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界尘

“输咧……巴巴罗说我喝了五大囊就倒了，小女娃也喝了五大囊却么事，俺眼花花时候，一边给我身上弄些光闪闪的法术，一边自己又喝了五大囊。”

噗！

西罗差点没把喝进嘴里这口酒喷到兽人铁匠脸上，自己酒量算是好了，但这火龙烧自己只怕喝不下两囊就会倒，那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喝了足足十囊竟然还能吟唱奇迹！

“那小姑娘让俺告诉你，除了神器，没有啥可以叠加超过六种效果，但是用一些小把戏可以做到这一点。”

西罗恍然大悟，对啊，如果附魔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的话，那一柄武器五种不同效果就不是不可能了，对刀的另一柄再以同样方式附加不同的五种，这样十重效果的谜团总算是揭开了。

等等……哪里有点不对。

西罗觉得抓住了什么要点，但是却在脑海边缘就是想不透彻。他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立马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大个子杰塔！

自己能来到兽人铁匠这儿是约克夫引路的，而约克夫则是大个子杰塔告诉自己的。至于约克夫徒弟的揭老底，这一点只要做到了解约克夫和他徒弟为人和性格特点不难推断，关键就在于杰塔，如果没有他推荐，自己不可能找上约克夫，后面一切都不成立。

所以问问杰塔，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慌忙起身准备告辞时，兽人铁匠却神神秘秘对他说道：“还有件事，她说小心血族，还让俺把小巴巴罗交给你，让你带他去星野找一个叫叶凡的。”

“小心血族……”西罗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而老铁匠说出叶凡的姓名也让西罗确定了这小姑娘是知道叶凡的存在的。

“你放心巴巴罗跟着我走？”

兽人铁匠憨厚一笑。

“嘿，俺这娃子不像我，可劲儿机灵，俺也觉得把他留在我身边没啥出息，但约克夫……”兽人铁匠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咋舌道，“俺不喜欢，不想他毁了娃子，那小姑娘酒量好，是好人，她说的肯定对！”

西罗彻底无语，原来兽人的逻辑是酒量好就是好人。

西罗颇为同情地看了看还在拼命砍着嘎镆刀的约克夫，这老家伙别的不说，这点执着还是值得赞许的，不过他再怎么拼命也注定斩不断那柄看上去粗糙不堪的嘎镆刀。

刚刚从兽人铁匠那里西罗还了解到嘎镆刀的秘密。

那嘎镆刀主材并不是金属，而是人族称呼为钛合木的一种介于木质和金属之间的矿石炼成，钛合木是一种富含钛合物的木材在特殊地质条件下形成的矿物，除了质轻坚硬的特点还有良好的法灵导性，也就是说约克夫附加的两个专克金属的特性对这嘎镆刀是根本没用的，而他现在做的事不过是将法灵一遍遍穿过那柄刀罢了。

“约克夫，你不累么？”

“我……我不信！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契间会斩不断这把破刀。”

西罗差点没笑出来，他制止了约克夫无休无止的劈砍。

“省省力气吧，咱们该回去了！”

“可是……”

“巴巴罗会跟我们一起走”约克夫笑脸还没绽开，西罗就补充道，“回星野。”

约克夫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西罗哪会在乎他怎么想，拿上嘎镆刀就给小巴巴罗背上，这是兽人铁匠给他的临别赠礼，因为巴巴罗年纪还小，力量不足，这把本来为人族体质锻造的嘎镆刀却是正好适合现在的他，而临别赠刀在兽人世界代表着承认了巴巴罗是受兽人先祖庇护的一名合格兽人战士，也就是兽人族的成人礼。

刚刚约克夫做的事对他而言是无用功，但对这把刀却并不是毫无意义，他帮兽人铁匠完成了嘎镆刀的最后一步——剔除杂质，一开始那些火花就是契间与嘎镆刀中通过锻造无法清除的杂质摩擦产生的。

西罗心下有些唏嘘，这兽人铁匠看着憨厚好欺负，其实也是有心眼的，老约克夫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给人家做义工。

回到法师公会总部，西罗立马找到杰塔，遗憾的是原来约克夫的事也是一个小男孩今天明辰告诉大个子杰塔的，杰塔不认识他，是他主动搭话赌杰塔不知道谁是最受欢迎的器炼家，自己堂堂法师公会会长助手自然不会在自己专业领域惧怕这种挑战。

最后还是输了，他说了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器炼家，那个小男孩却说是约克夫，他不服，结果小男孩说约克夫还结交了异族的器炼家，杰塔才认了输。而那小男孩各方面都很普通，茫茫人海却是再没可能找到了。

……

大雪纷飞，年轻的风精灵静静看着漫天飞舞的天之绒羽，这次他终于不再形单影只，在他身边与雪地融为一色的小兔也沉浸在这雪后静谧的世界中。

“马上就要天亮了。”

“是啊……”

“我要走了。”

“你在哪个部族，我想去找你。”

兔子沉默。

“咱们算是朋友么？”

“你是不是傻，上次跑那么快，都没听到我对你说的话。”

“你不嫌弃我么，你知道，因为我与别人都不一样……”

“都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自卑，跟别的精灵不一样就要被嫌弃？这是哪个王八蛋的道理？成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别人怎么说你能堵住他们嘴还是割了他们声带？”

风精灵脸上有着深深的失落。

“去，放个法术给我看看。”

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风精灵竟然产生出一种与着茫茫风雪融为一体的错觉，顿时心生豪迈。

禁风之印金芒亮起，风精灵身周鼓荡起剧烈的法灵波动，雪地里寒风怒号。一个巨大的术式阵在风精灵脚下展开，整个世界的风仿佛听从他的号令一般，他抬起双手时，所有的风也压抑到极点，随时等待一个宣泄口释放出无尽威能。

小兔见状，连忙用兔掌在空气中划拉出一个玄奥符文。

“风法，净天！”

风精灵握紧双拳，压下双臂向天怒号。黑色片翼自主张开，在那白茫茫世界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道道风流汇聚，刮走雪地上松软的白雪，卷起微湿的草皮、泥土，带动败枝残叶。最后白雪做身，草叶成眸，残枝化角，泥土为鳞，汇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雪龙直捣天际。

雪龙冲上云霄，云层中遨游翻滚，张口怒叱，就是风雷滚滚，吹散了遮盖苍穹的阴霾，露出晨曦时刻天际本来的面貌——无数硕大星体在深色夜幕下露出点点微芒。

“笨蛋，你失心疯了么？差点把我也一起卷走。”

“天之不净，吾代净之！神之不洁，吾为杀之！澄清世间，还朗浩浩！”

风精灵右眼血红色妖异光芒闪烁，身周一尊巨大虚影笼罩，磅礴浩瀚气息升腾。

“荒古！”兔子显然吃了不小一惊。

“普鲁斯·阿努·哈西丝！”

小兔子一边吟唱，一边用兔掌在虚空勾画玄奥符文，吟唱结束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出现在小兔子掌中。

小兔子迅速将面具按到风精灵脸上，风精灵眼中的红芒缓缓散去，那浮现而出的虚影也渐渐虚化。只有那依旧怒号着的寒风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真实非虚。

风精灵瞳孔似乎失去了焦距，小兔子抚摸着风精灵柔软的银色发丝，温柔说道：“傻瓜，这世界哪有什么公平？能堵上别人嘴的只有你自身的强大。”

……

叶凡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梦境的真实和虚无散去，只剩下空乏。他睁开眼，光线汇入瞳孔，瞳孔开始收缩，扫视了圈身周景象，知晓了自己现在大概身处医院，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

唇角有着一丝香甜香气，叶凡不知道自己昏迷时候被喂下了什么东西，只是那从未尝过的美妙滋味让他心生期盼，渴望再次品尝那样的美妙。

“小姑娘今天也来啦？”

薇薇安微微点点头，就和护士错身而过。

病室门被推开，薇薇安看到叶凡睁开双眼，端着的面盆一下打翻，水四散流淌，毛巾也掉落地上。

薇薇安呆滞片刻，就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叶凡病床。淡淡的，属于少女身体的馨香以及独属于薇薇安的那股异香冲击着叶凡的鼻腔。

薇薇安撒娇地哭着闹着，把头埋进叶凡胸口小兽般胡乱拱着。

“叶凡大人，薇薇安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没有你，薇薇安该怎么办？”

叶凡想抬起手推开薇薇安的头，因为他觉得呼吸困难，不过他已经虚弱到连说话都觉得困难，更别提抬手这样的动作，只是发出些许痛苦的哼哼声。

薇薇安似乎也意识到叶凡此刻的虚弱，赶忙收起情绪，装作若无其事。

“那……那个，是班里知道你家人不在这边，所以安排一个同学来照顾你，所以我……”

的确，卡根教授提了下照顾叶凡这个倡议，但他自己都没抱多大期望，叶凡毕竟才入学不久，谁愿意承担起照顾这么一个不知能不能醒来不相干人的责任？哪知他话还没说完，一向害羞内向的薇薇安竟然直接站起来主动请缨。

看着薇薇安好看如苏衍晴朗天空般的清澈双眸，叶凡心里暖暖的。

薇薇安看到叶凡唇角挂着那一缕红宝石般的晶红，也不去管掉地上的毛巾，索性攥着袖沿，轻轻替他拭去。

“还想……喝。”叶凡有气无力说道。

“药怎么可以多喝呀，叶凡大人。”薇薇安眼神像受惊的兔子般慌乱，“薇薇安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叶凡大人昏迷了整整四天，身体自然虚弱，要乖乖听话，多吃东西，才能快速恢复哦！”

薇薇安留下一个阳光的笑脸小鹿般欢快地离开了病室。

风媒还在不停向叶凡反馈着周围的信息，他知道病室屋顶有两人蹲着，走廊里也有两人似乎若无其事地转悠着，实际上从没离开过叶凡病房五米远。

叶凡苦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享受这种待遇了，这不是马修的专利么？

他试着调动了一下法灵，一股钻心的疼差点让他再度陷入昏厥。

这下不好玩了……法灵回路受损了，叶凡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什么状况，但眼下既然身体的法灵回路无法用了，正好身体不能动弹，就试着去调动对战中偶然发现的禁风之印中的法灵回路。可那刻印就像不听话的孩子，就是不响应他的调度。

胧月刚至，一个陌生人的造访打断了叶凡的“消遣”。

“恢复些没？”老人把拐杖一放，就在叶凡床畔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能动用法灵，现在站着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

叶凡在老人还没踏进病室前就提前通过风媒知道了他的到来，不仅如此，他还“看”到路上的大御师医师和护士频频对他点头致礼，自然知道这个老头不简单也不敢放肆，努力坐起身来示意无碍。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马斯洛·莱特，这所学校的校长。”

“叶凡。”叶凡倒故作姿态不想说更多，实在是现在说话很费劲。

“我就不绕弯子了，首先，对于你遭遇的事，身为校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叶凡刚想开口说不必道歉，马斯洛就接着说道，“不过，关于你的身份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说法，这不光关系到你自身的安危，也关系到星野的安危，所以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可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你恢复，明天百鬼节一过，很多事都会变得麻烦起来。”

马斯洛把叶凡右手腕的相片挥了挥，意思再明了不过。叶凡苦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世，要他怎么给个说法？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是个半精灵。我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伊莲娜知道的就是我过去的全部。”叶凡知道既然对方有意探查自己身份，那么伊莲娜这么关键的人物肯定是仔细盘问过了。

“我很想相信你说的话，相信你只是个失忆的半精灵。可是偏巧不巧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倒是看过几本杂书，这刻印我不认识倒被他认出来了——风精灵王族刻印，禁风之印。另外你的契合度我也知道了，如果没有你这层身份在，我一定会开心自己捡到宝了，但是现在这只是让我更加警惕。说吧，精灵族的王子，你来人族到底有什么目的？”

马斯洛目光灼灼与叶凡对视着，叶凡也毫不退缩迎上他的目光。

其实跟灵化武器加持效果相似，但是附魔并不是对奇迹和咒术的运用，兽人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力量，他只说先祖庇佑，但西罗才不会信什么先祖庇佑这一套。

而附魔和加持效果最大的不同在于，附魔对象必须是实体，能量体是无法进行附魔的。而不同于灵化武器附加效果在人体法灵回路里相当于多了一个回路分支，附魔是在武器锻造完成后进行的一种仪式让实体武器拥有了一定法术般的效果。

“那你口中那个所谓的附魔是怎么回事？”

“愿赌服输，说起来也没啥，那嘎镆刀就附过魔，粗制，砍人贼疼不出血花花。”

西罗大概能理解粗制效果就是舍弃了锋利追求力量。经过兽人铁匠一番解释，西罗才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附魔是怎么一回事。

“很小？”西罗想起了叶凡，叶凡五官也是很小巧，难道真的是跟叶凡相关的人？

西罗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根据兽人铁匠说法，那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居然可以提前一矢预知他人的行动，幻矢不要说这件事，叶凡根本都没进入星野！

难道，世上真有未卜先知这种事？

似乎看出西罗在想什么，兽人铁匠指了指墙补充道：“喏，你那个是小囊，大囊是那种。”

兽人指指墙上那行军包似的大酒囊，西罗只觉得脑袋有点不够用。这……这还是人么？喝水也不带这么喝的吧！他觉得兽人铁匠输得一点也不冤，毕竟跟人拼还有胜算，跟怪物拼，怎么拼怎么输啊！

“火龙烧。”

“然后输了？”

“那小女娃儿可厉害，我不肯说附魔的事，她就要跟俺拼酒。俺们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怕跟个人族小姑娘拼酒？那传到古拉嘎玛还不要被笑话死。”

古拉嘎玛具体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但西罗知道这是兽人族口口相传的兽人祖地。

“嗯，差不多……差不多这么高”兽人铁匠比了比自己肚脐眼位置，“长得和你不一样，怎么说，哦，就是都很小，眼睛、鼻子、嘴巴都小。”

兽人铁匠比划了半天才表达清楚意思。

“所以你跟她拼酒了？”

“是咧。”兽人铁匠挠了挠后脑勺。

“用火龙烧？”

“你是怎么知道的？”西罗惊疑道。

“幻矢有个人族的小姑娘到过我这儿，说过段时间会有人来问我附魔的事叫我如实以告就可以了。”

“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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