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界尘

叶凡身后空无一人，孛尔回回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不用找了，这是我的心灵世界，你带来那个哥布林身上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你有，所以只让你进来了。”

四周景象忽然改变。那笼罩着地宫的嫩绿色光芒此刻竟然全都变成了柔嫩的绿叶铺满了大殿，四角的四根石柱化成了四条气生根般存在。原来中心树干位置变成一团耀眼白光，那声音就是从那团白光传出。

“你想我帮助你？”

“你太弱小了，根本没有力量怎么帮我？”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脖子上那个挂坠儿。”

“不行，这是我查明自己身份的关键，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自己是被汉斯舍命救下的，而这吊坠是汉斯留给自己唯一的物品，叶凡知道这是自己身世关键，现在这自称圣灵族人的家伙竟然开口要这个吊坠，叶凡自然是不肯的。

“我可以帮你躲过一劫，你没得选，现在就有一个可以轻易杀死你的黑袍人被我挡在领域外，如果你拒绝我就放他进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如果我不接受呢？”

“你当然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也可以把这当做一笔交易。的确我获利更多，但是你得到的是继续活下去，对你来说这没什么值得商榷的，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么？”

“你既然自称圣灵族还守护这神殿这么久，那你岁数一定不小了，就这么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哼，你是比我小不少，可你灵魂骗不了我，你可跟小孩子不沾边，哪怕以我们圣灵族万织计算的生命周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丝力量都没有，这样吧算是我附赠你一个礼物——帮你离开这颗辅星。”

叶凡虽然失忆了，但是知识性的东西还记得，他可知道万织意味着什么。这是什么怪物，生命周期居然以万织计算。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居然在这种生命面前都算不上小孩，那自己得有多老了？不过叶凡也获悉了又一个重要线索——自己的年龄，至少灵魂年龄很大。

“我为什么非要离开这颗星球？”

“你是打算进入阿契美尼是吧，我只能告诉你就算今晚那个黑袍没杀你，你进入阿契美尼也必死无疑。实际上这星球上没有一寸地方对你而言是安全的。”

叶凡沉思了片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信不信我无所谓，反正你死了我也能得到你脖子上的吊坠，对我而言没有损失。”

“成交！不过你还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叶凡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旦决定就不再犹豫，直接掏出吊坠放在了那石杯旁边，虽然这是圣灵族人的心灵世界，但是石杯石台倒是奇怪地保留着。

哪怕这圣灵族人真的骗了自己，自己在这种境况下也的确如他所说别无选择。虽然这圣灵族自称受了伤，但是叶凡相信这种存在再虚弱抹杀自己还是跟玩似的，这么大费周章骗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必要，他没有直接出手抢夺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可以。另外我也不是要你这个小玩意儿，好像对你们精灵族还挺重要的，我现在可不想跟伊兰迪尔闹翻。有了这个可以助我很快恢复，恢复后会把它还给你的。”

叶凡才不信这圣灵族人借借的鬼话，这种动辄以万织计的生命，鬼知道他借借是借多久。

“对于我你知道些什么？”也不废话，叶凡直奔主题。

“我在这地下世界已经太久太久了，地上世界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有关你，我看不出端倪，你灵魂年龄明明已经非常大了，肉体年龄却是实实在在的十五岁左右。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你身上有着人族和风精灵族的血脉，还有……”

那圣灵族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中途戛然而止。

“如果有人想要交换你的右眼，无论对方开价多高，不要同意，不然你会后悔的。”

圣灵族人想了不短时间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叶凡倒是觉得莫名其妙，谁没事要换别人眼睛，而且把自己眼睛掏给别人这种蠢事想必也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自己自然是不肯的。

“告诉我我们现在交流用的语言是什么地方的？”

“我不知道，这是我从生命神殿的一位神官那里习得的，我拥有一定阅读思维的能力，因为我感受到你对这种语言的感触最强烈所以选择这样的语言与你交流。如果我感受到的是别的我会的语言我也会选择那种语言的，我的语言你未必能听懂。”

“最后一个问题，今天胧月时分我在神殿里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叫蔷薇，你知道么？”

“蔷薇？你说的大概就是那个生命神官吧，这种语言就是从她那里习来的，你应该从她那里可以了解到更多。”

那女孩是生命神官？开什么玩笑？先不论年龄，她那充满死气的眼神哪里跟生命搭边？

“等我回去……”

“来不及了，我送你走后马上会进入休眠，再次清醒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等等……至少告诉我会被送哪儿去吧——”

还没等叶凡说出这句话那白光就急剧扩张把他吸了进去，叶凡只感觉一道强烈白光照耀，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晕眩感，就失去了意识。

波希亚生命神殿地宫。一道黑袍出现在神殿地宫。

“送走了？”

“嗯，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你答应给我的东西不要忘了。”

“真难得你能忍住没对神格之造下手。”

“哼！连那位存在都没动的东西，我有几条命敢去染指这要命的玩意儿？”

黑袍人笼罩在罩帽阴影中的嘴角微微抽搐，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星野是个好地方啊！美酒、术法、盛景、可爱的女孩子，噢，对了，还有最重要的朝气。”

“哼，一个上一星元才崛起弱小种族，能有什么好的……”圣灵族人不屑道。

“也不知道是谁被这种弱小种族一个小姑娘逼着在自己身躯上建了神殿还当起了门神，哦，对了还学了啥——那个是叫‘汉语’是吧？我发音没错吧？图卡蒙阁下。”

“菲加！你不要过分，就算我现在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用不出解决你还是绰绰有余！”

黑袍正是那天从花仙子手中救下权臣的菲加。

“哦……是么？你可以动手试试！你敢么，图卡蒙阁下？”

“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你不要得意，你知道我真正忌惮的是谁！”

“哈哈哈……”

黑袍大笑着离开了神殿地宫，背后传来图卡蒙再次要求别忘了答应好的东西的怒吼声。

有关翡翠源境，虽然历经精灵族长达三个星元的探索，还是蕴藏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但已经了解到的部分特性已让精灵族受益匪浅。

翡翠源境的进入需要契机，而且每次停留时间根据自身实力差异和停留层次不同也会有差别。里面对知识评估综合通识性、知识本身价值、稀有度、涉及隐秘及相关存在的实力等多方面因素，最后划分层次，将知识归在不同境界。

首先需要评估通识性，伊兰迪尔实力强大毋庸置疑，但不是说所有跟他相关的知识都会因为他个人实力因素而靠后，比如他是大精灵王这一点是属于恒界通识，那么直接就会被归类到翡翠初窥境之中，不再参考别的因素。

而伊兰迪尔手上拥有精灵族圣物月之冠冕和逐暗权杖属于精灵族内通识，对很多非精灵种族来说并不知晓，这类知识属于区域内通识，就会被归类在第二层翡翠探幽境。但月之冠冕和逐暗权杖具体能力即使在精灵族内部也罕有人知晓，这时其他因素才会纳入评估体系。

第一层整合了恒界中所有基础通识、事物事理，只有一个泡沫，启蒙仪式洗礼后的精灵一定会进入其中得到这份知识，这也是多数精灵一生唯一一次进入翡翠源境的契机。

第二层开始就有不同泡沫了，第四层开始出现包括特有法术、秘技在内的稀有知识。通常而言，最靠近进入者的泡沫就是进入者目前所处层次能得到的最需要的知识。在获悉了泡沫中对应知识后，那个泡沫就会永远消失不再出现。

莱娜心事重重地舀起一匙花蜜送入口中，有件事她始终无法释怀。如果按照翡翠源境知识评估标准，自己得到的有关大流士的相关信息怎么也不该出现在第四层翡翠氤氲境中。

几乎所有知识都是区域通识，出现在第二层才最正常，哪怕唯一一条毫无价值的隐秘——每次大流士利用例巡机会在民间搜寻美姬纳入后宫也只是堪堪排进三层的无聊八卦，但事实是所有这些居然都出现在第四层，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有关翡翠源境，本来就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哪怕伊兰迪尔也不敢说自己了解翡翠源境，以莱娜的年轻和浅薄自然更不敢因此妄加揣测。

咚——咚咚——

侍者用食指轻叩藤屋小扉，一长叩二促叩，典型的精灵礼节。

叩门二息后，侍者才发话道：“诸位花仙子大人，大帝有请诸位一叙，请收拾妥当后随我来。”

“我们日理万机的大流士大帝终于肯抽空见咱们这些阿猫阿狗了呢！”米菈讽刺道。

莱娜笑了笑，白了她一眼，就率领众花仙子跟随侍者飞去。

“诸位上精灵大人招待不周之处万望赎罪啊！”

莱娜一行一进入偏殿，大流士便屏退左右，出人意料地跪了下去，那短小粗壮的腿弯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打了个折，臃肿浑圆的身躯伏在地上活像一条倒下的轮胎。

不同于别的花仙子眼中的惊诧，莱娜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这大流士唱得是哪出？不过既然对方都摆出这么一个态度了，莱娜事先准备的发难也就无疾而终。

“这里只有我一个上精灵，不必这般，你自己给我们一个交待吧！否则你那点精灵族血脉就别想留下了，你现在什么年纪自己清楚，剥离精灵血脉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废话吧？”

众花仙子心下恍然，原来大流士身上还有精灵族血脉。

“莱娜大人明鉴，小的只是例巡去了，这不才回来就给诸位大人赔罪来了么？那大胆妄为的沙利已经被我革职关进大牢了，听凭诸位大人发落，所有大人们的损失小的也倾举国之力全力赔偿。”

听闻例巡，莱娜面上闪过一丝不齿之色，却也因此解释了那天她传音无人回应这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那沙利你自己看着办，我们来这里不是游玩，你需要协助我们接应一位重要的精灵。”

“诸位大人，实不相瞒，小的此次例巡正是为这事……”

话还没说完，一把明晃晃的银色短刀就横在大流士颈动脉处。

“你，是怎么知道的？”莱娜眼中闪过危险的神色，一字一顿问道。

“这个……这个……”

“行了，莱娜，别为难他了。他是我的暗子，我吩咐他先去找寻那风精灵下落的。”名为洛伦斯的花仙子一路未发一言，现在却突然站到主位制止莱娜。

浩瀚磅礴的威压升腾，年轻花仙子的面容渐渐变化，化为一副苍老衰败的陌生面孔。这样的面容在花仙子族中并不常见，要知道花仙子一族是受到上天眷顾的，除了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面容在进入成年期后都会保持在一生最美的时刻。

“大长老！我只知道队伍中有一位大精灵，却没想到是您屈尊亲至。”

莱娜的惊呼声把众花仙子从惊诧中拉回现实，纷纷低身，右掌贴胸，致鞠躬礼。

“都起来吧！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大长老用眼神问询大流士，大流士轻轻点头，“你们看到那位风精灵就明白我为什么要亲自来这里了，把他请进来。”

在侍者恭敬引领下，一位面貌清秀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花仙子看到那少年无比瞠目结舌。

不是因为那少年无比清秀的面容，甚至也不是因为那在少年身畔飞舞奇异的碧蓝小兽，而是那绝无仅有的一片黑色羽翼。

“你为什么会在地下？”

“我在一次大战中负了伤，借助此地地下一种特殊能量疗伤。以前生命之神信仰鼎盛时期，神的仆人在我身体上建造了生命神殿，我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为我提供我恢复所需要的养料。但是现在生命神殿已经衰落，我离不开这里，已经失去那种养料补给太久了。”

“你是大殿中心那段树干？”

“是的，准确说那只是我一段旁枝，我的主体还在地下更深处，你现在到不了。”

叶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连旁枝都那么粗壮，那这自称圣灵族的存在主体得有多大！

窗上黑影的轮廓随即消失。

穿过一道长长的向下伸展的甬道后，叶凡就来到了孛尓回回所说的地宫。

那的确称得上是地宫了，拒地近十米高的平整宝顶，宏大空旷甚至超过生命神殿地上部分。地宫大殿四角有四根遍雕花卉虫鸟的粗壮石柱支撑，中心处有一比石柱更粗的树干贯穿地面和宝顶。

“你是谁？”

“我是圣灵族一员，跟精灵族也算有些渊源，这座地宫就是由我身体支撑的。”

叶凡吃惊望向身后。

那声音无比陌生，显然不是孛尔回回。而且说的话竟然是唤醒自己那种让自己感到分外亲切的语言。

叶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大树可以长在地下深处，也不知它的枝叶在什么地方。大树齐人腰部的地方有鸟类雕像长颈插入树干，那鸟头生三色翎羽，细长的鸟喙下方有一石台。石台对准鸟喙顶端处放有一个精致的小石杯，只是杯里空无一物。

大殿宝顶和铺地的石板似乎都是用某种发光材料铺筑，因此整个地宫充盈着朦朦嫩绿光线，视线良好。进入地宫后，叶凡和孛尓回回就都熄灭了火把。

老妇窗外一道黑影问道：“他下去了？”

“下去了，旁边还跟了个有火星子味道的哥布林。初入四阶法灵水准。”

大殿尽头，是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表面有着透明的白色封印。

叶凡刚想触碰那封印，背后就传来制止的声音。

“你最好别碰那个，那是术法封印，没有相同法灵波动的解印符文是打不开的。你碰了很有可能触发它的自我防御机制。”

如水夜色中，老妇的咳嗽声依然时断时续。

叶凡跟随孛尔回回来到白天胧月时分不曾深入过的起居区，那里有一口枯井孛尔回回说那下面就是地宫的入口。

叶凡由孛尔回回用水桶吊下枯井，孛尔回回随后跟着纵身跃下，这点高度对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等这一人一哥布林完全没入黑暗后，那咳嗽声戛然而止，老妇坐起身来幽幽看着那枯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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