千古骂名。

等等，马斯洛·莱特，莱特……这姓氏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为什么这么熟悉。

透过病室窗棂，叶凡刚好可以看到沐浴在夕阳下光彩熠熠的图书馆。

cwright！

哈哈，原来是他……马斯洛说自己儿子看过几本杂书还真是自谦了，叶凡看书不算少了，但比起这位还是大有不如的。这整个图书馆，他就没找到几张借书卡上没有这位的名字的。

拥有着这样恐怖的阅读量，认出自己的禁风之印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拜他所赐，叶凡离自己身世又近了一步——这既然是风精灵王族刻印，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身上有着风精灵王族的血脉？

一个种族太大，但如果缩小到一个氏族，那范围就小了很多，只要以后力量足够了，尽可能搜集风精灵王族的信息，总能慢慢接近自己身世真相的。

还没容叶凡高兴多久，又一个访客到来。

面前这家伙皮肤绿油油的，一对獠牙龇出嘴唇，眼睛黝黑黝黑的，好奇打量着躺在病床上的叶凡。

叶凡知道这是兽人，只是他这造型——穿着粗布麻衣，扛着把跟自己几乎等高的曲柄大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呢？叶凡真不知道外面那些守着自己的人是怎么允许这样的家伙走进自己病室的。

“你就是叶凡？”巴巴罗叹了口气，似乎颇为失望，“跟你混好像没前途啊……”

叶凡觉得莫名其妙，谁要你跟着我，话说你是谁啊？

西罗这才走进来，他本来在门外偷偷观察叶凡反应，自然也没有逃过叶凡风媒的探知，经过上次一战，不知是不是法灵等阶提升了，还是什么原因，叶凡的风媒范围扩大了，从十米扩张到了十二米，所有这范围内体积达到一定程度程度的实体都别想逃过风媒的探知。

发现叶凡跟这小兽人并不认识，观察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

“他是一个小女孩交托给你的。”见叶凡仍然一脸狐疑，西罗补充道，“一个和你五官一样小巧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叶凡一怔！眼前一个少女形象浮现在自己眼前。一双不掺一丝杂质秋水般透亮却流露了无生气麻木的双眸，还有那黝黑的柔顺垂直的姬发。

蔷薇！

目前叶凡见过唯一一个和自己五官相像的人只有那个在印迦绿洲生命神殿里遇见的生命神官蔷薇。只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下落的，她又是如何来到艾维亚的？

西罗一看叶凡反应就知道他是知道这个人的。

“请向我提供些这位姑娘的情报，他可能掌握了暗夜势力的最新动向，事关人族安危，请务必……”

叶凡觉得蔷薇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西罗。

“生命神殿？生命神宗，这个教派我倒是知道，在中古时期前一度在人族非常兴盛，但是本星元初也就是中古时期开端，这个教派似乎突然在人间销声匿迹，好像一下子蒸发了。

据我所知，艾维亚上这一教派最后一点星火保存在极东之地，那里好像是生命神宗的发源地，不过今时今日生命神已经被人族大帝列为邪神，生命神宗自然也被定为邪教，对生命神的一切崇拜行为都属于非法行径。

在艾维亚上，生命神宗的一切活动全都转入地下了，没想到在波希亚这样的小星上还有完整生命神殿的存在。”

这番话倒是给了叶凡一个重要的提示——极东之地，这就是他找寻身世的下一个目的地了。只是叶凡现在还不能断定这生命神宗是敌是友，极东之地通过地理志他也有所耳闻，是艾维亚有名的三不管地带，自己现在贸然前去只怕骨头渣都剩不下，还是需要实力啊……

实力……他想起自己昏迷前进入的那个奇妙境地，那恶魔般的声音对自己的拷问，那是幻觉还是确有其事？当时，自己脑海中似乎突然多出来一段知识，在脑海中多出那段知识的一刻他感觉那云雀似乎是自己独创的法术，难道这是失忆前的事？

那暗杀者最后说这是日饬级法术也就是说最少也在五阶以上，自己现在不过二阶法灵水准，五阶及以上的法术是现在的叶凡无论如何也施放不出的，除非……

他看了眼右手腕内侧安静躺着，没有一丝波动的禁风之印。到现在他对禁风之印也知之甚少，如果是这刻印的古怪那倒不是不可理解。

不过那段突然多出来的知识告诉他这是一个辉夜级法术，辉夜级是个什么等级，叶凡并不清楚。

人族法术分为四个大等级一到四阶为夜华级，五到八阶为日饬级，九到十二阶为光辉级，超过十二阶的没有详细分类，一律归为禁咒。

叶凡估计辉夜级可能是精灵族的法术评级，他需要等身体能下床了再去查阅。

叶凡刚想继续训练调动禁风之印，脸上就浮现出一丝苦笑，真不知该觉得幸福还是无奈了。又有人来了，是艾莉西亚，她把银翎放在叶凡跟前。叶凡本以为它在战斗中遗失了，没想到是艾莉西亚替他收了起来。

“用精神力去触碰银翎，不能因为修习不了就偷懒。”

艾莉西亚不是个矫情的人，扔下这句话连看都没多看叶凡一眼就走了，倒让还想和她说几句话的叶凡颇受打击。

他不知道艾莉西亚现在脸红得跟薇薇安也差不了多少，想起自己在叶凡昏迷前居然不争气哭了就感到无比羞耻，这让她怎么面对清醒状态的叶凡。

叶凡照着她说的做了，发现银翎原来和索拉卡那枚戒指一样是个空间器具，现在里面放了少说也有几百本书，很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估计是艾莉西亚挑选出来认为对现阶段叶凡有帮助的。叶凡心里一暖，他知道这就是艾莉西亚对人好的方式，与其挂在嘴上不如用行动来说话。

……

落云北地边境，落云第三军部指挥室。

碧眼金发身材高挑的男子伸长他修长五指盯着眼前不停变幻的光幕，手指不时在光幕一些地方戳下，被他戳中的地方亮起红点，光幕上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个红点，而男子往往需要深思熟虑许久才点下一个红点，点下后不久又会修改取消，看来男子在这里呆了不短时间了。

“少主！”

“我说了在这里不要叫我少主！”

“是，大校！”

“什么事？”男子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背对着来人听他禀报。

见来人沉默半天，男子问道：“到底怎么了？”

“其实不是很重要，星野那边来了封加急信，只是封举荐函，但因为是加急的而且指定要交给您，所以来打扰您……”

“星野？是莱特老将军的？”

“正是。”

“这倒稀奇，拿来我看看。”

男子这才转过身来，纤长手指轻巧取过信函，男子那令女人都嫉妒的俊美容颜让即便早就习惯的少尉还是出现片刻失神。

“我就说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看来伊万那老家伙把老将军得罪的不轻啊，透着信纸我都感觉到老将军的杀气了，哈哈……吩咐下去按这上面意思办就行了。”

常人生下来随着接触外界各种各样的信息，逐渐会给自己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通常人们称之为气质，阅人无数的马斯洛有自信可以透过眼睛去看到一个人隐藏起来的颜色。

不管是黑是白，不管怎么极力掩饰，除了那些老成精的家伙，很少有人能把眼睛中的色彩隐藏起来。

眼前这个老人并不慈眉善目，眉眼之间隐现杀伐之气。胡子不像很多老法师一样蓄得很长，只是青灰夹杂的一片胡茬，精剪的短发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干练果决。左眼眼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所以左眼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是身上唯一一处不精神的地方。

对视不过一息，叶凡脑海中却像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不过叶凡胸怀坦荡，除了跟自己身世不相关的圣灵族人以及风媒他并没有隐瞒什么，自然也不会被这目光慑住。

在马斯洛这边心中惊讶却是更甚了，他不是惊讶叶凡毫不畏惧自己的目光，而是惊讶从叶凡眼睛里读出来的东西。

到时，校园里、街道上，到处熙熙攘攘、人鬼难辨，对休文而言，这简直就是天堂，因为身边这个令他提心吊胆的瘟神终于该走了。

“明天一过，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尽快安排你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影子离开这里，明白么？”

“休文公子话何必说得这么绝情，人家可是很看好你呢，我家主人也对休文公子才略大为赞赏。休文公子既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帮奴家这个忙，何不干脆加入我们阵营共襄盛举？”

休文痛苦地在地上抽搐着，死死咬住牙关，寄希望于捱过这疯狂的痛楚。

……

休文脸上青筋暴起，刚想动手给这个无礼的女人一点教训，一股蚀骨钻心的疼痛就直冲脑仁，休文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妖娆女子拨开休文衣领，一个血红的奇异花朵纹印赫然显露，此刻那纹印如同烙铁般赤红一片。

“休文大公子，忘了告诉你了，这个魂印除了可以让种印者随时掌控魂种性命以外，魂种如果动手伤害种印者，滋味儿你自己还在品尝就无需我多言了。”

一体态妖娆的美貌女子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软腻地贴在休文背上却被他一把推开。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小心玩火自焚。”

休文听说不同地方百鬼节过法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在百鬼节前的暗星夜庆祝，但是落云是在百鬼节当天庆祝的。

不过什么时候庆祝对休文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鬼节大家都会化妆打扮成自己喜欢的异族和鬼怪形象，走上大街。

“哟哟哟，我们休文大公子还是个会心疼别人的贴心少爷啊！只是与其替我们担心，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退路吧……两只脚都踏进泥潭了，还想缩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你！你是在威胁我？”

“吼吼，小女子哪敢威胁我家主人看好的人呀，您可是堂堂休文大公子，我只是个跑腿儿的下人，我哪儿敢啊？我只是给你提个善意的忠告，至于听不听那就完全看您心情了。”

星野图书馆顶楼。

休文拨开窗帘，阳光照在他雪白笔挺的修道服上反射出莹润的光泽。看着校园里三五成群欢声笑语谈论着的少男少女们，休文嘴角微微扬起，他喜欢这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高压政策还没撤除，校园能这么快恢复活力，只因为今天是更矢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年轻人一织中最喜欢的日子——百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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